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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6、第 56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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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琤瞳孔一缩,认出了男人:“——是你。”
男人恨火迭起,咬牙切齿道:“如果不是因为你,我妹妹也不会死!叶琤,这笔帐,你和莫晨风,以及整个南越分部,我要全部清算!”
话毕,叶琤身后打来一道强光,直照男人的脸,刺得他微眯双目,叶琤抓准空隙,当胸一脚将他踹飞,同时飞身上前想将他的武器卸下。
男人和叶琤先前遇到的那些对手都不一样,倒不如说他和洪泉更像——同样受过专业的异能引导开发训练,并且会合理运用灵能,五维异能资质也不差,并且打架经验还与叶琤不相上下,令叶琤难得感到棘手。
男人反应不慢,眨眼便翻滚一圈,起身格挡叶琤刺来的一剑,嘴里迅速呢喃了一句什么。
叶琤顿觉不妙,闪身疾退,堪堪避过头顶掉下来的金属铁管。那些铁管是用来连接照明灯的,被男人用异能这么一扯,一整条线路都被扯断了,本就昏暗的环境越发漆黑,只剩下叶琤车前灯还亮着光。
但这场袭击还没完。下一瞬,四周停放的车辆竟自发动了起来,轮胎与地面摩擦得咯吱作响,全部冲叶琤撞去!
与此同时,男人纵身一跃,双刀从上劈下,锋锐的刀锋对准了叶琤的天灵盖,誓要置他于死地。
叶琤的退路已被封死,然而他却不闪不避,正面迎上。烈焰翻滚,咆哮着形成一柱冲天火焰,迅速吞没男人的双刀,卷上他的双臂。
男人本想着掀翻周围车辆,给叶琤下绊子,却没想到自己的如意算盘落空了。他没听见车辆碰撞的声响,分神一瞧,才发现那些车的车轮都被坚冰冻住,引擎徒劳轰鸣,却是半分没挪动过位置。
叶琤是火系,能做到的只有一直被男人忽略的喻瑾。此时男人才分了个眼神瞥了喻瑾一眼,随即被叶琤一剑砍在手臂上,只听他冷冷地警告道:“管好你的眼睛!”
梆一声响,明敕砍在坚硬的护臂上。火焰把男人上半身的衣物烧掉不少,露出其下的防护装备,真可谓是全副武装。叶琤嘲讽道:“你还是那么怕死,这么多年了一点都没变。”
男人对此不置一词。他甩手扔出不少金属片般锐利的暗器,趁着叶琤躲避时飞速后退,连车也不要了,眨眼间便隐没在黑暗里。
“啧,这就跑了?”
叶琤难得活动活动筋骨,还没打尽兴呢,男人便见势不妙溜了,令他好生失望。
喻瑾走上前来,先是查看叶琤是否受伤,然后收了结在车轮上的冰,问道:“那人你认识?”
叶琤点点头:“他叫蔡辉,之前是南越分部的观天者。我参加转正考核那年,他在考核时舞弊,大哥就把他开除了。”
远处似乎有人跑动的声音,喻瑾道:“先离开此地。”
两人迅速驱车离去,徒留车库里满地狼藉。
二十分钟后,叶琤关上酒店房门,总算松懈下来:“累死了……阿瑾,你先去洗澡吧,早点休息。”
喻瑾颔首。直到他即将睡下时,才发现叶琤这回订的是大床房:“……”
“怎么了?”
叶琤弄干头发,身上还带着淡淡水汽;喻瑾盘膝坐在床边,欲言又止。
见状,叶琤明白了:“我说阿瑾,你总不能让咱俩分房睡吧?”
虽说两人已经睡过——啊不是,躺在一张床上睡觉很多次了,但这还是在确定关系之后第一次同床共枕,喻瑾大约也是想到这一点,才颇为别扭。他移开目光:“……不,没事,休息吧。”
叶琤非常确定喻瑾在害羞,他在关灯后,身边人一直侧躺着没动过。叶琤悄悄去探喻瑾的手,握住后还变本加厉,往他那边又凑近了不少。
黑暗中看不见喻瑾的脸,叶琤有点遗憾,只能闻闻他身上的淡香。就在叶琤心猿意马时,冷不丁听喻瑾开口道:“只是考核舞弊就被开除了,这惩罚未免过于严厉,是否还有别的原因?”
