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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精神失常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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暴雨过后的伦敦,被厚重的迷雾笼罩着。
有些人们对那场突如其来的暴雨忧心忡忡,认为那是什么不祥之兆。
但大部分人,就像街边卖报纸的小男孩一样,继续为生活奔波着。
而露西从暴雨之夜后,便因为冒雨跑到花园里而病倒在床上。
年轻的女佣们叽叽喳喳。
‘半夜三更跑到花园里,也不知道她想做什么。’
‘还能做什么,不就和某位绅士偷情呗。’
‘哎呀,我看是为了吸引人的眼球,你看看她之前和医生眉来眼去的模样。’
‘哗!那荷伍爵士呢?’
‘噢,拜托,他们只是订婚,不是结婚,就算结婚了,你看我们的姑娘是会安分守己的人吗?’
‘同时周旋于那么多位绅士身边,可真叫人羡慕。’
‘等你也长出金子一样的卷发和湖水一样的眼睛来再说吧,我可听荷伍爵士冲姑娘说过,高贵的绅士们都对她拥有的这些财富神魂颠倒。’
‘也包括他吗?’
女佣们打骂的嬉笑声透过房屋另一端的层层墙壁传入露西的耳里。
还有马厩里老马夫小声和马匹对话的自言自语、管家在楼下办公室里撰写信件的笔划声、门口马车碌碌而过的声音、阁楼老鼠奔跑的声响、街头人们吵杂不一的对话、码头轮船的气鸣、远方山麓火车的滚动……
所有声音
声大如象。
‘停下来!——’露西不止一次地尖叫,但声音到了她嘴边,就成了虚弱的呻吟。
“小姐,请喝点药吧。”身边的女侍跪在床边忧心忡忡地望着苍白的姑娘。
稀薄的阳光透过纱缦洒在她朱金色的卷发上,就像金色的波涛般——那是她风流的父亲用来迷倒贵妇无往不胜的利器,苍白的肤色和细长的腰肢则是上流社会的贵族生活浸染出来的。
真是无上的美貌,女侍赞叹。
幸好露西现在完全神志不清,否则大概只会给予“用下等人的血泪灌溉出来的腐朽人造皮”这样厌恶的结论。
“……水……水……”
“可怜的小姐,喝点吧。”女侍将壶嘴凑到露西樱红的唇边。
露西立刻咕噜噜地灌下去。
“慢点,慢点。”
怎么慢得下来!
那水里该不会融了盐吧,露西越喝越渴。
女侍吃惊地看着她毫无仪态地三口喝光了一整壶水。
“……渴,我渴……”
“我的好姑娘。”女侍又给了她一壶。
她立刻又喝光了。
“我渴……”
“您不能再喝了。”
“可是我好渴啊!”露西扭曲着拉扯她的金发。“再给我一点,好珍妮,就一点点。”她用渴求的眼光注视着她。
“一点点,一点点就好了。”
“求你了!”
一个晚上又一个晚上地过去了。
女侍总是在露西哀求的目光下给了她一壶又一壶的水。
渐渐地,她发现了不对劲。
不管喝了多少水,露西总是叫嚷着渴,她的嘴唇渐渐变得干裂,发红似血。
“我渴!”她用饥渴哀求的眼神盯着女侍,神智错乱的绿眼珠倒映着女侍无措的脸孔。
“给我一点点,求你了。”
当然这些消息不可能隐瞒得了她的未婚夫。
亚瑟·荷伍勋爵请来了好朋友杰克·西沃医生。
西沃医生到访时,露西正在试穿她的婚纱。
“哦,小姐,看看这五米长的裙摆,看看这精致的绣功,这滚边的蕾丝,当然,还有这宝石!哦,天哪,它有一个拇指大吧!”
女主角露西·威斯汀拉坐在椅子上,任由女侍们在她身边团团转,一边赞叹着她的衣裳一边偷偷抚摸着衣领上的宝石。
忽然,西沃发现,露西和平时有点不一样。
她几乎是沉静地坐在那里,对女侍们花枝招展的赞叹声竟表现得不为所动,碧绿的眼睛注视着镜子,眸光里流露出失神的疲惫。
“西沃先生到,露西小姐。”管家躬身退出。
女侍们也静下来缓缓退了出去,留下这位曾经追求过露西·威斯汀拉的男士在房内,并且体贴地为二人关上了门。
西沃小心地注意她的脸色。“露西?”他轻声唤道。
那张比平时苍白许多的脸孔转向他,就像这时才注意到他似的,疑惑地蹙起眉。
“是亚瑟叫我来的。”
“……亚瑟?”
西沃坐到她身边,“你的未婚夫十分担心你。我今天是作为医生而来的,医生的职责是神圣的,我要你完全信任我。”
医生诚挚地看着女孩的眼睛,试图借此看穿她隐藏的秘密。
露西低头思索了一下,再抬起头,她的绿色眼睛宛如融化了一般。“杰克,救救我。”她紧紧抓住医生的手。“我一直在做恶梦,窗外有人——我甚至不清楚到底是不是人——它看着我,虎视眈眈。我梦见它进来……它和我……”女孩呼吸急促,“天哪,亚瑟……我该怎么和他说……”湖水一样碧绿的眼睛蓄满了泪水,“我惊醒过来喝水,怎么喝怎么渴,我停不下来……救救我!”
医生拿出针筒,那细小的针筒和长长的导管让女孩眼瞳缩了一下。
“没事的,这很有效。”医生安抚着将药水注视入露西的静脉。“没什么能伤害你。”
露西喘息着,视线朦胧起来,渐渐陷入睡眠。
但即使睡眠也无法给她宁静,她呻吟着,扯动自己的衣领,那声音像是欲求不满的呼唤,又像痛苦的呻吟。
这可不太对劲。医生揉揉手,发现那里一片汗。
“病人怎样了?”和朋友骑完马前来看望未婚妻的亚瑟·荷伍勋爵冲医生问道。
“我很惶惑。”西沃小心地选择措词,尤其当他似乎不小心“逾越”了“朋友界限”的时候,“我想她是心智错乱了。”他暗示道。
“哦,胡说!”亚瑟爽朗地笑出声,“听听,昆西,他上周还想娶她,现在却要让她进疯人院。”
西沃医生的视线未曾变过。
那种担忧的视线叫亚瑟停下了笑,“好吧,我们去看看他。”
真希望你能看出不对劲来,爱玩的爵士。医生在心里叹道。
三位男士推门入内,看见穿着白色婚纱的姑娘躺在沙发上,脸色苍白。
他们静静地注视着她,看到她像是陷入噩梦一样,嘴里发出小狗一样的呜咽声,手指抽动着挥舞,时不时地,还发出□□的呻吟。
荷伍爵士的笑容从脸上消失了,他阴沉地盯着嘴里淫声不断的未婚妻。
“我也不清楚。”西沃小心地说,“我已经发电报给亚伯翰·范海辛先生了,他是精神科方面的权威,同时也是我的良师益友。”
“我看他是巫医。”他们的朋友——露西小姐曾经的另一位追求者——昆西评价道。
“他是疑难杂症的权威!他——”
“叫他来!”
荷伍阴沉地打断所有话。
“立刻,不管花多少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