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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4、第 104 章 ...

  •   陆悼顿时觉得自己来得很值,“如何重造梦境?”

      道尔医生摩挲下巴上残留的白胡子茬,另一只手搭在心爱的葡萄酒瓶身上,脸上一双浓眉绞在一起,有些质疑的语气,又有点跃跃欲试的激动,说:

      “比如,由一位新的人物进入梦境,这个梦境并非患者一人‘创世神’,让那位人物把控梦境走向,甚至替代患者缺失的母爱、父爱,比如……她深爱的另一个人。”

      话说到最后,道尔医生很是有点试探的意味看着陆悼,“我记得你刚来时说,你是她的男朋友、未婚夫?”

      “咳咳。”那是陆悼为了让道尔医生见自己撒的谎,现在谎言的回旋镖射回来,扎到了他心上。

      他不太自信地答:“我不知道我能不能担任好这个角色,替代母爱和父爱?”

      他自嘲地摇摇头,“实不相瞒,她向我提的分手,或许外公如何?她身边唯一的亲人。”

      “外公这种隔代,虽有可能,但概率不大。”道尔医生眼睛微微眯起来,热爱八卦是全球人的特色,他摩挲酒瓶的手掌心都激动热了。

      他突然提议,“今天我没有预约的病人了,作为新交的朋友,我们找个地方边喝边聊会儿?”

      陆悼看他眼睛都要钻到酒瓶里了,知道要想获得更多信息,只能陪喝高兴才有可能。

      “当然!”

      他们没走太远,就在医院附近的一个地下爵士酒吧,这个点儿没有多少人,而且道尔医生还是附近的名人,自带酒进来也没有遭到白眼。

      当酒保看见是那样好的一瓶酒后,就更不能拒绝了,道尔是个独乐乐不如众乐乐的人,大度地分给酒保一杯。

      鸣鹰葡萄酒倒进酒杯里,二人在僻静的角落,听着耳边抒情慢调爵士,道尔医生细细品味每一口入口的液体,说话的欲望都被吊了起来。

      “刚才我没说,其实还有另一种反向操作,你没有自信成为替代母爱父爱的存在,也可以成为仇恨的对象,比如你可以在梦境里狠狠伤她一次心。有时候,仇恨也可以是巨大的动力,超越爱。”

      陆悼在想事,痛苦地抿一口酒,这酒口感确实不错,而且喝进胃里不会有难受的感觉,还能返出一些果香气,中和了他对酒的抗拒。

      他问:“这不会造成新一轮的阴影吗?患者已经伤痕累累了。”

      道尔医生耸耸肩,喝起酒来畅快又自在,他潇洒地说:“凡事有代价,作为医生我给出的都是保守的治疗方式,但作为朋友,我是一个及时行乐的生活‘赌徒’,我觉得现在牌局上的筹码,值得去赌一次。all in,why not?”

      陆悼内心纠结,不自觉地借酒消愁,把酒杯送入嘴边的频率变得频繁起来,不知不觉喝了不少。

      道尔乐得自己有个酒搭子,两人不断碰起杯来,顺便聊闲天。他不能透露真实病历,却能给陆悼讲专业书上讲述的各种梦游案例,以及童年原生家庭对人成年后的影响。

      杂七杂八地想到哪儿说到哪儿,酒越喝越多,道尔说话都开始大舌头了。

      陆悼的脑袋也昏昏沉沉,却还记得自己来这一趟的目的,从道尔碎碎念的话语中拾起一条条有逻辑有用的话。

      梦游是可以悄无声息痊愈的,但也有可能在十几二十年后复发。梦游不是问题所在,而是问题附带的衍生表现。

      人会在压力巨大的时候患有躯体化病症,失声和失聪都是常见的表现。在临床上可能会被确诊为神经炎或血栓问题,但这类并不需要治疗或是手术,有的病例用“爱”和“安全感”也能帮助恢复……

      私人飞机驾驶员在要起飞的时间给陆悼打了电话,陆悼此时已经醉得不能走直线了。

      道尔不愧是嗜酒人员,喝了这么久还意识清醒,把陆悼送到飞机扶梯上,他任重道远地拍陆悼的肩膀。

      “老兄,祝你好运,祝你们真爱打败一切。”

      陆悼的西装脱掉放在胳膊上,白衬衫上全是被搀扶留下的褶皱,他一开口就能被自己嘴里浓重的酒味儿熏得想吐,尝试几次,放弃开口,无奈地朝他摆摆手。

      一切尽在不言中。

      道尔挥手看着飞机升空,小声说了声:“有缘再见,希望下次见面,是你们两个一起。”

      回程的飞机需要航行七八个小时,比客机快一些,陆悼可以睡个好觉。华国晚上十点半,他落地停机坪,虽然一身酒气,但精神头好多了。

      一下飞机,有方海生的未接来电。

      他拨过去,电话一接通,对方着急的声音瞬间冒出来——

      “小陆,你怎么一天都没信儿,吱吱那边好像出事了,工作人员找不到妙妙,半夜三更给我打电话,我打算去一趟看是什么事。

      家里妙妙刚睡着,不知道什么时候会梦游,我不在,得麻烦你今晚帮我看着妙妙了,我最信任的人,想了一圈,只有你了,我能把妙妙放心交给你吗?”

      马秘书察觉老板口渴,贴心地给陆悼拧了矿泉水递过来,陆悼面色凝重,清了清嘶哑的喉咙,保证道:“外公你放心,这边有我,我马上就到,绝不会让喵喵有事。”

      方海生:“有你这话我就放心了!”

