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执天》明朝秋声

69、第 69 章

　　喻瑾仰首望着叶琤。他戴着面纱，看不清表情，但叶琤还是能从他的眼神中读出一丝质问的神色。
　　大概是在谴责叶琤先前在赌场里的轻佻行径。
　　包厢内很安静，也比外面的温度稍低一些，但叶琤却觉得他的脸快要烧起来了。他细细端详着比平时矮了不少的喻瑾，手指触碰上他的脖颈，随后惊讶地发现居然没有喉结的触感。
　　喻瑾的障眼法竟然可以做到这种地步吗？
　　叶琤更加好奇，手掌往下滑去，随后被喻瑾一把抓住：“你……”
　　“嘘！”
　　叶琤冲他轻微地摇头，以口型示意：监控。
　　这种非法的地下赌场，一定会在各个角落里安装监控和窃听器。他们身负任务而来，可不能因为一时的疏漏导致功亏一篑。
　　喻瑾明了，垂下眼帘不再言语，结果一不留神就被叶琤托起膝弯抱了起来，整个人被压到旁边的沙发床上，当即微微睁大眼睛。
　　叶琤难以用言语形容自己此刻的感受，只是一瞬不瞬地盯着喻瑾看；喻瑾实在招架不住他火热的目光，屈膝轻轻撞了他一下，轻声道：“别闹了。”
　　叶琤低笑。他挑开喻瑾脸上的面纱，俯身亲吻那瓣嘴唇。
　　半晌，叶琤才放过喻瑾的唇瓣，咬了咬自己的舌尖。
　　再这样下去，恐怕任务还没完成就要发生点别的意外了。
　　包厢内的空气有点闷，喻瑾轻微地吐出一口气，搭着叶琤的手臂坐起来，理理旗袍和面纱，挽住叶琤的胳膊，作出一副小鸟依人之姿。
　　叶琤不着痕迹地环顾整间包厢，果然发现了不少可疑的地方。他不知道是否有人正监视这里的情况，有点后悔怎么没带个技术人员过来。
　　保险起见，还是继续演下去的比较好。
　　叶琤看看手表，上面显示九点零五分，于是不耐烦地啧声道：“怎么还不来？”
　　喻瑾眨眨眼，声音甜美：“在等人？”
　　这障眼法居然连声音也能伪装，叶琤再一次被喻瑾刷新了认知：“对。哥哥谈个生意，宝贝儿别着急，一会儿就好，等谈完了带你出去吃大餐。”
　　“好啊。”
　　能明目张胆地调戏喻瑾的机会可不多，叶琤恶作剧的心思才刚刚浮现，旁边就传来了敲门声。
　　叶琤遗憾地叹了口气，起身去开门。他还想着等事情结束，要带喻瑾去哪里吃饭，刚刚拉开一点缝隙，脑子里的警铃瞬间拉响。
　　嘭——！
　　木门竟被外面的人一脚踢飞，若不是叶琤闪得快，这一下高低得砸出内伤来。门外的人不打算给叶琤任何反应时机，数道锋利的金属片直冲他的面门而来！
　　但喻瑾反应更快。一面冰墙瞬息结成，阻挡了致命的金属片，这些杀人的小玩意儿甚至没能在冰墙上留下刻痕，叮咣坠地。
　　门外之人不是别人，正是蔡辉。近半个月不见，他上次在停车场里受的伤似乎已经好了，熟练地操控着包厢内的金属物品砸向叶琤，双刀反射着瘆人的冷光，如同黑夜中蛰伏的野兽獠牙，朝猎物张开了嘴。
　　叶琤来不及思考蔡辉为什么会突然出现在这里，明敕哐地斩落斜飞过来的电视机，迅速避开天花板上掉落的水晶灯。
　　与此同时，无数冰刃刺向蔡辉，逼得他不得不先手回防，他立刻就想起了在停车场时那些被冻住的车轮：“是你？”
