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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恶霸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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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瑾收获颇丰。
山上和他预想的一样,长了大片的艾草,他也很快学会了小锄头的用法,于是锄了半筐下来,背在背上不觉得沉,回来的路上又薅了几束野花。
手里头空了之后,才觉得手心和手指火燎燎的疼了起来,扯下已经松垮的布条,手指上果然多了许多红痕。
但心里是轻松的,至少卖出了赚银子的第一步。
凌瑾推开门,屋子里的陈设与离开时候一样,没有什么变化,可桌子上赫然摆放着一桌看起来很美味的菜肴。
有烧鸡,有蒸鱼,有白灼菜,精致点心……甚至还有一壶小酒。
心中警铃大作,他这是被擅闯民宅了?
检查了下房门,发现门栓老旧,也并不安全,可他在这个人生地不熟的地方,谁会无缘无故私闯他的宅子,还“好心”地放了一桌美食在这里。
直觉告诉他,这菜要么有毒,要么不怀好意。
凌瑾毫不犹豫将桌子上的菜与酒通通拿到门外,故意站在门口,动作十分夸张地倒掉。
躲在草里的宋云看着这一幕,心疼的不得了,也不知道是心疼酒菜,还是心疼晚上都没有好好吃过饭的陛下。
他叹了一口气,觉得陛下不吃饭这事,事关重大,还是要报告给指挥使才行。
不然受罚,皮开肉绽的可能就要轮到自己了。
“谁?”宋云警觉地回过头,身后的草窠似乎被风吹得晃了晃。
可风不是往那边吹的。
宋云心中有疑,于是猫着腰,顺着动静的方向追查而去,他隐隐约约嗅到了东厂密探的味道,老鼠的味道。
凌瑾在门口故意给暗中那人看,告诉对方不要再来招惹他,也不知道是否起到他要的效果。他摸了摸腰间的匕首,还是选择把匕首抽回来置于袖口之中,一个对他来说更为方便的位置。
把碗碟狠狠摔在地上,瓷器磕碰土地发出清脆又闷钝的破碎声,凌瑾指尖隐隐传来痛楚,他转回身往院子里走。
现在手边也没有可以涂抹的药水,这微微的痛,便只能先忍着。
往屋里走去,他忽然觉得后背微冷,总觉得有一道不怀好意的视线跟着自己,他停了片刻,听着身后动静,并没有传来多余的声音。
是自己疑神疑鬼,还是真的有贼人在暗处?
今日连续发生诡异的事情,凌瑾的心便不得不提了起来,他右手握紧袖口中的小匕首,特意放慢了两步才踏过门槛,转过身去阖门。
凌瑾抬头看着空空荡荡的院子,以及院门那个只剩下了个门框的大门,没见到什么可疑的。他想,等他有些银子了,还是要把大门好好修缮一下,不然,太不安全了。
转念一想,凌瑾发现自己竟然考虑在这个地方常住,他便自嘲地笑了自己一声,笑自己天真。
不过暂时落脚的地方罢了。
确定院内无异常,凌瑾抬手关门。
然而变故发生在一瞬间。就在两扇门间只剩一道缝,而凌瑾准备拾起门栓将门栓上的时候,一个黑黄的大手猛力一推,凌瑾吃不住大力,向后退了两步。
那人便不管不顾闯了进来。
是赵老三!
凌瑾防备地向后退了几步,赵老三则咧着嘴,笑得丝毫不知收敛,步步紧逼走来。
抓起凌瑾的手腕,赵老三凑近,想要一嗅,却被凌瑾的指尖狠狠挠上了脸。
凌瑾心中泛起一阵恶心,在对方松懈的当口抽回手,怒视赵老三。
赵老三摸了下脸上的伤口,脸上的笑更加邪性,“果然是个烈性的骚.货。”
后背咚地靠上水缸,肩膀擦过墙壁传来一阵痛,凌瑾心头一凛,他强压下心里的恶心,紧闭着嘴,始终不吐一个字,对于这样的恶霸,他说什么都会刺激对方的兽.欲。
“才和相好的相会完吧?好酒好肉的,怎么不留着继续伺候爷啊,倒了多可惜。”
“素了这么久了,遇上你这么个小骚.货,虽然是带把的,但是让爷爽了,以后你在这个村子里也能平安无事。”
“说话啊,怎么不说话?”
赵老三将人困在自己和水缸之间的空隙中,俯身过去,伸出舌头想要去舔凌瑾的脸和脖颈。
看着对方泛黄的舌苔,就像看着一条大蠕虫一般让人从胃深处觉得恶心。
凌瑾一言不发,气息微微下沉,瞅准机会,凝神抬手。
一声惨叫,赵老三捂着耳后,慌张撤身,疼痛刺激的他失去了理智,“你……你竟敢伤人,我要告官。”
凌瑾冷冷看向他,不屑道,“你去告啊,不是还留着你的舌头呢吗?”
