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予你深陷》绵冰橙

93、第 93 章

　　闭着眼休息，稍带着难过一阵，勉强恢复了些体力后，许之言站起身来，准备回民宿。
　　却没想到。
　　再睁眼时，面前模糊一片。
　　她擦了擦眼睛，以为是刚才休息得太久，眼睛还没有适应突如其来的光线。
　　等了约半分钟，视线里的景物仍只有大致的轮廓。
　　她低着头，眯起眼。
　　原本就近在脚下的细碎石头颗粒，现在竟然却只能模模糊糊地看见一团灰黑。

　　许之言顿时有些慌张，她有些急，本能地伸出手去抓，大约是站得久了，腿有些麻，在抬脚的那一瞬没站稳，身体顷刻间失去重心。
　　整个人重重地摔在了地上。
　　小石子和砂砾嵌入掌心，有种生硌着的疼痛。巨大的不安和害怕袭来，许之言终于忍不住，哇地一声哭出来。
　　“呜呜呜……回不去了……”
　　“纪云辰，你在哪……”

　　她开始懊悔，今天诸事不顺，她就应该老老实实待在民宿，听纪云辰的话，等他回来，现在什么事都没有。
　　而现在……
　　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没有手机，看东西也费劲，冷得厉害不说，还受伤了。
　　那一刻她突然好想纪云辰在身边。

　　害怕再摔跤，许之言不敢贸然再动，脚下的路也看不清楚，只能半试探着蹲下，脚一点点往前伸。
　　雪越下越大，有落在羽绒服上的，不一会儿化开，许之言手一摸，全是湿漉漉的水。
　　衣服吸过水，湿重得厉害。
　　感觉体温以前所未有的速度消散，气喘吁吁的许之言把腿缩回来，蹲在地上休息。

　　又过了一会儿，好不容易呼吸顺畅了些，许之言决定还是得尽快回到民宿。
　　再这样乌龟挪窝似地下去，天一旦完全黑透，自己再想点什么办法会更加困难。
　　她努力撑着身子站起，不知是不是蹲的时间有些久，站起的那一刻感觉头晕目眩。
　　世界在眼前旋转。
　　她意识到自己站起的速度有些快，但已经来不及了。
　　小星星开始在眼前打转，身体也软绵绵的没力气，不由控制地栽下去。
　　“啊……”她尖叫了声。
　　就在她以为下一秒要和雪地来个亲密接触时，肩膀像是被谁搂住，连带着身体被轻轻托起。
　　视线依旧模糊，嗅觉却很诚实。
　　精准地捕捉到那一缕似有若无的柑橘香。
　　沉沉的男声响起：“还好吗？”

　　他的模样看不真切，许之言下意识伸手去摸，纪云辰不明所以，只看她在空气前抓了两下，握住她的手，放在自己脸上。
　　一抹温热从指尖传来。
　　“之言，怎么了？”

　　确定终于是他后，控制许久的眼泪再也忍不住，像开闸泄洪般涌了出来。
　　她呜哇大哭起来：“呜……纪云辰，你终于来了。”
　　“我不知道怎么了……一下就看不清楚了……”
　　“手机也没电……走不回去，刚还摔了一跤。”
　　“好疼呜呜呜……我差点以为要交代在这了。”

　　今天诸事不顺，刚才的眩晕成为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在纪云辰来的那一刻，委屈和害怕彻底将许之言击垮，将今天一个又一个难以招架的插曲像倒豆子似地说了出来。
　　倏地，掌心被温柔握住，引导着她摊开双手，温热空气轻轻呵在她的手上。

　　原本干净的皮肤上拉了几道口子，鲜血混着砂砾往外冒。
　　纪云辰皱了皱眉。
　　今天的寒潮预警是突然发布的，没想到北城降温会这样快，万幸的是他乘坐的航班没有取消和延误，再晚一点的现在都已经被管控要求等这会儿天气状况转好后再起飞。
　　但他还是来得太晚了。
　　“对不起，之言，我应该早两天来的。”
　　“还疼吗？”
　　许之言脑袋靠在他的肩膀上蹭了蹭：“呜呜呜……没关系，你来得还不算晚。”
　　“我还没凉。”
　　“本来很疼的”她顿了顿，吸了吸鼻子，“看到你之后好像轻了点”。

　　纪云辰久违地勾唇笑了笑。
　　故作轻松的幽默语气，想要降低他内疚感的意图不言而喻。
　　“纪云辰你扶我站起来一下，我们回……”
　　许之言话还没说完。
　　下一秒身体被打横抱起，她下意识搂住他的脖子。
　　“我能走呀，你干嘛……”
　　纪云辰没有告诉她，当远远看见她小小的身影在雪山上的那一刻时。
　　歉疚感几乎无所遁形。
　　“乖”他轻吻了下她的额头，“不想让你再受伤。”
　　许之言不由地牵起嘴角，心里像吃了蜜糖一样甜。