　　尽管蔡辉现在看到的喻瑾是女人的样子，但也并不妨碍他发挥想象力：“你一个大男人居然有穿女装这种癖好？”
　　喻瑾：“……”
　　回应他的是叶琤一记火焰暴击：“谁告诉你男人不能穿女装？还有，管好你的眼睛，不想要了我可以帮你挖出来！”
　　“靠！”
　　蔡辉狠狠呸了一声：“死变态，真他妈恶心！”
　　包厢空间窄小，不利于发挥，刚刚蔡辉一击不得手，就知道他已经错失了最佳时机，再加上叶琤身边又有个实力深不可测的喻瑾，再打下去只会落入下风，于是当机立断往走廊外逃离。
　　“别跑！”
　　叶琤疾速追出，只见蔡辉像条蛇般灵活地窜上赌桌，踩着一众赌徒的脑袋往上楼的楼梯口纵身跑去。
　　赌场内顿时乱成了一锅粥，被波及的人纷纷尖声怒骂：“这小子特么谁啊，有病吧！”
　　“我的筹码——快快快捡起来！”
　　“老子新买的衣服！保安呢？赶紧去把那小子抓起来，老子要他赔十倍！”
　　紧接着一个男声大喊道：“抓住他——！”
　　混在场地里的江沧溟原本一直在暗中关注叶琤的动态，见他和喻瑾顺利进了包厢，以为很快就能把人抓住，谁知道这才过去不到十分钟，走廊那边就传来轰然巨响，很快，一个男人就从里面跑了出来。
　　江沧溟反应不慢，听见叶琤的喊声后当即飞扑上前去阻拦，同时卷起无数张扑克牌，宛如飞雪般袭向蔡辉。
　　蔡辉原本没把这些纸质的东西当回事，直到手背被扑克牌锋利的边缘划开一道血口，才啧了一声，挥刀将纸牌斩落，视线落在江沧溟身上：“碍事。”
　　金属嗡鸣声骤起，江沧溟一惊，挥扇卷起狂风，将四面八方飞来的金属制品扇飞。
　　就这么短短几息之间，叶琤已从走廊赶至场地，迎面便是众赌徒的尖叫和四下逃窜：“有人砸场子——保安！保安是死了吗？！”
　　“他妈的是谁弄乱老子的好牌！”
　　“啊啊啊啊啊——”
　　不知从哪里飞来的几把小刀呼啸着擦过江沧溟和另外几个赌徒的身侧，甚至有人亲眼目睹了小刀自行飞来：“有鬼啊啊啊啊！刀、刀成精了——！”
　　叶琤一剑斩落飞来飞去的利刃：“不许成精！不想死就赶紧滚一边去躲着！”
　　“你你你你谁啊？”
　　叶琤抬头一看，蔡辉已经跑到楼上去了，当即无暇他顾，铛铛几下击落缠着江沧溟的金属制品：“赶紧上去！”
　　江沧溟二话不说便往楼梯间飞奔。叶琤则回头去找喻瑾：“阿瑾？阿瑾！”
　　赌场里的保安这才反应过来，纷纷盯住了拿着明敕、无比显眼的叶琤，追过来喊道：“别跑！”
　　“是不是条子混进来的卧底？赶紧抓住他！”
　　这几个普通人对叶琤造成不了什么伤害，但还是让他有点碍手碍脚。他一脚踹飞一个高大健壮的保安，将赌桌一掀，哐一声巨响，把旁边一个拿着电击器想要偷袭的活活砸晕过去。
　　人太多太乱，但叶琤还是一眼就瞧见了喻瑾，对方正被堵在走廊出口，和一堆赌徒打了个照面。
　　这种混乱要命的场面下，居然还有人惦记着喻瑾，伸手就要去抓他的胳膊：“哎哟美人儿，怎么自己一个人在这儿？要不要——”
　　这人话没说完，整个人就被一脚踹得斜飞出去，在晕过去之前只听见一句冰冷的警告：“要你爹。”
　　叶琤一把抓住喻瑾，飞身踩着一地的鸡零狗碎往上跑，途中甩飞两个赌徒、一个保安，终于在历经一场兵荒马乱后成功从赌场中脱身。
　　结果两人刚从防火门出来，迎面便是手里攥着铁棍小刀、神情警惕的众保安。
