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青瓷不语》尤欠忍

28、共眠

　　陈默在苏闻青的注视下开口。

　　“黑影是宋欢。”

　　陈默坦白得太快，完全出乎苏闻青的意料之外。

　　她的话卡在嗓子里，眼尾耸拉，就连坏绕在胸前的手臂也无力的垂落下来。

　　“……为什么呀？”她不解。

　　“你应该梗着脖子说不是，然后我的手机会放着提前下载好的BGM，再为你展示一下我高端的推理之术。”

　　她将一切都掌握在手里，巴不得欣赏陈默被她震惊得哑口无言的样子。

　　“一点情趣都没有，跟你说话真让人不高兴。”

　　说完，苏闻青悻悻地关上藏在背后的手机，目光往下落，又聚集到陈默的胸口前，那个奇丑无比的结上。

　　那是她之前扯的。

　　虽然也在预料之外，但毕竟是综艺，领口大敞的镜头完全可以看作是节目效果。

　　可陈默不仅不配合，还变扭地打了个结。

　　这让她越想越不爽。

　　“一共两次，第一次是古镇的算命，第二次是青铜器的读音，都在一个月内被你先后识破。”陈默也学着苏闻青环绕手臂的动作，恰好遮挡了住胸前的结扣。

　　“所以我觉得，骗你不是一个明智的选择。可能我刚对你说完谎，走出厨房的时候，宋欢已经坦白了。”

　　好像是这个理。

　　苏闻青不自在地撇了撇嘴。

　　第一次他说他是算命的，苏闻青死马当活马医，没想到真的因为一件青铜觚改变了自己的星途。

　　第二次是青铜器的读音，秦安在上午吐槽他的时候，自己恰恰好与他对视，场面一度尴尬。

　　说谎话很快被识破，坦白了自己又不高兴。思来想去，陈默在自己面前确实捞不着半分好处。

　　“那今天的白面鬼呢，你知不知道是什么原因。”苏闻青没有再纠结上一个问题。

　　陈默摇了摇头。

　　如果嘉宾组知情，宋欢就不会贸然地暴露身份去追逐白面鬼。更别提被周匀和半路拦截，眼睁睁看着皿方罍的器盖被抢走。

　　套话没套个明白，苏闻青索性摊牌。

　　“这样，你还有多少事情没交代，比个数，这总可以吧。”

　　在苏闻青的注视下，陈默伸出一根手指。

　　“1件？”苏闻青不可置信。

　　在她的认知里，嘉宾组似乎知道得比他们多的多。

　　他们时而默契地不出声，时而像宋欢这样，做出一些让人不理解的举动。1件显然太少，除非是能起到决定性作用点事件。

　　“所以，你还是要在某件事上一直瞒着我，对吗？”

　　陈默思索了一阵，点头。

　　此次交谈不算一点收获都没有，至少白面鬼和嘉宾组没有关系。苏闻青也不敢想象，万一真的有什么交集，那以后的白日遇鬼，古墓追凶，甚至可能在大楼里上演大逃杀，这都是她不敢多想的刺激体验。

　　苏闻青随手抽出一张纸巾，把灶台上滴落的酱油擦拭干净。

　　历经过下午那一遭事情以后，大家似乎都没有什么胃口。苏闻青向陈默提议，复刻昨晚的火锅，晚上的锅具也好洗。

　　“陈默。”

　　就在陈默端起锅具，正准备打开小厨房的时候，苏闻青喊住了他。

　　“晚上你拍完照先别回房间，在门口等我。”

　　“好。”他回答。

　　【小厨房私聊，仅限2人进入。】

　　离开时，响起一道冰冷的机械女音。

　　苏闻青和陈默来到圆桌前入座，他们把锅具和肉菜都摆放在桌子上。当下十分安静，宋欢托着脸，一副心虚的样子。

　　“人到齐了，说吧。宋豫说。

　　苏闻青又看了一眼陈默，他的嘴巴还真灵。

　　“被大家发现了，我说出来也不算违规吧。”宋豫坦白，接下来的内容与苏闻青想象的分毫不差。

　　“昨天晚上的黑影是我，是导演让我第一天晚上去楼下装神弄鬼，还要故意给艺人组发现动静。”

　　说完，她又撇了一眼宋豫。

　　“如果不是导演要求，我根本就不会被任何人发现。”

