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老师活下去的方法［重生］》黑裙鸦

49、Chapter 49

　　看着眼前伸出的手，陆明隐掐了下手心。

　　疼痛传至大脑，他才肯承认眼前的此情此景不是梦。

　　是梁少谦没错。

　　但他也只是瞳孔震颤了一下，情绪很快归于平静。

　　迟早的事。

　　只要他没死，他们之间就还会有见面的那一天。

　　没办法的事，他接受就是了。

　　“你好。”

　　陆明隐垂眸，淡淡地回握回去，等触到梁少谦温热干燥的掌心，又很快抽回手。

　　梁少谦却不知在想什么，手悬在空中半天，才放下去。

　　李校长觉得两人之间的氛围莫名有些怪异，尤其是这位长相不俗的梁总，一见了他们陆老师突然就变得跟提线木偶似的。

　　他赶紧找话题企图活跃气氛，“小陆，你同梁总之前认识？”

　　陆明隐也不否认，平静地说：“以前在海港跟梁总共事过。”

　　“怪不得梁总指定要听你的课，原来都是老熟人了。”

　　梁少谦也望着陆明隐，语气有几分克制，“以前我们是在一起的，只是我做错了事，惹得陆老师后来不愿意见我了。”

　　这话说得诚恳，陆明隐却冷着脸，始终一言不发。

　　气氛一时静默。

　　李校长见状，艰难地哈哈大笑两声，以作回应。

　　只是——

　　气氛完全活跃不起来。

　　两个人之间的氛围冷得像是刚从冰箱里端出的冰块，致使整间办公室在炎热的夏日散着幽幽的冷气。

　　这是李校长坐在餐桌前二十分钟以后，就总结出来的事实。

　　一向温和有礼的陆老师今天难得一见的冷淡。

　　而另一位财神爷梁总，则总是若有若无地向陆老师献殷勤。

　　——当然，说献殷勤，是夸张的说法。

　　但这位梁总很在意陆老师这件事，是绝对作不了假的。

　　另外——哪家上市公司老总亲自参观贫困学校的时候还自带几乎可以称得上是山珍海味的食材啊！

　　这正常吗？！

　　看着满桌子的鲍鱼龙虾燕窝，李校长终于忍不住在心里盘算起这顿饭得花多少钱来。

　　而一旁的陆明隐，只觉得烦躁。

　　梁少谦就坐在他的正对面。

　　当然，人还是那个人。

　　但仔细一看，其实又跟以前不太一样了。

　　至少在他的印象中，梁少谦的神态没有像今天这么憔悴过。

　　整个人乍一看挺利落的，实则那双桃花眼下片片乌青，连内衬衣领都折了角。

　　一副没睡觉就赶来的样子。

　　陆明隐皱起眉，愈发觉得这人讨厌。

　　只要出现在他眼前，就能惹得他心烦气躁。

　　“尝尝这个。”

　　梁少谦对上他的眼睛，漆黑的眸子眼波流动，立刻夹了一筷子鱼放到他的盘子里，语气是从未有过的温柔， “我从海港市带回过来的鱼，清蒸过的——”

　　结果还没等他说完，陆明隐便倏然起身。

　　梁少谦夹菜的手一下子怔住。

　　陆明隐深呼吸了一下，看都没看梁少谦一眼，只是对着李校长道：“我吃好了，先去准备教案，你们聊。”

　　说罢，便推开椅子，头也不回地走出了校长室。

　　看着被梁少谦夹满菜、却一口没动的陆明隐的盘子，李校长彻底懵了。

　　吃好了？

　　是他眼神不好还是怎么着。

　　他们陆老师什么时候张嘴吃过了？

　　但他来不及叫住陆明隐，只得尬笑两声，跟梁少谦打圆场，“梁总别见怪，我们陆老师啊，就是这么负责任，你看，为了孩子们的学习，连饭都来不及吃几口......”

　　梁少谦怔怔地凝望着门口许久，才苦笑着回过神。

　　该的。

　　陆明隐对他这样的态度，是应该的。

　　*

　　按照惯例，为了下午的教学质量，陆明隐是每天都要午睡的。

　　结果就因为那个不速之客，他今天是一丝困意也无了。

　　睁着眼睛清醒地躺了十分钟，他叹了口气，又认命地爬起来，整理教案。

　　直到临上课前的两分钟，他才拿着书起身。

　　他的房间到高三的教室，总共超不过十步的距离，却被他走出了上刑场的架势。

　　刚踏进教室，便听到学生们窃窃私语的声音。

　　不用猜就知道他们在讨论谁。

　　陆明隐顿了下，往教室后面望去。

　　梁少谦果真来听课。

　　就坐在最后一排。

　　好像专门等他似的，他望过去的一瞬间，对方也立即将眼神放到他身上。

　　陆明隐很快别看眼，不再看他，将注意力放在接下来要讲的课上。

　　想起刚才李校长已经给学生们介绍过对方的身份，他便不再操心这事，拿起粉笔，开始板书，“上课了，大家不要讲话了，这节课我们讲......”

　　话落，学生们便很听话地噤了声，把眼神从最后一排的梁少谦挪到陆明隐的身上。

　　梁少谦也是。

　　但和学生们不一样。

　　他的眼睛从陆明隐进到的教室的那一刻就再也移不开了。

　　......

