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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 1 章 ...


  •   阿念隐隐约约察觉出自己可能生病了。

      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一回事,第一次犯病就是海棠中了玟小六的毒药哥哥带着她去求药,她站在哥哥身后,看着哥哥为了她的丫鬟和玟小六交涉,耳边是海棠垂死的哀嚎,她心里一酸,一下扑在地上,把海棠半抱起来,眼泪跟珠子一样落下来。

      要说这世上还有谁是满心满眼都是她的话,那一个是母亲,一个就是海棠了。
      如今看她这样,心里怎么不苦。

      玱玹只听见身后扑通一声,扭头去看,就看见妹妹半抱着海棠哭的凄惨,便再也不废话,直接夺药,“得罪!”

      阿念半跪在地上,也只捞到了哥哥的一块衣角,下一刻,玟小六便被哥哥击飞出去,倒在地上,玱玹似乎没想到他竟然不反抗,上去捞他起来,“对不起,我没想到……”

      却又想到妹妹如今还在地上,便又放下玟小六,将解药递给海棠,又把妹妹抱起来,轻轻摸着她的头发安抚。

      玟小六本沉浸在自己的情绪里,见了玱玹如此,心里不禁一阵羡慕,又想自己的哥哥现在何处呢?
      阿念情绪来的快,去的也快,哭了一通觉得十分丢脸,便扶着海棠,拉着哥哥走了。

      不过这个时候阿念还未意识到这件事。
      她正跟着玟小六和十七去捉腓腓,十七察觉到有人跟着他们,刚想动手,阿念就自己跳了出来,“别打我,我也是来捉腓腓的!”
      十七把手放下面色不善的看着她,“你有什么目的?”
      她用看傻子的眼神看了他们一眼,“我刚才难道没说吗?”
      转眼间情绪便低落下来,“哥哥一直在忙,都没时间陪我玩,要不是听石先生说,我才不来呢!”
      玟小六探究的看着她,“随你。”

      阿念听了这话便也一直不远不近的跟着他们,十七想要赶她,被玟小六拦下来,“别了她一个小姑娘,还怪可怜的,就让她跟着吧,要是真出了事,还不是我们去救,不然难保她那个哥哥来找我们麻烦。”
      到了湖边,十七停下,阿念才不管他,继续跟着玟小六往里走,玟小六突然转身,“你别出声,要不然——”
      玟小六作势要打巴掌,阿念被吓了一跳,安安静静的点头。
      自从他们说过她之后,这一路来,她情绪都不太高。

      然后玟小六开始唱歌,过了一会儿,一只腓腓冲出来,阿念突然心情明媚了不少,还没等她上前,天空一声雕鸣,阿念抬头去看,一个巨大的阴影俯冲下来,站在他们面前。
      阿念还没缓过神来,玟小六就开始抱着腓腓开始说好话,那叫一个卑躬屈膝。

      阿念可忍不了这气,正相反,她只觉得浑身的血都燃烧起来,“玟小六,你还是不是个男人!”
      二话不说就是干,可阿念自己也是灵力低微,那玩意翅膀一扇就把她扇进了水里。

      阿念起起伏伏几次,水面上一个泡一个泡的冒,玟小六傻眼了,你这么菜往前冲什么呀,可事到如今也只能下水救人,之前还不忘一把毒药把那扁毛畜牲迷晕。

      阿念被救上来的时候直接滞住,还是玟小六一番急救才喘了气。
      最后还是叶十七把她背回去的,玟小六没捉住腓腓,自己也没法赚钱,不过倒是玱玹第二天送了许多贵重礼品来,还有一些钱财,给麻子娶十个媳妇儿都够了。

      那天回来以后,阿念就被玱玹给关了起来,只能在院子里活动,轻易不能出门。
      她是哭也哭了闹也闹了,反正怎么都不管用。
      “阿念,哥哥快要吓死了。”
      “哥哥很担心你,让哥哥放心好不好?”
      玱玹是这么说的,阿念看着哥哥温柔中带着点忧愁的眼睛,下意识的点点头。

      等再出来就是酒铺开业了,铺子门口围满了人,酒香香飘十里,客人很多,就连海棠都去前面帮忙了。
      阿念没人看着,就去酒窖里搬了一坛桑葚酒,径直去了回春馆,里面只有老木在配药,见她来了很警惕,阿念心里有点别扭,只把酒放他们铺子门口就走了。
      不过她没回去,而是去了后山的林子。
      她还想着去抓个腓腓。
      她走着走着又有点后悔,该喝两口酒的。