　　“可是，你今天追逐白面鬼的时候翻了墙，这么牛的翻墙技术，也只有你一个人会这样。”苏闻青提了一嘴下午的事情。

　　果然，宋欢听到她这么说，连忙解释：

　　“闻闻姐，下午的事情我是真的不知道。”

　　表情和动作映入苏闻青的眼里，不出有任何说谎的迹象，毕竟宋欢拙劣的演技，她早在湖城就见识过。

　　“别紧张，我只是在夸赞你的身手矫健。”

　　上午那6片光秃秃的地面已经全部凹陷成大坑，让他们重新掘地三尺的挖掘文物也不现实，所以苏闻青觉得，文物埋藏的位置并没有变。

　　唯一不同的是，挖掘的高度从地上平移到了地下。

　　白天沈思文提了一嘴“地道”，苏闻青觉得可以往这个方向去思考。昨天他们走的匆忙，并没有仔细的去观察四周的墙壁。

　　3米多深的土坑，外面那一块空地少说数千平米。周匀和的那一句“经费紧张”也就是个节目效果。

　　第一天，2米深的墓穴说塌就塌，第二天干脆来了个大坑，第三天如果不是在坑壁打通个地道，或者整出其他什么动静，苏闻青根本就不相信。

　　于是在苏闻青的和沈思文的脑洞下，众人决定明天去坑底下研究一下四面的墙壁，秦安拿着铁铲再敲一敲看一看，保不准儿又能发现周匀和的其他花活儿。

　　吃完晚饭以后，秦安和沈思文去洗碗，苏闻青回到了房间，洗漱完毕之后上床。

　　在睡觉前，苏闻青再次定了闹钟。

　　00：50。

　　深夜，广播传来滋滋的电流声。苏闻青摸索着床头的手机，此时闹铃正好想起。

　　00：50。

　　她翻身下床，检查了开关和手机充电器，果不其然和昨天一样，都是人为的断电。

　　咔嚓，咔嚓。

　　她走到门口握上把手，一连转动了数下都不曾打开。

　　……

　　“叮咚，叮咚。”

　　又是两下叮咚声想起，随后和昨天一样，传来了8道不同的人声。

　　“We are coming！”

　　“私たちは来ています！”

　　“Nous arrivons！”

　　……

　　苏闻青又尝试着转动了两下门把手，仍是被反锁着。这和她想的分毫不差，周匀和果然不会给她这个提前出去钻空子的机会。

　　门外，第一阵开门声响起，宋豫出了门。

　　苏闻青坐在沙发上等了近一个小时，终于等到一个脚步声站定在她的门前。

　　“陈默？”苏闻青喊出声。

　　“是我。”门外是陈默的声音。

　　苏闻青悄悄松了口气。

　　万一门外站着的是白面鬼，她不敢相信自己会变成什么样子。

　　并肩走在台阶上，一路上她左顾右盼，来回张望。

　　“这栋楼太大了，我们来这里整整2天，好像从来没有仔细检查过构造。。”

　　如她所说，虽然一楼的大厅没有什么建筑，可2楼，3楼的四台电话亭和若干个空荡的隔间，他们都没有细看。

　　4楼他们倒是常去，5，6两楼除了第一天巡视过以外，他们几乎从未涉足过。

　　“注意看路。”陈默提醒她。

　　来到1楼大厅，苏闻青拍完照片后，和陈默找了一个见不着光的角落蹲下。

　　1楼本就漆黑，他们隐藏的角落又背着光，更别说前方还有一根水泥柱子遮挡。如果不是现下情况不允许，苏闻青想着这一定是个躲猫猫的好地方。

　　就在苏闻青蹲的有些困倦的时候，大厅终于传来了细微的脚步声。

　　咚咚。

　　苏闻青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她抓住自己的衣摆，又觉得不太可靠。

　　于是她又攥住陈默的衣摆。

　　眼见陈默没有拒绝，苏闻青这才悄悄地从柱子后探出脑袋，向大厅张望着。

　　纵然白天里曾和他亲密对视，可苏闻青的呼吸仍就停了一瞬。

　　丑陋、怪异、狰狞，似乎世界上所有的贬义词都可以形容眼前的这个白面鬼。

　　他伸出畸形的手指抚摸着玻璃展柜，明明单一的五官不足以体现喜怒哀乐，可苏闻青还是本能的，从他浑浊的眼睛里感受到了无尽贪婪。

　　“苏闻青。”陈默拍了拍她的背部。

　　“你是要留在这里等我，还是要和我一起捉住他？”

