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仵作她一心探案》不嘻嘻

4、第四章

　　烛光摇曳，映照出桌前人的身影。

　　钟晓离一身中衣，在烛光下仔细研读父亲留下的书籍。

　　“嵇延祖卓卓如野鹤之在鸡群。”

　　——这是《世说新语》中的一句，俊朗男子的形象跃然纸上。

　　钟晓离忽然想起今日救了自己的男子。

　　比起俊美，她更觉得他神秘。

　　前往林府的人员都是重要人员，闲杂人等已被遣离，府外也有衙役看守，那个男子又是如何悄无声息地进来的。

　　钟晓离的手指落在这句话上，凝重地蹙眉。

　　此人武功精湛，但愿不是敌对之人吧。

　　疲倦感袭来，钟晓离吹灭了烛光，这才上了床榻。

　　翌日。

　　钟晓离刚刚洗漱过后，衙门那边便传话让她过去。

　　带路的衙役一脸正气，看向钟晓离的目光隐有尊敬之意。

　　钟晓离察觉到此，有些困惑地看了过去。

　　衙役黝黑的脸上一红，因肤色不太明显，他挠挠头。

　　“昨日我也在场呢，钟仵作实在厉害！”

　　话落，他还伸出大拇指，憨态可掬。

　　钟晓离忍俊不禁，心里升起几分打探之意。

　　她犹豫了下，开口问道：“衙役大哥可知晓陈县令唤我来是为何事？”

　　衙役脸上升起几分凝重。

　　“钟仵作有所不知，边云城甄府古宅又发生了一起命案，那尸体死状恐怖，可瘆得慌了，陈县令这才派遣我来唤你。”

　　钟晓离抿唇，眼皮微微下垂。

　　甄府古宅命案，她以前听父亲讲过。

　　甄府是当地有名的富商之家，那个案件可谓是轰轰烈烈，人尽皆知，只是，她分明记得凶手已被处以死刑。

　　钟晓离静默了半晌，将心中的疑问咽下肚子。

　　刚踏进衙役的门，钟晓离便看到了主座上的一抹红袍，在人群中霎是亮眼。

　　她心里微动，这人坐在首位，想必职位不低。

　　四周静默，安静得可怕。

　　钟晓离半跪在堂下，稳稳地行了个礼：“民女钟晓离见过陈县令。”

　　陈县令让她起身。

　　“今日传你前来的缘由，想必你也一路上知晓了。”

　　钟晓离轻应一声。

　　“民女知晓，只是民女有一事不解。”

　　“讲。”

　　钟晓离抬眸：“边云城并不归属于我们所在的灵邙城，为何依旧要让民女前往呢？”

　　陈县令看向主座，正准备开口，便被来人抬手拦住。

　　清悦的男声响起：“让本官来为你解惑吧。”

　　“本官为大理寺少卿——裴长卿，特奉朝廷之旨调查边云城甄府古宅女尸命案，昨日钟仵作一手精湛的验尸之技实在令人钦佩，本官这才向陈县令开口要人，不知钟仵作可愿否？”

　　男子一身蟒蛇花纹红袍，五官艳丽，比起女子还要美上几分，眉间的冷意却硬生生中和了这分媚意，更显俊朗。

　　钟晓离讶然。

　　连忙跪下行礼，心里掀起惊涛骇浪。

　　这男子分明是昨日救自己的神秘人。

　　没想到他竟是大理寺少卿。

　　“民女不愿。”

　　钟晓离再次行礼，姿态恭敬，只是所说的话却不中听。

　　话落，大堂之中人人惊愕。

　　最为震惊的是陈县令。

　　他对钟晓离极为看重，却没想，竟是个不懂人情世故的，倘若能攀上大理寺少卿，那便可飞黄腾达，哪里会只在县衙里当个小小的仵作。

　　陈县令叹了口气，终究是没有无暇的人。

　　却不想身处首位的裴长卿并不生恼，他唇边的笑意更浓。

　　“无妨，自会有钟仵作答应之时。”

　　钟晓离回之一笑。

　　*

　　待裴长卿走后，陈县令将人拉至一旁。

　　他恨铁不成钢道：“你这娘子在想些什么，那可是大理寺少卿，你怎么敢拒绝他，倘若他方才在堂上记仇了，你可知……”

　　陈县令没把话说完，眼中却将话中的意味道尽。

　　“民女知晓陈县令的一片好意，但民女只想守在灵邙城，当一个平凡的仵作，这便足够了。”

　　钟晓离眼神坚定。

　　陈县令还想说什么，终究还是叹了口气，再不言了。

　　暖意洋洋，街边小贩的叫卖声络绎不绝，行人步履悠闲。

　　宜春楼歌舞升平，摩肩接踵。

　　青花缠枝香炉燃起袅袅炊烟，落在芙蓉帐上，愈发飘渺。

　　一名身着淡蓝色长袍的秀气青年步履优雅，姿态大方，顿时吸引了门外招揽顾客的姑娘们。

　　青年面容白净清秀，好一个俊朗的少年郎！

　　姑娘们眼睛一亮，连忙凑到他的身旁。

　　“郎君是来喝酒还是玩乐的啊，我来陪你吧。”

　　“翠薐你这把年纪真不害臊，郎君还是选我吧，我年轻。”

　　“选我吧选我吧……”

　　青年唇边含笑，耐心询问道：“姑娘们可否带我去寻紫晴？”

　　几个姑娘闻言叹了口气，一脸扫兴。

　　“害，又是来找紫晴的。”

