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暖风降临》香酥椒盐虾球

5、暗生情愫

　　近期要参加户外采风课，老师带领十来个人一组，去往Z市雁山。
　　小队背着画材混在还不算多的游客里，观察树石山水，一路拍照，步行了几万步后，找到一处适合的地方坐下来，对山峰构图。云思致放下巨大的防水背包，拿出画架、画板、各种炭笔、水桶、喷壶和胶带等，坐在小板凳上观察山峰。周围的同学也纷纷拿出工具，找好各自的位置坐好了。
　　峰林仙境，十里画屏，雁山的万壑松风仿佛扑面而来。云思致勾勒出线条后，用花青赭石上色。时间不知不觉流逝了，天色已近傍晚，山上也变冷了起来。随着老师收队的指令，同学们收好各自的工具，集合准备下山住宿。
　　云思致披上外套，拿好画材，收起板凳，刚站起来正要去集合，身后传来一个声音。
　　“云同学，你的画笔掉了。”一只修长的手递过来，是她刚刚用过的毛笔。
　　“啊，谢谢。”她伸手接过，一抬眼，是林诚。
　　“不客气。”他微微颔首。
　　两人的举动受到了周围一些同学的关注，毕竟林诚在一众艺术帅哥中，帅得很扎眼，还经常开跑车上学，妥妥一高富帅，在男女比例有些失衡的艺术学院，已经有不少女生关注他了。云思致则是气质独特的美人，一静一动皆是赏心悦目，画画天赋很好，以第一名的成绩考入本院。两人都才貌双全，站在一起还挺养眼。于是周围有一些同学好奇地支愣起耳朵。
　　“云同学的画虚实相生，树之间疏密有变化，山的外形美观，有很多值得学习的地方，不知能否加个微信，方便讨教一下？”林诚一副彬彬有礼的样子，温声问道。
　　“讨教不敢当，大家都是同学，过奖了。”云思致被这阵彩虹屁哄得愣了一下，掏出手机，“加微信没问题。”
　　“好。”林诚笑了。

　　一行人在雁山旁的民宿住下了。
　　按照两两分配分好房间，云思致和赵甜甜住在了一间房。
　　洗漱好后，云思致坐在窗前的木椅上细细擦拭还湿润的头发，窗外的藤蔓爬满了屋子，夜晚空气湿润微冷，房间能清楚地听到溪流的水声和秋蝉的鸣叫，院子外，同学们聊天嬉笑和打牌，好不热闹，民宿女主人亲自烤的面包焦香，云思致就这么静静坐着，享受这份愉悦的氛围。

　　叮咚
　　手机传来微信提示声，她拿起来看。
　　林诚：图片
　　她点开，一张萤火虫飞舞在树林间的图片
　　叮咚，消息又弹出来。
　　林诚：走廊的萤火虫很好看，要不要出来？
　　云思致手指在屏幕上顿了顿，这个季节还能看到飞舞的萤火虫，她有点心动了，可是，总觉得去了不太合适。她眼前浮现出唐锐的脸。奇怪，怎么会想到他？
　　“打牌就没赢过，我说就不能放点水嘛。”正当她犹豫的时候，赵甜甜和同学有说有笑地经过门口，和同学道别后进了房间。
　　“思致，你怎么不出去呀，院子的风景可好了。”赵甜甜带上门，好奇地问。
　　云思致还没来得及回答，赵甜甜就走到了她面前，看到那张图片。
　　“咦，好漂亮的萤火虫，不过怎么感觉好熟悉……”
　　“是吗？”
　　云思致微笑道，不动声色地将手机屏幕倒扣。
　　“啊！我想起来了，这不是很像民宿走廊尽头的风景嘛，刚刚我们经过的时候，看到林诚在那拍照发给谁呢。”赵甜甜抬头思索了一阵，恍然大悟。
　　“不会是发给你吧？刚刚看你就有点古怪。”赵甜甜的八卦雷达突然转动，她一脸兴奋，这个话题她可不想错过。
　　“别瞎说，就发了一张图片，能证明什么。”云思致看瞒不过去，只好坦白。
　　“这么大个高富帅，也没见他这段时间搭理过哪个女生，主动约你出去看萤火虫，他对你很有兴趣哦。”赵甜甜狡黠一笑，卧倒在单人沙发上。
　　“你这么了解？”
　　“军训的时候和其他宿舍的女生夜聊，他的话题度最高，大家还以为他有女朋友。后来有人鼓起勇气去问了，他说还没有。”赵甜甜起身拆开茶几上放着的薯片，拿出几片嚼了嚼，接着说道。
　　“我是不懂啦，因为我喜欢肌肉帅哥，林诚不是那种风格，不过我承认他挺受女生欢迎的。既然他邀请你了，为什么不试试跟他接触接触呢？”
　　“因为他受很多人欢迎，他的邀约就一定得答应吗？”云思致拢了拢头发，不可置否。
　　“也不是这个意思啦……这么说，所以你对他没兴趣？”赵甜甜一愣。
　　“嗯，甜甜，今晚这件事你保密好吗，别说出去。”
　　“没问题！呼，我今天好累，先去洗澡了，明天还得起个大早去采风呢。”赵甜甜活动了胳膊，拿起换洗衣物朝浴室走去。