　　三天前。

　　他处理完公司事宜，驱车回公寓的路上，恰巧经过曾经那间陆明隐同他一起坐过的咖啡店。

　　他还记得，那杯卡布奇诺，最后是被陆明隐扔进了垃圾桶。

　　偌大的Kablue招牌仍旧稳稳地挂在门口。

　　看似一切照旧，可只有梁少谦知道，其实什么都变了。

　　这么长时间过去，比起人刚消失的那会儿，梁少谦表面上多少平静了许多。

　　只是，这个平静是有限定期限的。

　　比如，他白天在公司的时候，就还是那个杀伐果断、理智冷情的梁总。

　　再比如，他出席宴会应酬的时候，也仍旧绅士得体，尽显天之骄子风范。

　　可只有他自己知道，这些都是强撑的假面罢了。

　　一个人存在过的痕迹，岂是那么容易抹去的。

　　晚上回来公寓，他躺在床上，一闭眼就是陆明隐在他眼前坠崖的景象。

　　他睡不着，起来抽烟，却又在看到陆明隐曾经住过的房间时触景生情，顷刻间心如刀绞。

　　回想起先前与对方相处的点点滴滴，更是痛苦地不能自已。

　　这种情形，几乎每晚都在上演。

　　其实他也明白，陆明隐这是不想再跟他有什么瓜葛。

　　若是想见他，早就自己回来了。

　　可他实在难以忍受，他不能连陆明隐现在在哪里都不知道。

　　不知是怀揣着怎样的心思，梁少谦还是停了车，走进咖啡店。

　　他点了一杯卡布奇诺，然后坐在靠窗的位置。

　　天花板上的灯光洒下来，将咖啡的拉花染成幽幽的蓝色。

　　梁少谦没喝，只是盯着那朵蓝色的花发怔。

　　不知过了多久，他的眼睛都开始酸疼了，才肯移开目光。

　　就在此时，许是功夫不负有心人，许是他跟陆明隐的缘分还未彻底了断。

　　总之，不论是哪种天方夜谭的说法，老天终究还是让他窥听到有关于陆明隐的消息。

　　——身后的那桌客人中的一位，正在兴致勃勃地讲述自己半年前在白水街附近的悬崖救了一个年轻男人的奇事。

　　顷刻间，梁少谦几乎是欣喜若狂地起身，什么高冷风度全然不顾，快步走上前，声音微颤着请求那人再详细地说一遍事情的经过。

　　鬼知道，当时他撑着那人肩膀的手甚至都在发抖。

　　那一桌人登时吓了一跳，最后却还是被梁少谦这副憔悴又惊喜的模样打动，相信他真的是陆明隐的朋友，才肯从头到尾复述了一遍当时的情形。

　　于是，梁少谦当晚便从陆明隐住院的碧水市，一直查到江洛市下辖的村子里。

　　当然，在此之前，他也没忘记将那群好心人给陆明隐付的医药费还清，还嘱咐他们先不要告知陆明隐。

　　在他心里，这些钱本来就是应该他来出。

　　应该是他好好照顾陆明隐才对。

　　他不知道那些日子身无分文的陆明隐是怎么撑过来的，住了半年的院，每天只能靠陌生人的接济度日。

　　他不敢想，一想就心疼。

　　吵吵嚷嚷了一天，人的下落总算是查到，可梁少谦又开始近乡情怯。

　　他不敢直接去找陆明隐，只能找了个给学校捐楼的由头，联系到李校长。

　　来之前，他一夜未眠，第二天，衣服都不知道是怎么穿上身的，只是潜意识觉得要给许久未见的陆明隐留下好印象，这才没在穿衣服上闹出大笑话。

　　当然，见到人之后的结果，也在他的预料之中。

　　陆明隐不想跟他接触，不想跟他说话，甚至看到他连饭都吃不下。

　　这样原原本本的陆明隐，令梁少谦的心又酸又涩。

　　他不再是那个能被陆明隐特殊对待的人了。

　　那个可笑的误会大白的太晚，现在的他在陆明隐的眼里跟其他人普通人没什么两样。

　　可梁少谦又承认自己是自私的。

　　若是真的想让陆明隐舒心，他应该远远走开才是，而不是像今天这样卑鄙又突兀地来见他。

　　可他做不到，他的骨子里还是偏执的，他想看到陆明隐，活生生的陆明隐。

　　他舍不得，他太想他了。

　　若是思念可以用水度量，那么他的思念早已变成海啸。

　　今天也是他第一次看到站在讲台上的陆明隐。

　　冷清、克制、清冽，像雾，像冰，怎么都是他喜欢的样子。

　　梁少谦近乎痴迷地望着讲台上那个闪闪发光的人，甘愿臣服。

　　......

　　下课铃响起，陆明隐正在板书的手一顿。

　　他转过身来，旋即合上书本，说了句下课，便目不斜视地走出了教室。

　　下一秒，却被人拽住了手腕。

　　陆明隐不用看就知道是谁，尤其是刚才这人还一直像个变态一样把眼睛一直黏在他身上。

　　他蹙眉，低声说：“放开我。”

　　梁少谦直直地盯着他，喉结轻滚，却不肯松手，“我看你今天中午没吃东西，车上还有吃的，我去给你拿，或者你告诉我你想吃什么，我去给你买。”

　　“谢谢，我不饿。”

　　陆明隐冷淡地作答，然后将手从梁少谦的手里抽了回来。

　　见他要走，梁少谦又上前两步，拦住他，压低眉眼，声音发涩，“那今天下午你还有课吗？我想请你吃饭，可以吗？”

　　陆明隐还未来得及回答，一个高大的人影就“嗖”的一下窜出来，挡在了他和梁少谦之间。

　　“铭舟？”

　　陆明隐一怔，凭借背影认出人来。

　　柯铭舟闻言，脸色深沉地转过头来，抓住他的胳膊问：“陆老师，你今天还给我补课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