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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9、第一次布局,玉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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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半个月后,朝野上下全部除服,预示着大丧结束,国家一切权力机关恢复正常运转,可太后却像忘了似的,提也没提要归还朝政。
正所谓请神容易送神难,原本请太后垂帘,是为了震慑其他蠢蠢欲动的宗室,与心怀疑虑的朝臣,可现在也是骑虎难下了。
朝上因而出现了很滑稽的一幕——早就成家立业、子孙绕膝的赵宗全突然变成了‘妈’宝男,凡必问询,“太后以为如何如何……”
别说朝臣侧目,就是赵策元、赵策英都看不下去了。
赵策元的主张是先收西郊大营兵权,以武力基础保障、夺取政治地位。而赵策英则认为,应该先夺回玉玺,占据法理上的优势,然后再号令天下,名正则言顺,底下人也不能不听。
赵宗全纳谏如流,特批两方面同时进行。
但结果就是两个方案都执行不下去,新帝派惨败。
赵策元的计划以西郊大营指挥使不承认圣旨合法性,并轰出御史赵策英、段承泽等人而告终。赵策英呢?也在联络韩相、英国公等文武大臣后,制定人海战术,轮流上谏、提议归还玉玺,但明里暗里要了多少次,太后都一个态度:老娘就是不给,有本事来抢!
那能真伸手去抢吗?
文德殿,太后垂帘听政。
又一轮拉锯战,赵策英率领着禹州派冲锋陷阵,上书要求太后归还玉玺,可话刚刚出口就被太后打断了,“宣谏院新晋侍御史齐衡,入殿晋见。”
原来恩科新进士们已经授官了?
盛纮意外,他怎么没印象齐衡进了谏院,不是工部的一个官吗?他还记得前阵子齐国公四处请托。
长柏也觉得有些不对劲,但他在礼部,终究不如进了吏部的长枫消息灵通,可长枫又官阶太低,还没资格上朝。
于是,盛家两父子只能面面相觑,而同样站在大殿之上的吏部官员们却心里门清。任职文书是太后签发的,昨夜趁宫门下钥时送至吏部侍郎的案头,今早齐衡便摇身一变,足以列席朝会,为太后扫荡疆场,即使他都没来及到谏院报道……
洞悉时局,预知桓王发难的时间,抢先布局,将棋子下到最合适的落点,然后以静制动,随时组织进攻,如同暗夜狩猎的猛兽,潜行者,令人不寒而栗。
这完全不是太后的主政风格,也绝对不是新人齐元若能具备的政治微操。
他们的背后必有高人。
是谁呢?已经许久没见过这等人物了。
这会儿,穿着御史服的齐衡已开始奏对,“逆王作乱犯上,勾连甚广,虽已伏诛但遗患无穷,诚宜肃清其残党,详查往来之人,以免错漏,除恶不尽。”
他这番话骤然引起轩然大波,为太后站台尚属政见不同,可以容忍,但齐衡大网一张,竟敢向所有人开枪就是千夫所指,犯众怒了。
盛紘摇头,还是太年轻了,天之骄子,一路顺风顺水,所以办起事来才会这么幼稚。
朝臣们动不了太后,还动不了一个小小御史?
各式各样恶意的目光投向齐衡,他的额头出了汗,但他纹丝不动,因为这一切都在邕王世子意料之中。
赵策民问他,“出头椽儿先朽烂,你怕不怕?”
他说,“不怕,只要于国于民有益,我就都敢做。”
再说,被太后利用也是一个能出头的机会,未必就万劫不复。他的出身,他的官职,他的家族,都能经得起他赌一把。
散朝后半个时辰,墨兰被赵策元叫来商议对策,这是她第一次见到公主的驸马,也是成为长乐大公主党内部核心人物的第一次,或许是唯一一次机会。
她会抓住。
“先坐吧,”赵策元的右手还有一个位置。
墨兰谢过后坐下,刚好与大驸马面对面。
叶和音,是一个如水墨画般的美男子,清雅而温柔,气质柔和到了甚至让人怀疑他平日如何在大理寺审案。
是的,叶和音有实权,违背了本朝对驸马们的政策。
但只因为他是长乐大公主的驸马,他便能坐稳大理寺少卿的位置——长乐大公主是一位享有特权的公主,她深受官家娘娘爱重,特许留宫居住,而宫外的公主府与亲王同制,毗邻桓王,即使成婚也不必出宫建府。
朝野中传言,就连‘长乐’这个封号都是大公主自己择定的,有意效仿唐朝安乐公主,又要超越安乐公主长长久久……墨兰倒不觉得有几分真实,只当作个趣闻,可是这样的传言本身就有不凡的意义。正所谓背靠大树好乘凉,长乐大公主绝对算得上一颗大树。
“太后常与父皇道,先帝在位三十余年,天下太平,全是因先帝‘仁厚治国’的方略,只有萧规曹随,才能延续大宋江山。你以为呢?”赵策元看向墨兰。
她微眯双目,尽量平淡地问出这个问题,但实际上这几乎可以算是今天最重要的内容。
你的立场在哪边?
墨兰没有像她预料的那样深思熟虑后才斟酌着回答,而是立马给出答复,如同思考了无数次一样。
“我赞成改革,其实太后的前提就是错的,先帝在位时何尝天下太平,北边蛮族日益强大,屡屡犯我边境,南边民乱更是你方唱罢我登台,流民、匪寇早混为一谈,除了汴京,哪一地的百姓没经过几次劫掠?国家危难,乱世已现,若不趁早改革,只怕会悔之晚矣!”