　　夜晚11点半
　　房间关了灯，月光透进屋内，云思致想了想，给林诚发消息。
　　云思致：对不起，今天晚上光看平板了，没注意看手机的消息。
　　云思致：兔兔双手合十道歉表情包
　　很快，对面回了消息。
　　林诚：没关系（笑脸）。
　　云思致看到林诚回的消息，心想这件事过去了，就把手机放在床边，沉沉睡去。

　　采风三天，林诚微信又找了云思致两次，都被婉拒了，于是便再没有来找过她。一行人采风一结束，便返回C市。
　　一回来便是上课、画画、阅读名家著作，偶得的空闲里，云思致有时会盯着手机发呆。
　　日子一天天过去，秋天的校园，遍地的银杏叶，云思致单挎着背包，穿着米色休闲卫衣慢慢地走在校园的人行道上，日头西落，路灯都开始亮起来，有种说不出的萧瑟感。
　　国画学习，既要每天练习工笔，又要学写意，见山水和读文学都很重要，她刚吃完饭，打算去图书馆查阅一些书法国画文学资料。
　　云思致边走边思索着，看着路面正出神之际，眼前出现了一道黑影，被路灯拉得老长。
　　心中微动，她抬起头，唐锐就站在面前，穿着黑色宽松毛衣，发丝随微风扬起，一双眼眸沉静又明亮地看着她，嘴角带起浅笑。
　　心间像有白鸽群，呼啦啦地飞起，她按下这股莫名的触动，面上不动声色地朝他走去，脚步却不自觉地加快了。
　　“不是说半个多月才回来吗？”问完，云思致轻抿嘴唇，有些后悔。好像她一直在数着日子似的，她懊恼地想。
　　“嗯……训练成果很好，提前回来了。”唐锐其实没说，在训练营里他很快便组装好机器，又昼夜不分地编程调试，一天就睡三四个小时，其他队员被这股卷王精神影响，整个队伍都默默加快了进度，不知不觉十天就完成了。回到C市后，他睡了一天的觉，睡醒后便到A大来找她。
　　看着他嘴角带笑，轻松地说出这番话，却挡不住眼周的疲惫，云思致握着背包带的手紧了紧，视线从他的脸上转移到了肩膀旁。
　　“准备去哪？”唐锐开口问道。本来他想在宿舍楼下等她的，没想到半路遇见了。
　　“图书馆，不过现在不想去了。”云思致眼睛低垂，看着脚尖的白鞋。
　　“唔……要不要去兜风？”
　　“好。”云思致干脆地答应了，速度之快都令她惊讶。“可以先去平悦甜品店吗？”不知怎么地，她想吃甜品。
　　“你来导航。”唐锐扬唇，说完转身往前走。
　　云思致在背后看着他垂下放松的手掌，静默了一会，往前跟上他并排走着。
　　车子如流光在夜色中划过，片刻后，在一家小店门口前停下。
　　灯光昏黄，店外摆着不少绿植，木质的户外休闲桌椅笼罩在奶白色的遮阳伞下，门店旁的立牌写着今天的特推，店内的顾客不是很多。云思致解开安全带，下车前转头问唐锐，“你要喝什么？”
　　“和你一样就行。”
　　天上开始飘细雨了，云思致还在店里。唐锐望着街道朦胧的雨雾，面色平静，眼神却温柔。
　　每当高兴的时候，她都会去买甜品，大概她自己都没有发现。因为目光永远向前做事，她很少关注自己的喜好，可只要有心，这都不难发现。
　　十几分钟后，云思致带着两杯薄荷巧克力热饮和一份榛果焦糖奶冻回来了。她关上车门，身上有些雾气，刚刚没带伞。
　　唐锐打开了暖风，车内渐渐温暖起来。
　　“给。”云思致把其中一杯薄荷巧克力热饮递给他，唐锐伸手接过，手指无意间触碰到她的手背，温软的，薄薄的一层，是鲜活的。
　　她插上吸管喝了一口，眼睛微微眯起来，嘴角翘起弧度。车镜旁的灯光晃动，忽明忽暗，映照着她的脸。他能清晰地看到她脸上细细的绒毛。
　　唐锐静静地注视着。
　　“好喝么？”
　　“还不错，少加点糖就更好了。”云思致发现他的热饮还原封不动，“你不喜欢喝吗？”
　　唐锐一听，启封盖子，抿了一口，浓浓的巧克力味，还有薄荷味的清香，说不上好喝，也谈不上难喝。
　　车内盈满了甜甜的味道。
　　唐锐不紧不慢地喝着，云思致看着他，突然问道：“你有什么喜欢的东西吗？”
　　“东西无所谓喜不喜欢，能满足基本需求就行。怎么想起来问这个？”
　　“因为看你平时没什么情绪起伏。”
　　“别瞎想。”唐锐一口气把杯里的热可可喝完，前方车镜逐渐汇聚了不少小雨珠，“下雨了，天气湿寒，这风是兜不了了。”
　　“要不随便逛逛？我包里有伞。”她包里带了一把透明雨伞，还好是大号的。
　　“嗯，听你的。”
　　车内又重回静默。
　　“初中的时候，你在D市读书吗？”犹豫了一会，云思致开口问。
　　“不在，我高一才到D市。”
　　云思致仿佛松了口气，又有点失望。果然不可能吧……茫茫人海，哪这么容易碰到呢。她有些气馁地想。