“……”叶琤眨眨眼,“你怎么还惦记着这个呢。”
喻瑾微微一动;叶琤感到他是在抬头看自己,只好老实交代:“唉……说来话长。蔡辉被开除,其实不只是考核作弊。”
叶琤七岁时,莫晨风正式出任南越分部部长;他在同年进行了异能资质测试,之后便一直由莫晨风亲自引导开发异能。叶琤打基础的时间比其他人要久,在十四岁时莫晨风才允许他参加转正考核,哪怕他在一年前便已正式迈入执天级。
叶琤参加考核的那年,蔡辉是四年期生。那时候转正考核还未改制,是有固定名额的,只有排名前五的才能正式成为执天者。而恰巧那几年分部人才济济,很多都是天资卓越之辈,蔡辉能排到中上游,但离转正还差那么一步之遥。
不过,若只是这样,蔡辉本可以再磨砺一年,而后转正也不迟。可坏就坏在,他的妹妹在那一年遗传病病发,治疗需要巨额费用。
蔡辉家境困难,父母早早便病逝了,他想尽了一切办法,甚至去求莫晨风援手,期望借助他的治愈能力挽救妹妹的性命。然而,伤和病终归还是不同的,莫晨风的治愈术再高明,也没法治愈遗传类的疾病,人类的基因编码又哪里有那么容易被改变,他最多只能延缓发作的时间。
于是,蔡辉只能寄希望于医院。治病要钱,可他的家底早就掏光了,能借钱的亲戚朋友都借了个遍,加上他在分部的薪资,还有一个大缺口。
还未改制前的转正考核,排名靠前的观天者是有奖励的,而且十分丰厚,包括但不限于真金白银、各种武器锻造的材料、上好的伤药等等。
巧合的是,排名第一的奖励有一大笔钱,刚好能够填补蔡辉妹妹的医疗费缺口。
“可想而知,他拼了命也要拿到第一。”
叶琤似有感慨:“但以他当时的实力,除非幸运女神眷顾他,否则,在面对这么多竞争者的情况下——尤其是我,那几乎是不可能达成的目标。”
那年,所有人都认定叶琤会夺魁,毕竟只有他一个在考核前就已经是执天级了,其他人最多也只是讨论讨论谁会是第二。
喻瑾道:“于是,他去求其他人,把名额让给他了?”
“阿瑾料事如神。嗯,没错,蔡辉去找了所有可能拿到第一的人,求他们能够稍微放放水,把榜首让给他。”
叶琤道:“蔡辉的情况大家也都是知道的,加入联盟的大部分人都不缺钱,几十万对他们而言不算什么。据我所知,他们也都答应——或者说默认了这件事。”
“他也来找你了。”
“对。阿瑾你猜,我当时答应他了吗?”
喻瑾思忖片刻:“在考核中舞弊,有违你的原则;但你又绝不可能对蔡辉妹妹之事坐视不理。所以,我猜,你应当选了另一种方法。”
叶琤眉眼弯弯,亲了他一口:“哎呀,我男朋友怎么那么聪明!”
“少贫。后来如何了?”
“我答应他,把第一的奖金转赠给他。毕竟那笔钱对我而言也不算什么,大哥恐怕也不会在意我把钱给了谁。”
“倒符合你的作风。”喻瑾颔首,“既然你们都默认此事,按理说蔡辉的所作所为应当不会被揭穿,为何后来他又被开除了?”
叶琤不由得叹气:“说来,这件事最后可能还是怪我。”
彼时叶琤才十四岁,便已达到执天级,成为分部、乃至联盟里人人称道的天才,不论他为人有多么低调,在众人的夸耀中都免不了有几分傲气。他也的确如蔡辉所言,曾经有一段时间里,仗着莫晨风的庇护,行事嚣张跋扈、谁也不放在眼里,明里暗里得罪过不少人,只是大家看他年纪小、又不敢开罪莫晨风,才没有过多计较。
但不计较不代表心里没别的想法。不利的流言是逃不开的,有人的地方就有张嘴,那些抱怨、不屑、嫉妒,乃至憎恶的情绪,很快便能将一个人原本的样子扭曲,在他人口中变得面目全非。
虽然叶琤本人不甚在意,但架不住流言猛于虎,积毁销骨,众口铄金,外人听得多了,哪怕不信,还是会在心里留下糟糕的印象,蔡辉便是其中之一。
喻瑾道:“你虽然如此承诺,但他并不信任你。”
“嗯……是啊。真遗憾,可别人说什么,我也管不着。”
说实话,即便蔡辉得到那笔钱,成功交上妹妹的医疗费,也只是勉强续命而已,他妹妹患的本就是不治之症,只是蔡辉怎么也不愿放弃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如蔡辉所愿,他一路过关斩将,对上同样连胜至最后的叶琤。武试当天下午,叶琤在上场前略感不适,还以为是连打了那么多天有点累过头,也就没怎么在意。
可就当他上场和蔡辉打到半途时,他的不适感越发明显,没能避开蔡辉的攻势,不仅受了伤,还在众目睽睽之下晕了过去。
莫晨风察觉不对,第一时间查探了叶琤的身体状况,随即宣布蔡辉夺得魁首。他将叶琤送进医疗室,并且不允许任何人探视,对外则宣称叶琤过度劳累,需要休养。
