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欢纪事》言语三单

5、第 5 章

　　我后来老是后悔，要是当初多说几句话，多和她聊聊，也不至于到那个地步。

　　只是后悔也没有用，一切都晚了。

　　上高中后，学业压力比初中重了十几倍。

　　我们俩的高中都差不多，都是很有名的寄宿制学校，天天就窝在学校里，许多家长那怕花钱也要把孩子送进去。

　　那些家长们相信，孩子们进去待几年，出来后基本上都不会太差。

　　所以为了家长也为了别的什么，我们的学校对我们都很严格。

　　全校师生都处于一种疯狂的状态，一个比一个努力。

　　为了不掉队，我每日每夜的学习，学的筋疲力尽，没有别的精力去关注别的事情。

　　有时候会有学生跳楼自杀啊什么的，说实话，我们对此见怪不怪了。

　　父母很关心我的学习，所以我对自己的要求很高。

　　有时候太累了，我就告诉自己最后了，再坚持一下，再坚持一下就好了。

　　高三下半年，我全心全意的备战考试，什么都不顾了。

　　我想快点考试，结束这疯狂的日子，也想考完去找李璐。

　　是的，哪怕这三年来忙到我们连一面都没有见过，我还是想见她。

　　我是真的想她。我问她，我们能不能和好？

　　终于，考完那天晚上，我自己坐车来到了李璐家。

　　我为自己还记得李璐家感到庆幸，同时也很激动。

　　我快见到李璐了。

　　可是来到她家我只看到她父母，却没有看到她。

　　我感到一股没由来的恐惧。

　　看着李璐父母那麻木的脸，他们的眼睛仿佛有光要将我灼伤一样，我没敢张口问为什么。

　　我只能机械的问好，讲来我来干什么。

　　最后，她父母让我坐下，我们交谈了好几个小时。

　　这期间我一直不敢动，汗渗透了我的衣服，明明是夏天，我觉得像冬天那样刺骨。

　　眼前闪过我们相处的一幕幕，微笑的她，难过的她，害羞的她。

　　“我是李璐，你叫什么名字？”

　　“哈哈，看你！”

　　“美不美！”

　　“美！”

　　我幼稚的声音说到：“以后我们还要永远一起看它！”

　　“好啊！”李璐在落日下笑着讲。

　　回忆种种，都汇聚前我们的最后一面，我望着她收拾东西，却又离开了。

　　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我捂着脸，不想听耳边的话，什么半夜学习猝死，什么抢救无效，都是假的！

　　为什么会这样啊，为什么啊？

　　当初发生发生矛盾的时候我就应该及时解决，为什么要死倔的冷战啊！

　　为什么为了那么一点可有可无的东西离开她啊！

　　呜呜呜。

　　为什么要这样啊？

　　她父母看我哭也忍不住想哭，白发人送黑发人，他们的痛苦是我的千万倍。

　　“学校是怎么讲的？”我听见自己发抖的声音。

　　“唉，学校说是在家里。没多久就把书什么的都拿来了。”

　　听到这我就明白了。

　　李璐母亲哭着说，“你要看看她吗?”

　　他们带我来到了离家不远的地方，满是荒草的地方凸起一个小山包。

　　李璐父亲把带来的草纸烧了，烟渐渐弥散。

　　“孩啊，你朋友来看你了。”她父亲讲。

　　我坐在地上，看着眼前的小山包，上面还长着野草。

　　小山包前什么都没有，要是没有人告诉,谁能想到这是一座坟?

　　“唉，怎么就这样呢？孩啊，为什么啊？”

　　我木木的看着他们，脑子昏涨涨。

　　最后，我抹着眼泪说要离开，他们让我等等，然后拿来了一个本子出来。

　　“这是她的日记，我们想你应该想看。”

　　我忍着泪，道了谢谢，然后离开了。

　　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家的，我也不知道我是怎么把日记看完的。

　　后来那几天，我把自己关到房间里，也知道干了什么，直到我家人看不下去把我送到了医院。

　　在医院待几天我就回去了，我不想看到它。

　　两个个月过去了，我去外地上大学了。

　　四年过去了，我大学毕业了，回到家里当了个老师。

　　六年过去了，我有男朋友了，我们要结婚了。

　　“ 我总是告诉自己人要向前看。”我讲，“所以在日复一日的平静生活里，我让自己忘记她，结果却发现根本不可能。”