      电话挂断,陆悼接过水,马秘书给他开后车门,陆悼站在车身旁边,将矿泉水瓶里冰冷的水往脸上泼,马秘书被吓了一跳,“陆总你……”

      脸被水一激,浑身都醒了过来,陆悼打起全部精神。

      “没事。”

      他坐进后座,关上门,马秘书小跑着到驾驶座,启动车子,豪车嗖地一下往前飞。

      而陆悼还嫌不够快,面色阴沉,边看手表边说:“加速,十分钟到蓝海小区。”

      马秘书亚历山大,脚把油门往下压,眼神瞟时钟,内心祈祷,希望一路都是绿灯。老板要去追爱,他可不能掉链子。

      到了闻妙家门口,陆悼小心翼翼拧开门把手,方海生没有锁门,屋内黑漆漆的一片,他在心里松一口气,闻妙应该还没开始梦游。

      把门轻轻带上,突然发现门后站着一个单薄的人影,不是闻妙是谁?这人居然站在这里,想要吓陆悼一跳。

      “喵喵?”他情不自禁叫出口。

      闻妙猛地拽住他的衬衫衣领,把他的胸口往自己脑门上砸,陆悼心脏都要紧张到爆炸了,闻妙却只是凑近,像小猫一样鼻子到处闻。

      冰冰凉的鼻子,在脖颈处徘徊,陆悼呼吸僵滞,不自觉咽口水,感觉消下去的酒意再上涌,他突然觉得身体好热。

      “酒的味道,好臭。”罪魁祸首什么都不知道,闻完,捂住鼻子,退后几步,要离陆悼远远的。

      陆悼理智回神,掀起领口闻了一下,确实有酒臭味。

      像被公主嫌弃的骑士,他恨不得此刻脱掉带泥的靴子和带血的盔甲,用最干净的内心拥抱纯真的她。

      于是陆悼往后退,想要回对面的屋子,换一身干净的衣服再来。可他一退,闻妙又拽住他的衣角,不让他走。

      “你也要抛弃我吗?”

      闻妙抬眼,明明没睁眼,却给人小鹿一般,湿漉漉地看着自己的眼神,无端让他心软,她说什么都答应,想要什么都给她。

      “不,我不走了,我就在这里。”

      闻妙嘴角高兴地翘起弧度,拉着陆悼的手往后院走去,像第一次接待来家里玩的朋友,给他讲解那间新装修房间的布置。

      陆悼会回应她各种问题,但都是她问他答,她说一长句,他回一两个字,谨慎,忐忑。

      一会儿后,闻妙不太高兴了,气鼓鼓地问:“你是不是不喜欢我?怎么不说话。”

      陆悼特别紧张,睡了一觉,不至于大醉,但血液里还有未代谢的乙醇,提西摩说要他表白的话还记得。

      他不知道说什么,酒精上头,选择说了自己觉得最重要,最关键的一句。

      “我喜欢你,喵喵。”

      闻妙像突然被点了什么开关一样,大脑宕机了,迟疑地回神:“嗯?你说什么?还有,你是谁呀?”

      都聊了这么久,请进门这么久了,才好奇这个问题?陆悼以为自己早有姓名了,原来还只是个陌生人啊。

      陆悼想了想说:“我叫裴行安,是住在隔壁的邻居,和外公也熟,和你见过几次面。”

      闻妙缓慢地接受信息,用未睁开的眼睛仔仔细细地打量陆悼,‘看’了他好几下,然后礼貌地说:“裴行安你好,我叫闻妙,谢谢你喜欢我,但是我有别的喜欢的人了,对不起。”

      “啊?”陆悼有一丝怀疑和期待,“你喜欢的人叫什么呢?他……对你好吗?”

      闻妙抿嘴,思索了一下,突然眉头皱得更拧巴了,她摇摇头,“我不记得他名字了,他……对我不好。”

      ‘不好’一说出来,她突然变得很暴躁,不仅原地跺脚,甚至还把客厅的果盘都一股脑儿摔到了地上,好在果盘是塑料的,水果也是耐摔的橙子和葡萄柚。

      她摔完,茫然地站在客厅中央,手足无措,身体转来转去,没想好接下来做什么。

      陆悼没因她的反应惊慌,也没打算批评她发脾气,他原地席地而坐,瞄准地板上的橙子,用手指往闻妙脚边打,像小时候玩玻璃珠一样。

      橙子咕噜噜碰到闻妙的脚,闻妙注意力转移到它身上,也坐下,拿起橙子看,看了看又闻起来。

      “很香,橙子味。”

      陆悼顺着话题问:“你有喜欢的味道吗?”

      闻妙脱口而出,“妈妈的味道。”

      “那是什么味道呢?”陆悼从方海生那里知晓,闻妙三个月就丧母,没有和妈妈生活的记忆,甚至方圆的衣服一直被封存起来,她没有接触过。

      闻妙想了想,好像想不出是什么味道,突然脑筋一转,说:“雪松味道!”

      是终于在试卷上答出正确答案的欣喜若狂,甚至她还特意强调,“妈妈身上很好闻,是下雪后松树的清香,有一点凉凉的,很清新,很舒服。”

      陆悼此刻激动地,恨不得立马把身上的衣服都脱掉,怎么偏偏今天喝酒了,掩盖了平时的味道,雪松就是他常喷的男士淡香水。

      而更让他激动的是,闻妙的梦境已经混淆了幻想和现实,他身上的味道比他这个人,先侵占了一部分闻妙的记忆空间,代替了她幻想中的母爱。

      这么说,道尔说的方式是非常值得一试的,他还真的可以斗胆冒险一次。

      突然,闻妙打了个哈欠,然后左右看了看,找什么东西一样。

      陆悼起身:“要去睡觉吗?”

      闻妙困得流泪,却摇摇头,“没看见外公,外公去哪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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