　　叶琤夷然不惧，骨子里的好战因子此刻正活跃着，迫不及待地想要拿眼前这些人来练练手——尽管他们连当他的对手都不配。
　　叶琤迅速环顾一圈，意外地发现酒吧除了这些保安以外，居然一个客人也没有，当即就明白今晚这地儿是个彻头彻尾的陷阱。
　　只不过，就派这些普通人来拦他们，有什么意义吗？
　　“拖延时间。”
　　喻瑾低声道：“江沧溟不在，估计追着蔡辉。蔡辉想甩掉我们。”
　　今晚的行动只有寥寥数人知晓，消息到底是从哪儿泄露的？
　　“啧，不管了，先突围再说。”
　　以叶琤和喻瑾的实力，突围不成问题，况且周围也没有普通人了，两人干脆放开了手脚，眨眼间便将众保安的围攻打出个缺口，疾速冲出酒吧。
　　“这边！”
　　喻瑾示意叶琤跟他跑：“蔡辉的异能波动很明显，他刚离开不久。”
　　两人拐进小路，追着异能波动疾速掠去，身后的一群保安还在穷追不舍。
　　叶琤回头，不耐烦道：“这群家伙怎么跟苍蝇一样，真是烦死了！”
　　一群人闹哄哄而过，把街巷周围居民的目光都吸引过来了，结果一看这架势像是寻仇，纷纷缩回脑袋噤声不语。
　　两人很快穿过小路，跑到街对面另一条大马路上，在路边和江沧溟碰上了。叶琤劈头盖脸地问道：“那家伙人呢？”
　　“坐车溜了。那小子有人接应——我去你们怎么惹了这么多人！”
　　叶琤刷地回头；喻瑾已经甩手扔出冰刃，将领头的几个保安头发给削秃了：“别管他们了，我们走。”
　　这些保安目睹喻瑾这一手，齐齐吃了一惊，随即止步不前，狐疑地打量着钉在墙上的冰刃。
　　领头一人抬手摸摸发凉的头顶，当即暴跳如雷，正要继续追击，却突然按住通讯耳麦，须臾后咬牙切齿地盯着跑远了的三人：“不用追了，撤！”
　　那头的三人跑出一段距离，江沧溟回头一看：“没追上来。”
　　三人停在路边，叶琤调整呼吸平复心跳，气闷道：“靠，一个人都没抓到，这趟白来了。”
　　喻瑾道：“对方早就有所察觉，特意设下陷阱等我们跳。”
　　只有江沧溟还在状况外：“什么情况啊叶哥，那人到底是谁？看起来挺强的。”
　　“好几年前的事了。”
　　叶琤摆摆手不欲多言，看向喻瑾：“王决意说的那个男人，你觉得有多大可能就是蔡辉？”
　　喻瑾思忖片刻，缓缓摇头：“从行为模式来看，不太像。假设那个男人就是给秦闻谦解封异型的方法的人，那么此人必然工于心计，手段高明，和蔡辉这种打手完全不同。”
　　今晚的任务江沧溟只知道要混入赌场，协助叶琤抓捕一个人，但对于喻瑾的行踪则全然不知，更别说知道喻瑾化装成什么样了。他端详了“女子”一番：“你是……？”
　　“……”
　　叶琤这才意识到什么，尬笑两声：“噢，这是喻瑾。哈哈，好看吗？”
　　喻瑾：“……”
　　江沧溟：“……”
　　江沧溟自动将那句“好看吗”理解成了吃醋和威胁，默默地背过身去，娴熟地转移话题：“我们现在回去吗？”
　　叶琤一拍脑袋，联系了吴纵派车过来：“你应该看清蔡辉的车牌号了吧？回去让技术组的人查监控搜一下他的行踪。”
　　江沧溟郁闷道：“没有车牌号。这小子是骑摩托跑的。”
　　“……”
　　叶琤想起上次在停车场里遇见时，蔡辉同样骑着摩托车，不由得泄气：“那就难搞了。谁知道他会骑着摩托跑哪个犄角旮旯里去。”