　　“这次我们学校发生了类似的事，我再也无法忽视了。”

　　“你朋友在日记里写了什么，你现在还记得吗？”眼前的人问道。

　　“记得。”我道，“我现在还能回想起一切，她学习多么刻苦，她对自己下滑的成绩多么难受，她多么努力。”

　　“她也多么的想见我。”

　　3月23号 天晴 星期三
　　我最近总是想起陈欢，那时候我们冷战到最后也没有结果，唉，好想见她，可是学校放假好少，作业也好多。我又必须要好好学习，真的不知道怎么见。好吧，还是考完试后，考完后我们都没事了，那时候也就方便了很多。

　　3月28号 天多云星期一
　　最近感觉好累啊，小测试成绩下来了，还是不够好啊。可是已经很努力了。唉，还是少些日记吧，作业都没写完呢。

　　4月3号 天晴 星期六
　　爸妈来看我了，放假想来想去还是不回家吧，毕竟快考试了，我还是要抓紧时间啊。

　　4月8月 天多雨 星期四
　　好累啊，作业老是写不完，心情好难受，午休都没睡。课上打瞌睡被老师发现了，唉，也不知道怎么了，好困。

　　“那么多人，那么多人，为什么偏偏就她，为什么?”我讲，“要是我早一点去找她，是不是就不会发生了？”

　　她看着我直直地讲：“这不是你的错。”

　　那是谁的错！？

　　她甚至还没来的及长大，我们明明约好了要一起的。

　　我沉默不语。有些事我是知道的，只是人总要有一个可以依靠的理由。

　　“既然你忘不了了她，那就记住她吧。”她讲。

　　记住她？

　　“记住她能让你好受些，对吗。”她看着我讲，“你的朋友也一定很希望你能记住她的。”

　　我愣愣的没有讲话。

　　她看着我讲；“只是记住她也就记住了痛苦，你想要这样做吗？”

　　我想吗？

　　“想。”我毫不犹豫的讲。

　　那怕痛苦，我也想记住她。

　　—

　　回家路上，我和刘文修都没讲话。

　　到了家里，一片黑暗。

　　刘文修扑到我怀里讲：“以后一定要告诉我，好吗？”

　　我看着虚空讲：“好。”

　　闲时我去看了李璐爸妈。

　　他们很人情地欢迎这我，还有一个小孩躲在他们身后胆怯地看着。

　　“是陈欢啊，你怎么来了？”

　　“没事就来看看你们，李远长这么大了啊，还记得我吗？”

　　李远讲；“记得，是陈姐姐。”

　　李远是他们在李璐走后生的孩子，有了孩子，他们眼见的精神了起来。

　　我在他们家里吃了饭，饭后陪俩人聊聊天。

　　“这几天我老是想起那孩子，唉。。。。。。”李路父亲讲道，“也不知道那孩子在那边过的好吗？”

　　“是姐姐吗？”李远问。

　　他是知道在他出生前有个姐姐的。

　　“是啊。”我讲，“是你的姐姐哦。”

　　我看着他们好像窥见了那些忘不掉的过往，如此沉重难忘。

　　我讲：“她一定很好的。”

　　—

　　不久，余兴和父母离开了，她们前往了另一座城市。

　　朱杨打电话告诉我，余兴离开后心情明显变好了很多，他们打算一直陪伴着她。

　　想着余兴就好像想起了她，我对此感到很高兴。

　　几天后我就要结婚了，最近一直在准备东西。

　　我以前从来没有想到结婚要准备的东西这么多。

　　这就很容易让我想起以前。

　　午休时偷偷看从小卖部买来的杂志。

　　读到女主角结婚时满心的激动，觉都睡不了。

　　李璐就笑着讲我真纯情。

　　我什么都说不了，只能一直看着她。

　　“结婚了你不激动吗？”

　　“哈哈。”然后她讲，“不过你要是结婚了，我一定激动！”

　　是的，我要结婚了。

　　可是你却来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