      有人的痛苦就像刀片,锋利到伤人。
      有人的痛苦就像太阳下的铁,又硬又烫人。
      而她的痛苦就像一条缓慢流淌的河,寂静而无声。

      阿念走到河边,看着波光粼粼的河水,想起了上一世她要离开的那一晚,那是小夭姐姐回归大典之后的晚上,她压根就没想搞出那么大的动静,她本想着悄悄的走,悄悄的死,谁也不知道,谁也不影响。
      可整个五神山,到处都是彩绸,人人嘴里都是那如凤凰花一般的大王姬,她走在影子里,只觉得莫大的痛苦如海般淹没了她。
      她那时候只想着让相柳快点来,好带她离开这儿。
      整个大荒,相柳是唯一一个她能找得到且肯跟她做交易的人。
      可总有人拦着她,那么多轻如毫毛的事摞在一起压垮了她,她逼视着大殿上的每一个人,父王,哥哥,涂山璟,赤水兄妹,防风兄妹……直言道,“为什么不肯让我走?!小夭姐姐回来了,我还需要呆在这里吗?!”
      那是一种惊人的极其不详的美丽。
      她是父王的阿珩,是哥哥的小夭,是他们心里另一个人的期望。她曾经无比愤恨过为什么小夭一回来,爹爹不是她的爹爹,哥哥也不是她的哥哥了,可后来才明白,那些所谓的爱,本来就不是她的!只不过是正主一回来,就还了回去!
      她尽自己最大努力保持平静,眼睛里却升起了一层雾气,她想住嘴,可那些话,那些真相却不受控制的从她嘴里吐出来。
      华袍落下,徒留一地虱子。
      她说完之后一道细细的血线从嘴角流出,她却感觉不到似的极快的奔向殿外,一秒钟也没停留。
      她看起来是要拥抱太阳。
      “相柳,带我走!!!”
      相柳带她回了清水镇,她将要在那里等待死亡的降临。
      她服了毒,坐在河边,相柳坐在树上,她静静的感受着自己的生命随着河水一样流逝。
      阿念让相柳过来,那个时候天都快亮了,相柳过来,坐在她旁边,就像当时在海边一样。
      “在大荒西边有一块无主之地,那里气候还不错,如果辰荣义军无处可去,就去那里吧。”
      然后又拿了一颗海螺珠出来交给他,粉红色的看着就很符合她。
      “你能戴着它吗?”
      相柳接过去,两个人之间气氛沉重,“多谢。”
      阿念笑了,声音很轻,她已经没多少力气了,可语气却很快活,“干嘛?你不知道我现在有多快活!”
      她在走向死亡,那是她的归途,那是母亲的怀抱。
      可能是良心发现,也可能是货价不匹配,相柳迟疑着开了口,“还有什么我能为你做的吗?”
      “金子我埋在约好的地方了,你从……里面拿出一箱来,”她开始说话大喘气,好长时间才能说出一句话来,“给海棠,她是我的侍女。”
      她头都抬不起来了,却从河里见到了初生的太阳。
      好久没声音,相柳这才发现她死了,伸手一碰,她却倒了。
      软软的身子歪在河边,脚浸在了河里。
      阿娘死了,海棠她也安排好了,如今这世上,她死了,也不会有人难过。
      她说了那样的话,只怕这世上再也没人爱她了。

      阿念停住思绪,看着河水潺潺不息,她使劲不让自己去想那些觉得痛苦的事,却像陷入泥淖挣扎不出,她感受到了莫大的痛苦,却无处发泄,心里翻腾,面上却平静的厉害。
      她找了一把小刀出来,这把刀还是哥哥送给她的,精致小巧,刀柄上镶满了绿色的宝石,刀身上映照出她的眼睛来,古井无波。
      她举起自己细白的手腕,看了一会儿,突然觉得太碍眼,然后就往手腕上划了一刀。
      血流的很快,她把手腕放在水里,感受着血液从身体里流出的感觉。
      阿念脸上没有表情,只是静静的看着,她似乎感觉不到疼痛,只觉得那些痛苦都随着血液流出去了。
      相柳在树上静静的看着这一切。
      她等了很久才收回手,伤口的皮肉外翻,而且被水泡的泛白,得使劲儿挤才能流出一点血来。
      她用灵力治好了伤口,可站起来的时候眼前黑了片刻,等了一会才看清眼前。

      阿念回去的时候正好正午,到了吃饭的时候,哥哥正在屋里等她,老桑坐在门口看见她回来嘟嘟囔囔的抱怨着,玱玹轻斥了句,海棠也回来了,在外面跑的满头大汗,看见她整个人扑上来,“王姬,您可回来了,都要急死奴婢了!”
      玱玹放下手里的茶,认真的看着她,“阿念,你怎么了?”
      她看着哥哥的眼睛,那里面的担忧和急切都不是假的,可那到底是因为哥哥担心她还是因为怕自己出了事跟父王没办法交代呢?
      她如同一只惊弓之鸟,对身边的一切都抱有怀疑,如此一来只会凭白耗尽自己的气血。
      “哥哥,我去了后山,听说那里有腓腓,我想捉一只来。”
      哥哥走到她跟前,轻轻摸了摸她的头发,“以后想要什么阿念跟哥哥说,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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