　　任务失败，喻瑾解除了叶琤身上的障眼法，南越分部派来的车也很快赶至三人所处的位置，吴纵本就在不远处待命，于是亲自开车过来接人。
　　江沧溟很自觉地坐了副驾驶；叶琤拉开车门，回头看向喻瑾：“这位小姐，请。”
　　喻瑾：“……”
　　吴纵茫然地回头，看清喻瑾后表情立马变得一片空白：“这、这，叶哥，这人谁啊？”
　　叶琤故作严肃：“你那是什么表情？咳咳，介绍一下，这是我女朋友，喻瑾。”
　　喻瑾：“……”
　　虽然两人的关系早已不是什么秘密，但听见叶琤亲口承认，吴纵和江沧溟的脸色还是很精彩：“……”
　　吴纵咽咽口水：“……恭喜？”
　　喻瑾道：“我还是先去换身衣服……”
　　“这哪有地方给你换衣服。”
　　叶琤说不清自己究竟抱着怎样的心思，总之就是想多看两眼，于是找了个冠冕堂皇的理由：“万一他们组织人手又杀回来怎么办！回去再换，回去再换啊。”
　　喻瑾被叶琤塞进车里，车门嘭地关闭，沿着公路疾驰离去。
　　四十分钟后，车子驶入南越分部驻地。此时已是晚上近十一点，大多数人都休息了，倒是免去众人再围观一次女装的喻瑾，好歹保全了他的颜面。
　　吴纵和江沧溟忙不迭地溜了。叶琤扶着喻瑾下车：“你那高跟鞋……是不是很疼？”
　　叶琤蹲身脱掉高跟鞋，抄起喻瑾的膝弯把人抱起来：“之前没注意，你好像连体重也变轻了？”
　　“你的错觉。在你的认知里，女性的体重普遍比男性要轻，于是障眼法便加深了这种印象，实际上我的体重并没有变化。”
　　叶琤抱着喻瑾穿过林荫路，清冷月色下寂寥无人，路过宿舍楼下花园时他往里瞥了一眼，石子路上干净整洁，昨夜发生的一切仿佛只是一场梦。
　　喻瑾发现叶琤径直往一栋走去：“等等，我的宿舍在二栋。”
　　“我可不敢放你一个人待着了。”
　　叶琤心有戚戚焉，才不管喻瑾又横了他好几眼，强硬地抱着人回到自己的房间。
　　喻瑾跳下来，解开手上的坠饰：“你不去和你大哥汇报情况么？”
　　叶琤垂目盯着喻瑾的赤足，玄色开衩的旗袍随着他的行走轻轻摆动，雪白修长的双腿在其中若隐若现：“……”
　　喻瑾半天没等到他的回答，疑惑地回头：“叶……”
　　高大的男子伸手从身后抱住他，埋首在他的脖颈处深深吸气：“阿瑾……”
　　喻瑾被这低哑磁性的呼唤喊得头皮发麻：“……松手，你不做正事了？”
　　“什么正事……都怪焚天那帮令人智熄的孙子，剥夺我谈恋爱的时间。”
　　叶琤不满地嘀咕着，抚过那头如绸缎般光滑的长发；喻瑾倒吸一口凉气，随即被挑起面纱捉住下颌，与叶琤接了个吻。
　　月色透过窗帘，悄悄窥视着房内这对交颈的鸳鸯。
　　绵长的一吻结束，叶琤意犹未尽，只不过没等他有下一步动作，就被喻瑾踩了好几脚。虽然一点都不痛，叶琤还是哎呀几声：“阿瑾，你好狠的心！我就知道，你和我在一起只是看中了我的脸和身材……”
　　“住嘴。”
　　叶琤还想再说些什么，手机铃声骤然响起：“嗯？”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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