1、第 1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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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我要和校草结婚了。
这个消息在高中同学圈炸开，所有人都不可置信地刷起屏来。
“真的不是和姜妍吗？”
“许言黎？我都不记得这张脸了，好像她当时不怎么爱说话……”
“不仅不爱说话，她还很阴沉，我当初就说她暗恋校草，结果真让她勾搭上了。”
“嘘，你们乱说什么呢？许言黎还在这个群里呢。”
一双手伸过来，程嘉时收走了我的手机。
“乖，早点睡，你现在需要休息。”
他细心地帮我抽出枕头，掖好被角，又去关了灯。
一室昏暗。
床的旁边微微下陷，程嘉时躺下后，转过身。
他在看我。
我麻木地看着天花板，突然道：“我不想结婚了。”
婚期已定，广告亲友，一般人听到这话都要暴跳如雷。
但程嘉时没有。
他伸手捊了捊我额间的发，说：“别瞎想，我们会永远在一起，这不是你一直期待的吗？”
要不是他的语气一直那么温柔，我还以为他在讽刺我。
是的，我喜欢他很久很久了。
2
高中时，程嘉时是真正的天之骄子，长得好，成绩好，家里还是我们那有名的富商。
追他的女孩无数，而他只喜欢姜妍。
毕业前夕，海滩露营，所有人都看见校草向姜妍表白，大家起哄着让他们亲一个。
被程嘉时一个眼刀扫过去安静了。
后来同桌悄悄告诉我，那晚大家睡下后，她看见他们在接吻。
我没说的是，我也看见了。
烟花在天空中绽放，映亮了这对情侣青涩的侧脸。
而我坐在巨大岩石背后，手抱着膝盖，不知在想什么。
3
这场烟火盛宴是程嘉时策划的。
当时他是真的很有钱，腕上一只表的费用够我生活几年的了，同桌说过，他家的钱就算是往大海撒一圈，也有得剩。
可一切止于大一那一年。
程家破产了，要债的人从城头排到城尾。
程爸爸顶不住压力，坠海而亡，重担一下子落到程嘉时身上。
听说姜妍和他分手了。
听说程嘉时颓废了一段时间。
听说程嘉时退学了。
真真假假，很多传言在同学群之间流传着。
但很快，程嘉时退了所有同学群，注销了社交账号，大家再无他的消息。
我偶尔在想，程嘉时现在会在做什么呢？没想到，真让我碰见了他。
“你好，你们这里还招人吗？”程嘉时从餐厅门外推门进来，他清瘦了很多，剪着寸头，眉骨也跟着立体，青涩的少年意气褪去，看着成熟不少。
当时我看着他发愣。
同在一个大学城，但这还是我第一次遇见他。
“不招了吗？”程嘉时皱了皱眉。
我这才反应过来：“你在这里等等，我去喊店长过来。”
4
程嘉时忘记了我。
这还是我跟他共事一个月后得出的结论。
我最初以为他是懒得理我，毕竟他这个曾经的富家少爷，就算家道中落，也是有傲气在身上的，但后来相处久了，才发现他是真的不记得许言黎这个名字。
因为我熟知大学城附近的兼职岗位，程嘉时偶尔会来问我。
那天我给他介绍了一份钢琴助教工作，要比在餐厅里端盘子轻松许多。
“谢了，小梨。”程嘉时短暂露出了笑意，他拍了拍我的头，背对着我撩起制服，露出劲瘦的窄腰，打算去赶下个场子。
我垂下眼睛，突然道：“我叫许言黎，黎明的黎。”
“哦。”他说。
这声平淡的“哦”，却瞬间勾起我内心所有的酸涩。
5
后来很长一段时间，我们总是在一个又一个打工场所遇见。
我经常身兼数职，而程嘉时更拼，做家教、餐厅端盘子、酒吧推销酒水，所有我能想到的职位都有他，忙到凌晨两三点不是稀罕事。
熟悉之后，程嘉时也会问我：“你个女孩子这么拼干什么？家里有困难？”
员工休息室里，他脑袋微微后仰，靠在墙上，暖黄的灯光映在他薄薄的眼皮上，这样看上去有种漫不经心的美感。
其实外婆的病早已稳定下来，不需要我再到处打工再苦苦支撑费用。
我鬼使神差地说了实话：“因为能经常看见你。”