墨兰想到了水匪、山匪、叛党,这也叫太平?外面如此,连皇族内部都有内乱,经历了宫变的汴京百姓就享福了吗?先帝的政策或许曾经有效,但随着他的晚年,国家越来越多的问题爆发出来,一味仁政已经无法奏效,必须要变!
赵策元击节而赞,“说得好!我果然没有看错你!”
盛墨兰今日的一切绝不是运气好得来的,每一步都有筹划与冒险,甚至是冒险居多,只有这样的她才能为赵策元所用。
接下来,赵策元详细地说了目前的困境,核心就一个问题——要怎么拿回玉玺啊啊啊!
温和的手段都被太后婉拒,稍微酷烈一点又被太后用齐衡打岔,软硬兼施都没有用,赵策元也就束手无策了。
“软的手段是新帝老臣组织,太后笃定了他们不会强逼,自然没有用,最硬的手段必须留在最后,那殿下何不取中庸之道?”
“怎么中庸?”连叶和音都倾身,非常急迫地想知道。
墨兰胸有成竹地笑道,“大、议、礼。”
当别人不让你打开窗,那么最好的对策就是声称要凿墙。
太后最看重的就是先帝,看重先帝的印象力能不能影响新帝,看重先帝的政策能不能被延续,所以迟迟不肯交权,如今,他们索性直戳太后逆鳞:新帝不承认先帝的宗父地位!
这个世界孝大过天,所以赵宗全不能用最硬的手段逼迫太后,索要玉玺,以免传出污名,太后也能胁迫赵宗全继续推行先帝政策,但这些的前提都是赵宗全奉先帝为父。
要是赵宗全不奉先帝为父呢?
要是赵宗全不仅要认自己亲爹还要把他刨出来追封为皇帝呢?
赵宗全确实受封过先帝太子,但毕竟没有过继仪式,当时先帝病重没有条件举办仪式,这恰恰就成为了她们能钻的空子。
“通过大议礼事件,能真正筛选出忠于官家的朝臣,今日上书只有桓王殿下带头,许多人仍浑水摸鱼,妄图拖延时间,水到渠成,但法理之辩却没有丝毫中间地带,支持太后还是支持官家,必须要选!”墨兰眼中绽放出智慧的光芒,只有划分出党派,新帝才能拥有忠实的拥趸,真正增强话语权。
“只是在拿到台面上之前,便有许多事要做,”她敛住神色,低声道。
总不能让太后一出手就把火苗摁灭吧?局面太悬殊只会让摇摆不定的人直接选择太后,所以必须要事先进行游说、结盟,最好拉拢到近半的朝臣,再揭开大议礼。
而更重要的是,官家一定会同意,即使赵策元是个公主,她也能拿到接触朝臣的准许,甚至公主的身份更有利于掩人耳目。官家只能看得见自己众望所归,又怎会知晓有多少双炽热的眼往向他身后的大公主?墨兰猜,这才是大公主真正要的,至于大议礼的成败,对她远没有对官家重要,何乐而不为呢?
赵策元放声大笑,“不怪母后疼你,连我也要离不开你了。”
多么称心如意的谋士,多么稳赚不赔的生意!
三个人趁热打铁,商量起了具体事项,正所谓娇影朝堂意气昂,心怀国计路何长?风霜难改真情性,敢叫乾坤易新章!
且说墨兰的事业步步高升,盛家的如兰明兰也马上迎来人生的重要转折点。
这还得说回顾廷烨,他回京后并不知道自己的行藏已露,还很满意把明兰和贺弘文搅黄了,接下来就是重头戏了。
虽然很有难度,但是顾廷烨有信心,因为他认识两个关键人物。
他先买通了盛家的婆子,然后用一盒菱角贿赂小桃,让小桃捎信说他约明兰城内点心铺子一见,小桃本来就嘴馋,而且想想就说句话,也不算对不起姑娘,就欣然答应了。
顾廷烨是料定了明兰会来赴约,虽然他先前求娶墨兰不成惹怒了盛紘、长柏,但他们为了墨兰的名声着想,不会到处乱说,长枫是墨兰的胞兄大约是知道的,但明兰、如兰两个姑娘知道的可能性就很小了。
而在明兰眼中,他一直是她的救命恩人,浪子回头金不换的顾二叔。
“我呀,思来想去还是觉得你们盛家好,那些人拜高踩低,当年那样嫌弃我,如今见我得了官家器重一下换了脸色,我怎敢与他们结亲?”顾廷烨经过这些年风雨,添了些杀伐之气,显得沉稳老练。
明兰光是站在他面前就觉得压迫感十足,心跳急促,声音不觉低下去,“那你要娶我家哪个姐姐?”
“自然是相貌最美、性格最好的那个呀,”顾廷烨盯着明兰,眼中藏着笑意。
明兰并未察觉,只是酸了一下,又是墨兰,这些时日,想求娶她的人家都快把门槛踏烂,如今又添了两个新贵宠臣。
“只是,我早年确实荒唐,将整个东京府都闹得要翻过来,只怕你们家如今不肯将四姑娘嫁给我,所以我才想要求你帮忙。”
明兰旋即想到余嫣然曾与她说过的顾廷烨的风流史,还有那个生了儿子的外室,反而生出一种快意,恨不得墨兰赶快嫁给顾廷烨去!
一句话脱口而出暴露了她的急切,“要怎么帮?”
“某日某时玉清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