　　车子在一处公园前停下。似是因为深秋飘雨，显得周围有些寂寥。
　　两人撑着伞并肩步行至十影亭，湖边有些冷，唐锐手上搭着一件深灰色风衣，是刚才从车后座拿出来的，正准备给云思致披上。
　　“不用，我不冷。”
　　“听话，湖边凉。之前感冒多难受，忘了？”他低声说道。
　　“……”
　　他把透明雨伞交给云思致，把深灰色风衣披在她的肩上，仔细扣好排扣，原本中款的风衣到云思致身上就显得有些宽大了，衣服传来冷杉和青草混合的香味，淡淡的。这是第二次披着他的衣服了。
　　一路走来，亭廊上石灯照着，湖面灯火摇曳。两人步行至北端，已经靠近树林了，云思致迈上青苔遍布的石阶，眯着眼向远处眺望着。晚风吹拂她额头旁的碎发。
　　唐锐站在一步之下的台阶，稍稍抬起伞沿，完全拢住了她的身形。
　　旁边的枫树随风摆动，枫叶轻轻飘落，云思致伸手，落在她的手掌上。
　　是一枚半红半黄的枫叶。
　　“第一次见到枫叶呢，真漂亮。”云思致看着掌心的树叶，轻轻地说。
　　“临市有个森林公园，里面大片的红枫林更美，过段时间到了季节，我们去看。”
　　云思致转头看着唐锐，笑了。
　　“好。”
　　她迈下台阶，似是青苔的缘故，没站稳，骤然往下倒。
　　唐锐稳稳地接住了她，却看到她眉头轻蹙，脸色有些发白。
　　“脚扭到了？”唐锐发现不对劲。
　　“好像是。”
　　“别是伤到骨头了。去医院瞧瞧。”
　　唐锐把她背起来往回走。
　　他的脚步沉稳而有力。她趴在他的背上，手臂虚虚环住他的脖颈。秋雨潮湿，夹杂着萧瑟的寒风刮着她年轻的脸庞。云思致有些恍惚，仿佛又回到当年那场阴郁的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