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似爱情》梧桐夜月

5、回报

　　昨天母亲拉着他问了许久关于温心的事，有赖于朋友推荐的人做事牢靠、效率极高，找到人后，把她养父母家中的情况也摸了个大概，沈衡挑着一些信息告诉母亲，母亲这边问完话，父亲又把他喊去书房。

　　二楼书房一直是个严肃的存在，从小时候起他就跟在父亲的身后进到这间厚重、肃穆的房间，他看着父亲的背影从高大宽厚到单薄伶仃，看他的发丝从乌黑到斑驳。

　　三十多年来，他进过这个房间很多次，和父亲聊过学习、爱好、工作，还有温心。

　　进到书房，父亲坐下来，沈衡坐在办公桌的对面，盯着桌上的笔筒沉默着。

　　父亲的视线落在他的身上，带着审视与考量。

　　“沈衡，你确定是温心吗？”

　　沈衡看向父亲，回答道：“我确定，爸爸。”

　　沈父看着他坚定地眼神，沉吟片刻，点点头。

　　“从小到大，你想了各种方法寻找温心，进了公司后更是利用人脉资源不遗余力，这些我是知道的，也知道最终都无功而返。”

　　“爸爸——”

　　沈父抬起手，止住了他的话：“温心是你妹妹，也是我和你妈妈的女儿。当年……当年我的决定很武断，也很绝情。”

　　让一个刚毅的、曾经撑起整个家的男人低下头将几十年前的错误全部归结到自己身上，沈衡不敢、也不想让父亲继续说下去。

　　“爸爸，我知道，我知道你那样做是为了整个家。”

　　父子之间的感情总是缺乏温情，书房里只剩静默的空气和彼此心照不宣的体谅。

　　“这么多年你都没有放弃，这是上天对你的回报，把温心又送还给我们。”

　　“去吧，明天早点接你妹妹过来。”

　　沈衡紧绷的神情放松下来，嘴角带出笑容，答应着：“知道了，爸爸。”

　　出了书房，沈衡站在门外缓了一会儿。

　　他倚在墙上，闭上眼睛。

　　这是他们父子之间第二次聊到温心。

　　他想，不会再有第三次了。

　　………………

　　用过早饭，温母就催着沈衡陪她去接温心，被父亲拦了下来。

　　“时间还早，这么早过去还会打扰孩子休息。况且一会儿让沈衡自己去接就行了，你作为长辈在家等着就好。”

　　温母斜了丈夫一眼，“都是一家人，什么长辈不长辈的，我现在在家里一分钟也坐不住。”

　　“一会儿厨师就要过来了，要不要再和厨师确定下菜色吗？”

　　沈父的一番话把温母的心神抓回来，她一边从茶几上拿起手机，一边说：“你不说我都忘了，我得再跟厨师确定下上门时间，别迟到了。”

　　沈衡看着容光焕发的母亲，嘴张了张，最终还是抿了抿嘴，没把话说出口。

　　按开手机，犹豫了下还是给林焕发了信息。

　　“早。”

　　“早。”消息很快有了回复。

　　“昨晚睡得好吗？”

　　“还好。”

　　“吃过早饭了吗？”

　　“吃过了。”

　　“周末怎么不多睡一会儿？”

　　聊天界面停在这里，林焕没有回复。

　　界面暗下去，沈衡手指敲击着屏幕。

　　屏幕再度亮起来。

　　“你在明知故问。”

　　沈衡看着这几个字想象电话另一边林焕可能会有的表情嘴角抿出笑来。

　　“我一会儿去接你？”

　　“这么早？”

　　“妈妈已经急得要自己去接你了。”

　　“唉。”林焕叹了口气从椅子上站起来。

　　她六点多就醒了。平时她上班也差不多是这个时间醒，但是她昨晚失眠了，半夜一点多才睡，这会儿因为缺觉头有点晕。

　　她并不想那么早过去，毕竟人生地不熟，去得太早怕大家没话讲也是尴尬。

　　但她也能理解那边沈家人的心情，平时她放寒暑假的前一个月母亲那边就开始催问她回家的具体时间，把她房间该晾晒的晾晒，该打扫的打扫。明明火车到站是下午四点，她和父亲总是提前两个小时就到车站等着。

　　沈衡到的时候，林焕已经在小区门口等着了。

　　沈衡下了车看到她脚边四个大礼盒愣了楞，问：“怎么买了这么多东西？”

　　“见长辈，总要带些礼物的。不知道他们喜欢什么，我就自己估量着买了些。”

　　沈衡把礼物都放进后备箱，把副驾驶门打开，示意林焕上车。关车门时，他笑着看向林焕：“他们会喜欢的。”

　　车开到了大门前，沈衡看了眼林焕，林焕的手一直摩挲着安全带，她侧过头看向沈衡，看沈衡对她露出安抚的笑容：“别紧张，欢迎回家。”

　　林焕把手放了下来，点点头。

　　下了车，提上礼物，林焕深吸一口气，跟着沈衡向门口走去。

　　沈家父母已经在门口等着了，看到两个孩子的身影从花园小径中转出来温母已经再按捺不住直接向前去迎两人。

　　“心心！”

　　林焕也看到了温母的身影，看她从门口快步向她走来。

　　她还没来得及调整好表情，就被拥进了温热的怀里。

　　“心心，心心……”