　　纪云辰抱着许之言回到民宿。
　　踏过门槛时，西柠正在厨房忙活晚饭，看见这架势顿觉不对，迎了上来。
　　“之言，你……还好吗？”
　　许之言点点头，有些不好意思：“我没事……西柠姐，骑士……回来了吗？”
　　“哎呀，早回来了。你刚出去不久这小崽子就回来了，不知道是在哪找了个泥坑，蹭得老脏了，我刚给它洗澡呢……”
　　许之言松了一口气：“回来就好。”

　　想起来还没给纪云辰介绍，许之言刚张口：“云辰，这位是……”
　　他捏了捏她的肩膀，自然把话接过：“知道，民宿老板，我刚来问过，这才知道你在哪。”
　　西柠看着她磨破的手掌满脸愧疚：“之言对不起啊……害你受伤了，我本来想打电话和你说不用找了，早点回来……”
　　许之言轻巧地笑了笑：“没事，西柠姐。怪我，昨天手机忘充电了。”
　　“骑士没事就好啦。”

　　纪云辰点头示意，简单向她告别，抱着许之言回房。
　　木板楼梯被踩得吱嘎作响，心跳随着他的步伐起伏而跳动。
　　刚才一时慌乱让她头脑有些发懵，连知觉似乎也迟钝了些。
　　现在安静下来，虽然隔着厚厚的羽绒服，但是好像也能感知到那贴在衣物下的体温。

　　大约是提前告诉过西柠，他们待会会回来。
　　推开房门时，空调暖气涌了出来，房间内没有开主灯，只留下床前一盏，闪着淡黄色的光。
　　纪云辰把她温柔放在床上，又打来盆热水，拿着纸巾小心擦拭她刚才摔倒的伤口。
　　“还疼吗？”
　　许之言本能摇头。
　　纪云辰叹了口气：“说实话。”
　　她吐了吐舌头：“好吧……有一点……”

　　许之言眯起眼，失焦的视线仿佛慢慢聚拢，起先只能模糊看见他脸部的轮廓，现在眼睛、鼻子和嘴一应慢慢开始显现。
　　视力似乎在恢复。
　　纪云辰瞥了一眼面前女生：“待会带你去医院。”
　　“啊……”许之言哀嚎，“不要嘛……”
　　“我都快恢复差不多啦。”

　　民宿偏僻，加上现在又是恶劣天气，还下雪，交通不便，再加上今天他们俩都折腾得有些累，待会儿出门的话，最近也得到镇上才有医务所。
　　那一天又基本报废。

　　生怕他不答应，许之言下地就要走两步证明自己视力已经恢复了好一些。
　　手腕被他一把抓住，轻轻贴在她自己的腿上。
　　“好，你不想去的话，就先观察一晚看看，如果明天还没恢复，别闹了，那我们就去医院。”
　　“嗯！”

　　为了照顾她，纪云辰没再像昨天一样提再单开间房的事，而是问今天能不能睡在她的房间。
　　许之言点头，大大方方扯开被角，身子往里挪了挪。
　　“你上来。”
　　纪云辰哭笑不得。

　　许之言承诺今晚绝对老老实实睡觉，让他把心安在肚子里。
　　窗外的风呼啸而过。
　　屋内，空调出风口温柔地轻吐暖气，在脸上萦绕。

　　她侧过身看他，睁大了眼睛，唤了声：“纪云辰。”
　　“嗯？”他的手轻搭在她的后背，拍了两下，“怎么？”
　　“你知道……”许之言犹豫了下，还是开口，“我今天走投无路的那一刻在想什么吗？”
　　原本以为自己已经足够坚强，没想到的是，在意外袭来时，那一刻她的心还是会止不住地慌乱。
　　茫然、无措。
　　虽然知道再过些时候，就算纪云辰没有出现，西柠大概率也会找上山来，自己肯定会被发现。
　　但是，那时的恐惧还是牢牢统治她的情绪。

　　傻瓜式的想法。
　　某个念头一闪而过。
　　会不会今天她就挂在这儿了？
　　等西柠发现自己的时候，身体搞不好已经冻僵了。
　　她看过新闻，那些很有经验的登上队员在遇到突发情况时，也不是每回都能化险为夷。何况是她这颗小趴菜呢？
　　那时她的脑海闪过的最后一个人影。
　　是纪云辰。

　　像是觉察到她的失落情绪，纪云辰把她往怀里搂了点，轻声安慰：“之言，都过去了。”
　　“我在。”

　　“你知道吗？”
　　“云辰……我好像比以前更喜欢你了。”许之言的头埋在他的怀里，小声说。

　　纪云辰的身体一顿，又软了下来。
　　许之言仰着小脸，脸颊上挂着刚才还没干的眼泪：“那个时候，以前的事像是过电影一样在脑海里放着。我想着，这辈子有什么遗憾呢……”
　　鼻子猛地一酸，眼泪又止不住地掉下来。
　　“想了想，好像也只有和你分手是我做过最后悔的决定了。”

　　许之言边说着边回忆，难过的情绪加剧了几分。
　　头顶上方传来低哑的声音。
　　“之言。”
　　“你知道吗？和你分手之后的每一天，我都在想，那个时候，我怎么会这么轻易地放手。”
　　“就这样让你跑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