当时的副部长还是洪泉,他在莫晨风隔绝叶琤和其他人接触的举动中发觉有异,一番询问之下才得知,叶琤的身体里残留着微量清萸草的成分,导致他体内灵能流转不畅,强行使用灵能,只会越发堵塞经脉,致人头脑发昏,看着就像是中暑晕倒。若是大剂量摄入,很有可能会导致经脉彻底封堵,再也无法运转灵能。
清萸草较为罕见,一般和其他草药一起煎煮,用于镇定祛火。只是这祛火的方子早就被更好的方法替代了,清萸草也逐渐被扔进了角落里。这种冷门的草药,很少人会去特意了解它的功效,更别说使用它了。
显而易见,叶琤在比试前就已服用过清萸草,只是剂量很小,并没有对他的身体造成严重影响。叶琤当然不会主动服用此物,别人在他的饮食中动手脚的可能性更大。
洪泉本就有个妹妹,年纪与叶琤相当,他向来将叶琤视为小辈看顾,于是当即暴跳如雷,誓要查清真相。
驻地各个角落都有隐蔽的监视器,覆盖整个驻地,且不同于普通的监控,很难被执天者察觉,而知道此事的只有莫晨风和洪泉。洪泉在逐一查看过监视器后,发现蔡辉常常出入图书室,的确可能事先了解过清萸草的功用;随后,他一查专门存放草药的仓库,果然发现蔡辉进出过仓库,并取走了两株清萸草。
蔡辉听信流言,并不信任叶琤,认为他绝不会兑现承诺。他不可能直接加大剂量毁掉叶琤经脉,那样太容易被别人察觉,于是,他便在叶琤午餐后的饮水中放入了些许清萸草磨成的粉末,让叶琤在最后一场比试中败于他手。
蔡辉自以为做得天衣无缝,可惜有莫晨风这个治愈高手在,无死角的监视器还将他做过的事都记录在案。
证据确凿,无可辩驳。洪泉把录像拍在莫晨风面前,要求他必须严肃处理此事。莫晨风在看过录像后,反倒让洪泉暂时不要声张,以免事态扩大化,影响分部内其他执天者。
喻瑾若有所思:“你大哥,应当是不想让当时参与考核的其他人也被一并牵连。毕竟,如果真算起来,那些放水的人都有一份责任。”
“没错。不过大哥后来并没有追究他们的责任。”
说到这里,叶琤颇为脸热:“我当时还得意洋洋,以为可以瞒天过海,现在想想,他大概早就看出来了吧,只是没揭穿而已。”
“倒也正常。后来呢?”
“大哥公布证据,把蔡辉开除了。但还是把那笔钱给了他。这大概,是大哥能做的最后一件事了吧。”
叶琤不禁叹气:“等我醒了之后,才从别人那里得知,蔡辉已经离开南越分部了。”
喻瑾淡淡道:“莫晨风本无义务救蔡辉的妹妹。你被下毒,还受了伤,他能做到不计前嫌,已是仁至义尽。倒是蔡辉,一直在觊觎着不属于他的东西,反倒为其所害。”
叶琤说完事情经过,心里也不太好受:“之后我就再也没有见过他。看来他妹妹还是死了。”
“……有点奇怪。”
“嗯?”
“既然莫晨风已将那笔钱给了他,那为何他还说是你们害死了他妹妹?”喻瑾思忖片刻,“正常情况下,不应该是他没拿到钱,才会说这种话么?不合常理。”
闻言,叶琤哈哈一笑:“我发现,你好像对钱没什么概念啊。”
喻瑾不解。
“联盟的薪资可是很高的。正式的执天者,他们的薪资水平,起码和一个中型企业的高管差不多,并且还会随着年限增长;位属管理层级的只会更高,毕竟都是玩命的工作。”
叶琤娓娓道来:“也就是说,如果蔡辉当时并没有给我下毒,那么大哥就会对此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他能顺利转正,也就能拿到给他妹妹续命的钱,他妹妹起码还能多撑一段时间。”
“原来如此。这就是他憎恨你们的理由。”喻瑾对这迁怒也颇感荒谬,“这么多年了,他又一次找上你,恐怕并非巧合。”
叶琤沉默片刻,伸手揽住喻瑾:“抱歉。”
“为何又向我道歉?”
“阿瑾,我身边太危险了。你,大哥,大姐头,还有很多分部的执天者,都有可能被我连累。”
叶琤满心歉疚:“虽然你们都很厉害,并且比我强得多,但是明枪易躲、暗箭难防,我们谁也不知道,藏在暗中的那些人究竟会使什么手段来针对我们。”
蔡辉的突然出现,令叶琤的危机感更甚,他不由自主地开始惧怕身边人可能遭遇的危险,而这危险的源头恰恰来源于他。
喻瑾轻轻叹气。他抬手摸摸叶琤头顶,安抚道:“不必担忧。有我在。况且,你也并非孤军奋战,我和你大哥,还有整个联盟,都会和你站在一起的。”
叶琤把脑袋埋在喻瑾脖颈处:“我知道。所以,阿瑾你一定要好好的。”
“好。很晚了,睡吧。”
夜色无言,只有交颈而眠的爱人无声地诉说着忧思与情意,互相交换呼吸与心跳,守着从一而终的诺言,等待下一个黎明的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