赵老三颓倒在地,看这纤弱的人影靠近,手里拿着滴血的匕首,脸色白的像来自地狱的鬼魅。
越看越恐怖,越看越害怕,赵老三手脚并用地爬了起来,往门外逃去,“啊啊啊……救命啊……救命!”
直到他哭嚎着远走,凌瑾才起身,从水缸里舀了一瓢水,把匕首冲了个干净。
扔在一边晾干。
凌瑾躺到床上,没过几许就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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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清晨,凌瑾草草地吃了几口剩饭,就带着背篓出发了。
赵庄早晨的集市人来人往的十分热闹,也十分有烟火气息。
路过的村民会在他面前停下看两眼,艾草偶尔会被翻动两下,但鲜花更是无人问津。
赶早集的人渐渐散了,凌瑾的艾草还没有卖出一棵,反观一旁的小丫头,拎着花篮子讨巧地在人群里穿梭,叔叔婶子的叫着,至少还卖出去了几枝花。
凌瑾有样学样,嘴角扯了扯,试图扯出一个善意的微笑来。
果然有个小青年停在了摊子边,他拿出一朵粉色花朵,“小哥,这花怎么卖?”
“五文。”
宋云心里一紧,才五文,卖一朵花,陛下才赚五文!
他挠挠头,笑道:“我看这花值十文。”
然后掏出了一钱银子递过去,在凌瑾愣神的过程中忙道“不用找了”,然后一溜烟儿消失在了人群中。
凌瑾皱起眉头看了看这个奇怪的小青年,怎么感觉这人有些熟悉?
看着那人虽然穿着普通,但很像练武之人,加上动作习惯与这村上的人不同,让凌瑾不由怀疑,莫非这是家中派来寻他的么?
不过有了这一钱银子,凌瑾心头忽然觉得轻松不少,他转了转疼痛的肩膀,用手揉着,昨日撞得太狠,想必是青了,赵六嫂留下来的药已经用完,自己也该买一些。
顺便再买一罐润肤脂,他看着自己的手指,很担心变得粗糙起来。
“你受伤了?”
一道温润声音传来。
凌瑾正低着头,听着头顶传来的声音,感觉心间有一根弦在微微跳动,一个模糊的红色身影闪过脑海。
但一抬头,男子一袭黑衣,脸庞刀刻斧凿,眉目深邃,唇薄而有峰,嘴角微勾似笑非笑,问出来的话却含着担忧。
凌瑾头回在这方寸地界遇见这么俊的人。
“你要买花吗?”
客套而生疏的询问,僵硬陌生的微笑,沈漠微愣,随即回答道,“我不买花。”
凌瑾点点头,看了沈漠一眼,这人出现的突兀,事出反常必有妖,他心中转了一念,开口道:“那么,公子请便吧。”
陛下难道不认得他了吗?还是因为不得已的理由不能相认。
沈漠擅于刑狱,见过形形色色的犯人,一眼能辨真伪,甚至不用上刑,被他看上一眼,就知那人有没有扯谎。
显然,陛下眼中的陌生不是伪装。
难不成,陛下失忆了?
玉佩是从溪水里打捞出来的,赵庄在下游,陛下那夜定是从后山坠落然后顺流而下,一路到的这里。
见眼前的人不走,凌瑾也不撵人,那人就静静站在那里,很沉得住气的沉默着。
因为有了这人在,摊边的姑娘一下多了起来,不多时鲜花便卖光了,连无人问津的艾草也被来迟的姑娘给收走了。
这人到底是何目的?凌瑾心中升起一抹怀疑。
“你不是这里的人?”沈漠忽然问。
“我看公子也不是。”彼此彼此吧,凌瑾想。
沈漠点点头,他看着陛下额头上的伤疤,疮痂已经脱落,在日光下泛着粉红,一向养尊处优的陛下受到这样的伤,会不会疼?
“公子,你知不知道砒霜在哪里能买到?”
寻常人听到凌瑾这话,多少会觉得惊恐,觉得这人烧糊涂了吧,大街上谈什么买砒霜,不怕被‘包打听’给告发?
可沈漠却似乎不以为意,只是问道:“要砒霜做什么?”
凌瑾却喏了喏,才迟迟道,“我自有用处罢了。”
眼见着背篓里没得卖了,但还有一支朱瑾花,是凌瑾所喜欢的花,就算生在野地,无人观赏,也依旧明艳。他将这花取出,递到眼前的公子手中,“送你了。”
背起背篓转身就走。
沈漠伸手拽住凌瑾的手腕,并未舍得用力,陛下金尊玉贵,若非情不自已,他不会伸手,可现下他已悔了。
因为凌瑾“嘶”了一声,转过身来的时候,眼角竟红着,挂上了半颗泪珠。
“疼……”轻声说道。
“别动……”
沈漠将人轻轻带过来,挽起他的袖口,一道手形明晃晃印在他白得近乎透明的手腕上。
“是被人欺负了?”沈漠问,眼中带上一抹凌厉的凶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