那晚是程嘉时送我回去的。
他开着他那辆经常往返于市区和大学城的小电驴，嗓音散在夜风中：
“许言黎，我不谈恋爱。”
我的眼角突然有点干涩。
他又说：“你以后，别上这么晚的班了，不安全。”
过了很久，我才小心翼翼地抓着他的衣角，说了声“嗯”。
不知道他有没有听见。
6
大四那年，程嘉时突然变得很忙。
我才知道，原来他大一出事后休学了一年，要想和我们同一年毕业，就得修到所有学分。
找到第一份工作时，我给他发微信：“谢谢你这三年的照顾，我今天搬出学校了，现在在集浦区上班。”
那边过了很久才回：哦。
一贯的冷淡。
我抱着手机删删减减，最终斟酌着发出去：“有时间我想请你吃个饭。”
再无回应。
新人入职事情本来就多，我努力让自己的日子充实起来，不去想这些事，白天六点起床做饭化妆上班，傍晚挤个地铁，回到出租屋时已经将近八点了。
出租屋是位于郊区的老破小，狭小的两室一厅，一间房始终当仓库使，我猜测是因为太破了没人租。
夏天过后的一天，房东突然告诉我，我有新室友了。
“是个男的，不过有什么关系嘛，现在年轻人都挺讲礼貌的，你们一定合得来。要不这样吧，我这三个月每个月给你减100块怎么样？这里租金本就便宜，我可亏死了。”
房东的大嗓门透着电话传来，我去开门。
程嘉时站在门外，眉目疏阔。
7
严格意义上，程嘉时算个很好的室友。
他有着和我一样的作息，早上早早地就醒了，不用担心是否会吵到他，而晚上，他总是回来得格外晚，一般会打包一份小炒回来，默默吃完收拾残局，第二天一早再把垃圾扔了。
但是他胃不好，我经常会看见客厅桌子上未收好的胃药。
后来我跟他提：“以后我多做一份你的饭吧，反正顺手的事。我做的肯定不如外面的好吃，但起码不会重油重盐。”
自从搬进来后，这还是我第一次主动介入他的生活。以往我们就像个素不相识的普通室友，打个照面就好。
我是有些不知所措，他应该是想和我划清界限。
但这一次程嘉时没拒绝。
隔天，我在桌子上看见了一千块。
“饭钱，少了和我说。”
程嘉时在拖地，他穿着白色短袖，头发有些长了，低头时偶尔会扫过眼梢。
等把地拖干净了，他麻利地把手一洗，换上西装，头发梳起，又是另一幅模样。
直到现在程嘉时依然身兼数职，偶尔他会提前给我发消息：“今晚聚餐，不回去吃饭。”
要是以往我可能就干巴巴地回一句好的，相处久了也会问他：“明天想吃什么，打卤面还是干锅？”
“随便。”
那边应该是抽空回的。
过了半小时，又回我一句：“你做的都好吃。”
8
也是基于这样的合租带饭关系，我有事也会和他报备。
“今晚在公司加班，饭我已经做了，在冰箱里。”
“下雨了，你回来记得把衣服收一下。”
程嘉时的回应一般是一个“哦”字。
有一回同事不小心扫到了聊天页面，打趣道：“男朋友吗？这是在学校谈了多久的恋爱，都提前进入老夫老妻的模式了。”
我的心揪了一下：“是室友。”
“谁信啊。”同事笑得花枝乱颤。
外婆病危的消息传来时，我正在跟客户谈订单，懵了好久才反应过来，跟公司请了假，连夜坐火车回家。
七天后，我揣着一颗空落落的心回来了。
烟雨朦胧，落在长街的青石板地面上，到处聚集着水洼。
印象中，有人给我打了几通电话，我都没接。
我坐在出租屋前面空地的花坛上，不知在想什么。
程嘉时是在这时出现在我面前的。
他浑身带着干燥温暖的气息，在我头顶撑起一把伞，迟疑地道：“你……怎么了？”
那是我第一次伸手抱住他，在他怀里眼泪汹涌：
“我没有家了。”
9
程嘉时把我带回家，带到温暖的浴室里，替我拿好了毛巾。
他很有分寸地站在门口，没有进来。
“洗发水沐浴露都在你熟悉的位置，你离开的这段时间我没乱碰。”
“好好洗个澡，我先走了。”
不知为何，今天他格外反常，看着满身狼狈的我，又道：“每个人都有他的人生课题，别难过。”
我鼓起平生最大的勇气，突然踮起脚去吻他的唇。
事情发生时一切都很突然，但又好像那么顺理成章。