　　电视剧和小说里，留在原地的炮灰不是被掳走，就是被突然闯进来的反派弄死。

　　苏闻青松开陈默的衣摆，改握住他的手腕。

　　“捉住他！”

　　说完，陈默起身，他拉着苏闻青一起朝白面鬼的方向跑去。

　　临近几米，苏闻青从她的裤子口袋里掏出前几天宋欢收割过来的大网，唰的一声就朝白面鬼头上扔。

　　昨天扔浴巾的手感还在，苏闻青手中的大网正正好落在白面鬼的头上。白面鬼被兜在网里，身体呆愣了一下，似乎也没想到面前的这个女人有如此强有力的骚操作。

　　“快放开我…我是npc…他被我正面攻击，24小时内不能走出大楼……”

　　苏闻青：……

　　要说先前的恐惧是因为白面鬼的外表，那么现在他被大网罩着，遮住了部分诡异的面容，苏闻青只觉得他荒谬又可笑。

　　“哈，被你正面攻击？请你弄清现在的情况。”她站在大网面前，手叉着腰，一副不可一世的霸道模样：

　　“现在，是我们，把你给逮住了！”

　　“你说你丢不丢人啊？白天跑不过我们年纪最小的宋欢妹妹，现在又落到手无寸铁的女明星，和斯文孱弱的大学教授手里。”

　　“我看你干脆重修吧。你叫啊，你喊啊，大楼里没有监控，你叫破喉咙周匀和也不会派人来救你！”

　　白面鬼：“破喉咙！破喉咙！！”

　　【苏闻青。】

　　大楼外的摄像头里，传来周匀和的声音。

　　“……”

　　苏闻青不可置信地朝外张望，只看见外面一处闪烁的光点，恰恰好能录制到大楼的一角。

　　而自己，陈默，以及白面鬼，又恰恰好站在这一小块区域内。

　　“你，听着。”苏闻青把目光转向大网，稍微收敛了嚣张的气焰，但语气仍旧强硬。

　　“我们是败给了规则，但不是败给了你。我们回房间以后，你自己出来，把网收拾干净了放到墙角，听到没？”

　　白面鬼忙不迭地点头。

　　苏闻青仍拉着陈默的手腕。

　　直到走向二楼的时候，她才小声嘟囔。

　　“这个群演真不怎么样，稍微唬几句就被吓到了…”

　　陈默没有说话，任由她拉着手腕。

　　4楼，苏闻青把门打开，此时她突然想到了什么，瞪大了眼睛看着陈默：

　　“你的房间门是不是锁住了？”

　　他们下去的时间不短，如果不是陈默一路带着她，恐怕她自己的房间门都不一定能打得开。

　　“嗯，”陈默点头，“厨房不算小，我可以进去呆一夜。”

　　“？”

　　苏闻青一个着急，再次拉住陈默的手腕。白云客栈的场景仿佛又在眼前，此刻她倚着门框，再次对他说：

　　“小厨房板凳多硬，明天还要干活，要不咱俩凑合一晚？”

　　陈默原本看着门框，闻言，目光不受控制地落在苏闻青的身上。

　　纵然周围的光线昏暗，可手电的光束在她乌黑的瞳孔中倒映出星星一样的光点，眼白清澈泛绿，看他的眼神远比白日更加璀璨。

　　陈默只是迟钝了一会儿，领口立刻就被苏闻青抓着带进了房间门。

　　套间比起门外更显狭小，手电照亮了小半个空间。

　　陈默站在门口，平静的面色在此时闪过一丝局促。苏闻青径直走到橱柜旁，靠内的推拉门似乎不太灵活，她一连推了两下都没有推开。

　　陈默走到她身旁，把橱柜的门向右推开，不太灵活的轨迹在他手上显得畅通无阻。而苏闻青用力过猛，门忽然被拉开，惯性让她整个人向右倒。

　　身体侧歪，苏闻青的手本能地在空中挥动，试图抓住些什么。

　　刺啦。

　　黑夜中，布料开线的声音显得格外清晰。

　　让她心头颤动的同时，后腰也被一双手稳稳拖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