　　“谁叫人家是头牌呢。”

　　话虽如此，还是将人带了进去。

　　有一个姑娘仍不死心，悄悄回头对青年道：“紫晴接客需要许多银两，瞧郎君这身打扮，也不像是个富贵的，不如选我作陪吧，我不收你银两。”

　　青年失笑。

　　委婉拒绝了。

　　将人带去见了老鸨，老鸨看起来似乎有四五十岁了，脸上生了许多细纹，但细看仍能看出年轻之时的美貌，风韵犹存，眼里闪着精光。

　　见青年的样貌端庄，眼睛一亮，扭着身子凑近却发现他的衣裳布料粗糙，老鸨扇着扇子，漫不经心道：“这位郎君有何事啊？莫不是想找妈妈我春风一度？”

　　老鸨捂着唇娇娇地笑着。

　　她的眼睛在青年身上上下打量，唇边笑意渐深：“你这郎君倒是生得好模样。”

　　青年郑重道：“我想要找紫晴。”

　　老鸨眼睛瞪大，话里泼辣意味十足：“哎呦你谁啊，张口就要找我们紫晴，你有银两吗？”

　　青年顿了几秒。

　　“银两后面会给你，但我现在一定要见紫晴。”

　　老鸨不耐烦道：“我就一句话，只要见到银两，立马让你见人，否则的话，趁早滚蛋，要不然我们楼里的侍卫可要把你轰出去了。”

　　青年还欲说话，便见几个满身腱子肉的壮汉一脸凶气地朝他走来。

　　正在他左右为难之际，便听见一道熟悉的清悦男声。

　　“且慢，多少银两我来付。”

　　青年闻言看了过去，竟是裴长卿。

　　裴长卿朝他笑笑。

　　老鸨上下打量着裴长卿，嘴角勾起满意的笑容。

　　“也不多，一百两银两，只要见到银两，我自会说到做到。”

　　裴长卿将怀中的票据递了过去，老鸨仔细察看着，又伸手弹了弹。

　　“贵客早如此，我们也不会用这些手段了。”

　　她谄媚笑道。

　　又冲那几个壮汉使了下眼色，他们就退了下去。

　　“还请妈妈带我去见紫晴。”

　　老鸨连忙把人带着往楼上走。

　　“贵客快请。”

　　裴长卿与青年并肩走在后面。

　　青年个头并不低，在他旁边却低了半个头，裴长卿的白色衣袍与青年淡蓝色的长袍挨在一起，相互映衬，互相缠绕。

　　“钟仵作竟也喜欢逛花楼吗？”

　　裴长卿的眸里满是揶揄。

　　钟晓离喉间一哽，被误会有特殊癖好，她的脸色白里透红。

　　“民女来这里是有要事要做，裴少卿来此怕才是……”

　　裴长卿失笑：“巧了，本官来此也是有要事。”

　　钟晓离撇开头，哪里会这么巧，无非就是借口罢了。

　　富贵人家尚且最爱寻花问柳，更别说是权势滔天的大理寺少卿。

　　男人都会有的劣根罢了。

　　很快便到了紫晴的屋子门前。

　　带路的老鸨一回头，便看到两个同样俊俏的郎君挨在一起，模样甚是亲昵。

　　她心里咋舌，这什么癖好，出柜之人竟也要来凑热闹吗？

　　不过银两便是天，老鸨笑意盈盈：“贵客们还请稍作等候，我去打声招呼。”

　　她走至门前，“咚咚”敲了两声。

　　“紫晴，有贵客要来找你，还不快出来。”

　　很快，门轻轻被打开了。

　　姿态柔美的女子微微欠身：“紫晴见过两位贵客。”

　　微风吹动她身上的轻纱，美的不可方休，有一种会使男人升起保护欲的脆弱感。

　　钟晓离不经意间瞥了眼裴长卿。

　　便发现对方面上笑意盈盈，眼里却毫无笑意，身上满是疏离之意。

　　进了屋子，老鸨识趣地出门了，顺便把门也带上了。

　　紫晴柔柔道：“两位贵客特意寻我恐怕是有意图的吧。”

　　钟晓离眉头微动。

　　她正欲开口，便被紫晴拉着手坐在了桌前。

　　“紫晴姑娘是为何知晓的？”

　　“这位娘子生的好生俊俏，即使扮作男装也是个顶顶好的郎君。”

　　紫晴眼神温柔。

　　钟晓离有些讶然。

　　她自认自己女扮男装很不错了，作为仵作，她深知人体的生理结构，因此巧妙地利用此点混淆旁人视线，即使是眼神毒辣的老鸨也不会轻易认出，没想到竟然被这个紫晴姑娘一眼看出了端倪。

　　紫晴又看向裴长卿。

　　“这位郎君从进门后，目光就始终清明，想必对我也无半点旖旎意思，二位来此定然不是想要寻欢作乐。”

　　一直沉默的裴长卿笑意渐深：“不错，紫晴姑娘的洞察力很强。”

　　钟晓离见紫晴是个明事理之人，也不拐弯抹角了。

　　她直接开门见山道：“我来此只想弄清一点，紫晴姑娘对一年前仵作之死的案件了解多少呢？”

　　钟晓离补充道：“我知晓紫晴姑娘是一年前此事的知情者，还请紫晴姑娘据实告知，这件事对我极为重要。”

　　紫晴微微错愕，眼里闪过迷惘。

　　她打量着钟晓离，忽然道：“你是……”

　　“如紫晴姑娘所想，钟志诚是我的父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