　　林焕浑身僵硬着，两只手提着礼物在温母身后支着，不知道手该往哪里放。

　　“青竹，让孩子们先进屋吧。”

　　沈父也在后面走了过来，拍了拍妻子的肩，他的话让温母的情绪缓和了一些，她松开怀抱，抬起泪眼看着面前失而复得的女儿，笑着点点头。

　　她快速地抹了抹脸上的泪水，说：“对对，我们进屋里说话。”说完，挽着林焕的手臂向门口走去。

　　沈衡和沈父对视一眼，也跟在两人身后进去。

　　进了门，林焕把手里提的礼物递给温母，说：“这是给您二老买的一些礼物，希望你们喜欢。”

　　沈衡也把手里提的礼物举了举，说：“还有这些。”

　　“你这孩子，都是自家人，买这么多东西做什么？”

　　林焕笑了笑，说：“应该的。”

　　温母拉着林焕的手进了客厅坐在沙发上，沈父和沈衡也坐在一侧。

　　三双眼睛齐齐落在她身上，林焕强撑着回以笑容。

　　温母眼睛一转不转地盯着眼前的孩子，手轻轻地在林焕的脸上摩挲着，眼睛里的欣喜、手指的温度让林焕原本僵硬的笑也自然了些。

　　不远处的厨房里传出些动静，林焕头转向厨房的方向，她没想到房间里还有别人。

　　温母也随着她的目光看向厨房，轻轻拍拍她的手背，说：“是厨师和周婶在厨房里忙活着。本来家里都是周婶准备饭菜的，但是今天这个日子太重要了，所以请了厨师来家里。”

　　“你小时候爱吃甜，最喜欢吃的菜是松鼠桂鱼，我让厨师做了一道。”温母看着她，小心翼翼地补充了一句，“不知道你现在还喜不喜欢？”

　　林焕还是第一次真正见到让厨师来家中做菜的事，听到温母问她，反应了几秒，笑着回道：“我口味没有变，松鼠桂鱼是我爱吃的。”

　　温母眼中的雀跃快要从眼睛中溢出来，她的女儿还是小时候的口味，就好像这二十多年的隔绝并未将她们的距离拉远。

　　用餐前，沈父拿出了一瓶白酒、一瓶红酒，征询林焕的意见。

　　林焕酒量还可以，红的白的都行，但是一直不喜欢白酒的味道，她看着沈父手里的酒犹豫着该怎么回答。

　　“我陪您喝白的，温心和妈妈喝红酒吧。”沈衡在旁边说道。

　　林焕转头看向他，他已经把酒接过来，给大家倒上。

　　林焕犹豫地看向沈父：“我听说您之前心脏做过手术，喝酒的话会不会……”

　　沈父一双深沉的眼睛看过来，说道：“今天难得高兴，总要喝一些助兴的。少喝点就是了。”

　　“对嘛，这么开心的时刻，你爸爸也是高兴。老沈，你自己悠着点啊，可别贪杯。”

　　听了父女间对话的温母此刻是最开心不过的，她拍拍女儿的手，拉她坐下，为她夹菜，与她寒暄。

　　“心心，你平时工作忙不忙啊？”温母给林焕夹了一筷子鱼肉，问道。

　　林焕咽下嘴里的东西，想了想自己的工作，老实回答：“还好，我不当班主任不算特别忙，但也不算清闲。一般到了期中、期末或者有比赛、评比的时候会比较忙一些。”

　　“那平时需要加班吗，是正常朝九晚五吗？”

　　林焕摇摇头，说：“我是副科，基本不用加班，但是也不是朝九晚五，我们是要求每天早上七点半到校，五点下班。”

　　温母很惊讶：“怎么那么早就上班的呀？”

　　“初中的孩子有早自习，老师肯定也是要早到的。”林焕解释道。

　　温母皱着眉头，问道：“心心，那你住的地方离学校远不远，平时怎么去学校呢？”

　　“我租了学校附近的房子，有时候时间不紧张就步行过去，赶时间就骑电动车。”

　　温母点点头，说：“这样还能多睡会儿。不过，我看家里距离你学校也不算远，开车过去也方便的。”

　　林焕愣了一下，应道：“是的，当时也是出于这种考虑选择了学校附近的房子。”

　　沈衡前面趁着温母去厨房的机会跟过去说明了林焕只是过来吃个饭的情况，母亲这番话看来还是想尝试挽留女儿，可事情总要循序渐进才能水到渠成。

　　他看向林焕，问道：“那你平时周末的时候有什么安排吗？”

　　林焕是个很宅的人，她的周末更多的是躺在床上消磨时间。

　　加上她父母在北方，距离松市太远，也不便于周末往返。

　　温母抓住话头：“心心，妈妈平时也是在家里待着，”说着，横了沈衡和沈父一眼，“你哥哥工作忙，你爸爸经常出去和老朋友喝茶叙旧钓鱼，你回来了，我们两个作伴，妈妈就不寂寞了。”

　　林焕眨了眨眼，垂下眼睛，笑了笑。

　　吃完碗里两个长辈给她夹的菜，林焕端起酒杯站起身，看向两位长辈，说：“我敬您二位一杯，祝您二位平安喜乐、福寿安康。”

　　“好好，你在我们身边，我和你爸爸什么都好了。”温母和沈父也笑着端起酒杯。

　　林焕将杯中酒一饮而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