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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7、段承泽,文炎敬 ...

  •   不到一个月,大军得胜还朝,段承泽不得不考虑婚姻大事了。

      他今年二十一,也算功成名就,是时候安顿下来娶妻生子。头几年陈老太太提的人选他看不上,从龙之后倒是有甘老将军主动伸出橄榄枝,却都不是他最钟意的人选。

      “哥,你真的想娶明懿郡主吗?”段承恩忍不住提醒他哥,“人家可是个名动天下的才女,出口成章,琴棋书画无不精通,我听人家叫她‘不栉进士’,说是她亲哥的才华都及不上她,咱们俩才读过几年书,娘更是只认得几个字。”

      段家是世代军户,陈老太太也只是普通人家出身,别说陈老太太,就是当今皇后也一样不大懂诗书。禹州派里最有文采的也就是赵家父子、赵策元两口子,最多再算上个徐玢。

      为了以后的家庭幸福,段承恩苦口婆心,“哥,你要不再想想?如今满汴京纸贵都是因明懿郡主办的诗会,收集闺阁诗作编成的书册,连桓王和大公主都买来看,听说韩相的公子……”

      段承泽不悦地皱起眉头,却没说话。

      所以小段心安理得地叨叨,直到被陈老太太揪住耳朵,“哥!你暗算我!”

      在催婚的老母亲面前,劝退一个好不容易想结婚的晚婚大龄男青年,是什么下场?小段用亲身经历回答,死到临头。

      奄奄一息的小段做出最后陈述,“娘,我不是不想我哥成婚,只是现在好多人家都想把姑娘嫁给我哥,有不少还是高门贵女,你就不再挑挑?”

      “挑什么挑?要是能娶到明懿郡主这种姑娘,我们老段家祖坟都要冒青烟了!”陈老太太瞪眼道,“你到底是不是我生的,怎么这么蠢?你哥都看出来了,你还在这坏老娘好事!”

      “啊?”小段转头,见他哥偷笑。

      合着哥和娘都早看上明懿郡主了,就他不知道?!

      小段还真是情有可原的,他光见到陈老太太隔三岔五进宫探望皇后,却不知道每次陈老太太都要见见墨兰。

      陈老太太对墨兰是越看越喜欢,模样好,性情也爽快,为人处事更不用说,有大家风范,原本还担心犟种大儿子不乐意,现在好了,最后也最大的麻烦解决了!

      “我今天就要到盛家去,”陈老太太根本一点不想耽搁。

      王若弗起初很懵,因为盛家和段家素无交往,陈老太太又突然带着厚礼登门,但很快她就听明白了,端庄又谦虚地表示:我做不了主,得等盛纮回来,多给我们几天想一想。

      陈老太太当然也没打算一次成功,给三个兰送了礼物便走了。

      如兰是第一个来找墨兰的,因为她就等在门口,墨兰只要回来,想不撞见她都难。

      “你觉得段大郎怎么样?”

      墨兰心跳漏了一拍,忙确认道,“段家来提亲了?”

      “是,你没事吧?”如兰有点担心,怎么墨兰不脸红反而脸色一下变白啦?

      墨兰顾不上回答,心烦意乱地回到房间,段承泽,段承泽……

      怎么偏偏是你!

      她才开始自己的生活,她才开始走上渴求的道路难道真要嫁人吗?

      她的泪划过光洁的脸颊,落到手绢上,与她那年元宵节时渴望缘分的情态截然相反,十分有趣,大抵她真正缺的是权力而非爱情。

      如兰进来时正看见这一幕,一时也没心思调笑了,走上来关切地问,“你是不是不喜欢他?”

      喜欢还是不喜欢?墨兰回过神来,竟一时忘了想这个,如今在如兰的提醒下才摇摇头,“段将军救过我两次,救命之恩理应报答,哪由得我喜欢不喜欢。”

      如兰靠着她也坐下,撅着嘴道,“你可是糊涂了,谁说救命之恩非要以身相许?不过都是些戏文里的陈词滥调。”

      墨兰默然,只眼泪一个劲地掉。

      “你别哭了,”如兰握住她的手,“我还是头一次见你干哭什么都不做,你别学明兰,有气要发出来,不喜欢就要跟父亲说,他那么疼你肯定会答应的。”

      墨兰的视线停留在妆台上的某处,从迷茫脆弱慢慢凝实,再到下定决心。

      她决不能坐以待毙!突破口就在盛纮!

      如兰见她脸色好了,也笑起来,叫云栽打水来给墨兰擦脸。墨兰此时方觉出自己的狼狈,她一向要强,读书、打扮、社交都不肯稍有差池,更别提是在家里人面前。

      因此她一边擦脸,一边岔开话题,“你和那个谁最近怎么样了?”