程嘉时将我搂得很紧，他的喘息声很重：“许言黎，我给不了你一个家。”
我闷声道：“……我知道。”
“和我在一起没有未来。”
“我不介意。”
他将我摁在浴室斑驳的墙面上亲吻，水流流过我们的身体。
这天过后，一切好像都不同了。
程嘉时搬进了我的房间，他的那间屋子又成了杂物房，整个家瞬间宽敞了不少。我们的生活用品不再严格区分开，甚至连饭盒也能交换。
但他依旧勤快，下班回来后有时间就拖地板、修水管，承担起一个男人的责任。
他的交际圈里也依旧没有我，没有人知道他有了女朋友。
有时候我也会委屈，但只要一想起曾经那些没有一丝希望、暗恋的日子，又觉得，现在是多么的美好。
工作的五年里，我们搬了三回家。
从偏僻的郊区，搬到市区二环，房子虽然还是没多大，却也能看见阳光了，不用再担心天气不好衣服潮湿发霉。
程嘉时辞去了原本的工作，开始创业，需要他应酬的时间越来越多，也经常醉醺醺地回家。
最初他还能克制，回晚了怕吵醒我，一米八多的大高个子屈起腿，就在客厅沙发上凑合一夜。有一回他醉到差点跌倒，一进门就把玄关边的杂物全部扫下去。
凌晨两点，我从梦中惊醒，扶他去厕所。
程嘉时吐完跪俯在马桶边，用力抓紧我的手。
“妍妍。”他喃喃。
10
妍妍。
我知道那不是在叫我。
他最初会喊我小梨，现在一般喊许言黎。
能被程嘉时这么亲昵地喊的只有一个人——秦妍。
第二天我才知道程嘉时昨晚为什么会喝得那么醉。
他把他家欠下的钱都还清了。
从大学到工作，九年时间，他一点一点地将几千万的欠款一分不少地还给债主。
程嘉时难得兴起约我去餐厅吃饭。
一般我们都自己在家开火，程嘉时也会帮忙，踩着拖鞋，站在烟熏火燎的锅旁切菜，只是这么多年他的厨艺没一点长进，唯一能拿得出手的就是蛋炒饭。
日渐西斜，城市高楼都沐浴在这一片金色光芒里，我跟提前下班，赶过来就看见阳光透过大片玻璃窗铺陈进来，衬得程嘉时的侧脸都要比平常柔和不少。
程嘉时冲我一招手：“你来了。”
“再等几个月我们就能去买房了，我账户上流动现金不多，但首付是够的，其余的可以贷款。”
“我们先去集浦区看看有没有合适的房源，最好离我俩上班的地方近一点的，这样就不用早起了。”
“你高兴吗？”
他似乎有点开心，连说话的语速都要比平常快上一点。
我看着他轻松的神色，呼吸不知不觉变得很轻，仿佛陷在一场久久不愿意醒来的梦境中。
“许言黎？”程嘉时惊醒了我。
我轻轻问出声：“……我们还有以后吗？”
程嘉时敏锐地察觉到我的情绪，皱起眉头：“你怎么……”
就在这时，一道身影停在我们桌旁。
是秦妍。
“远远看着像你，原来真的是，程嘉时，别来无恙，难怪我昨天约你你给拒绝了，原来是有约了。”
秦妍和高中比起来变化不少，但不变的是那副漂亮胚子，现在的她远比高中时更耀眼，更妩媚，举手投足间都流露着摄人心魂的气息。
我看着大大方方落座的秦妍，放在桌下的一只手不由自主蜷缩，掌心逐渐漫出一丝濡湿。
“女朋友吗？我是程嘉时的高中同校不同班同学，也是青梅竹马，从小一起长大的交情，刚从国外回来。”秦妍朝我伸出手，粉嫩漂亮的指尖在夕阳下泛着光。
我一时有些怔忡，麻木地伸出手。
“哎？”秦妍端详着我的脸，突然惊奇道，“我好像见过你？”
从刚刚开始，程嘉时的神色就挺冷淡，不知在想什么，听到秦妍的话，才瞥来目光。
我的心一揪。
果然，下一秒秦妍道：“你是三班的许言黎是不是？和嘉时同一个班来着，原来是你跟嘉时在一起了，恭喜你们。我记得高二球赛时你都避着嘉时走，我还以为你不喜欢他呢。”
程嘉时的神色微终于变了。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第 1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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