      不料直到她放下毛巾,如兰都没说话。

      少女不识愁滋味,为赋新词强说愁,而今如兰识尽愁的滋味,也只好欲说还休,欲说还休。她今日这么急着来看墨兰,其实也是为婚事而忧愁,墨兰居长,一旦嫁人便马上轮到她了。

      “前几日舅母和康姨妈来家,都说起我来,母亲也道看来看去还是自家侄儿更好,如今已经有几分准了,”如兰的一缕碎发垂落在额前,墨兰刚抬起手,就听见喜鹊回报明兰到了。

      墨兰动作一顿,便拉着如兰到了圆桌旁,又叫露种拿些果子来。

      明兰穿过好几道屏风,一路见雕梁画栋、贝阙珠宫,不由得暗叹:不愧是郡主品级的居所,难怪父亲要独给墨兰建一院子,不然这些御赐的宝物摆都摆不下。

      这还是她第一次来墨兰的新居,果然之前不来是对的,她与两人见礼,“四姐姐、五姐姐。”

      墨兰此时已不必还礼,如兰更是个最厌恶繁文缛节的性子,所以一时竟无人与她答话。

      好似这盛家也从来没人在意过她。

      “如今我只盼着敬哥哥能中这次的恩科,到时还有回旋的余地,否则父亲母亲是绝不可能把我许给他的,”如兰本半趴在桌上,此时把左边的胳膊收了收。

      于是明兰便在她左边坐下,对面就是墨兰。她脸上敷了一层淡淡的珍珠粉,身上穿的也御赐的蜀锦,虽极力朴素,但仍能看出春风得意、富贵养人的精神气,将那玉兰似的品貌越发衬得不同凡俗,恍若瑶池内苑的仙葩,使人情不自禁便沉醉不能自拔。

      墨兰闻言便向她看过来,仿佛她是这里唯一的外人!

      “没事,她也知道了,”如兰直起身来也仍恹恹地,“其实我很想你去求父亲,明兰去求祖母帮我说说话,不然下次康姨母再来,我母亲就肯定听她的给我与表哥定亲了,那几个表哥都庸碌无能,舅母也不甚喜欢我母亲,怎么看都不是好去处。”

      她从喜鹊手里取了一盏七宝擂茶,平素最爱的吃食她也没了兴趣,半天没动。

      明兰将她额前的碎发拂开,“就算父亲和祖母都不起疑,也定不会开口,大娘子将你看得如同眼珠子,家里谁敢插手,她不得去拼命去!”

      “难道我和敬哥哥就只能是有缘无份了?”

      “依我看,那文炎敬家穷苦,他母亲也只是个农妇,其实也未必是什么好去处。”

      墨兰亦附和明兰,话说得更难听,“我还是那句话,文炎敬干的是没良心的事,对不住爹爹的知遇之恩,只怕你下嫁之后,他也会对不住你的真心。华兰姐姐虽苦,但因与夫婿一心还算有可喜之处,可你……”

      “别说了!”

      如兰又一次被墨兰刺痛,这一次她眼泪都出来了。

      “四姐姐何必这样伤人,”明兰轻拍如兰的后背,满脸心疼,“四姐姐说的话重了,五姐姐你别放在心上,其实夫妻之间也未必要有情,只要我们做好正室的本分,把夫君当成东家敬着,也能把日子过下去。”

      “那图什么呢?文炎敬不是大富大贵之家,其人也并非潘安卫玠之貌,既无财又无色,如兰何必嫁给他?”墨兰觉得有点不舒服,但一时想不明白。

      只是觉得男人们过得也太容易,女人们过得也太苦了。好像男人才是人,配有七情六欲,女人却要把自己变作一只花瓶、一个算盘、一把扫帚,不仅什么情感都不能从男人们那得到,还要兢兢业业地打扮、算账、管家以及生儿育女,长工有时要受东家的气,但好在能挣钱,可如兰既不图钱也不图色,要是更不图感情的话,那嫁文炎敬简直也太吃亏了!

      “你们都不懂,敬哥哥不会负我的,他是个真正的君子,”如兰非常生硬地转换了话题,“明兰,你和贺家哥儿又怎么办了?”

      明兰苦笑道,“自然是算了,其实我只盼以后成婚后能寄情山水,自得其乐,也就罢了。”

      墨兰感同身受,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这个世界里的女人总是没法选择自己的姻缘。

      如果能选,她才不要压抑自己的爱/欲,就要嫁真心相爱的那个人,否则宁可不嫁,也绝不要凭白去当别人的管家婆!

      她现在是郡主,或许更身不由己,或许能多一些选择权,这都还是未知。

      墨兰只是真心地希望,如果女人能多一些选择的余地,那么千万别局限在选什么样的夫君上,而是有机会能选结婚之外的路,能选读什么书,能选做什么官或是营生,那样才算是女人的好日子来了。

      为了迎来那样的好日子,墨兰正在奋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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