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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第 4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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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来的日子里每天都有不同的人来找她,开头第一句永远是,我有一个朋友/我认识一个人/我一个亲戚……
阿念一开始直接拆穿,后来翻个白眼也懒得管,直接一边听一边写。
有的人说话很快,有的人一句话三个然后,有的人极其擅长形容词,有的人平铺直叙跟死了爹一样……
阿念也从这无数个故事里锻炼出提取信息,抓住重点的能力。
也不枉她听了那么多废话。
直到有一窝兔子来找她让她给写族谱。
事情开始像离谱的方向转变……
世人都知道,兔子是出了名的能生,就这样,她在一个月里,除了石先生说书的时间,都在跟着那一家的兔子走遍了清水镇所有的兔子窝。
然后一瞬间好像清水镇所有的妖怪都冒出来了,都来找她写族谱,更离谱的是,开始有红白喜事的人家找她记录一下那种或喜庆或悲伤的场面,阿念只能每次都说一句,恭喜恭喜或是节哀顺变……
甚至串子和麻子都来找她……
阿念不干了,她快要累死了。
而玟小六这段时间则被相柳带去了辰荣义军的军营。
她和辰荣义军的战士一起吃的饭,有个小孩子还特意给她端了碗鱼汤过来,说这是后山的鱼,特别好吃,熬出来的汤格外的鲜,让她赶紧尝一口。
玟小六尝了,果然如此,一口气喝完,又去舀了一碗,直接蹲在灶边,问做饭的军士,这鱼这么鲜,她还没吃过呢。
做饭的军士咂摸咂摸嘴,说正是如此呢,不过这鱼这么肥这么鲜也就是这几年的事,以前可不这样。
玟小六喝汤的动作停住,她突然想到了一种可能,抖着唇问,“几年?”
“什么?奥~也就是五六年吧,记不清了。”
玟小六突然把碗放下,直接吐了个昏天黑地。
然后就去找相柳,也顾不上会不会被打了,直接质问,“你都知道是不是?!”
相柳直接承认,“是,我一直都知道。”
玟小六想咬死他,气的整个人都要炸了,“这么久了,你干嘛不阻止她?!”
“我为什么要阻止她?!”
相柳冷笑,“因为她哥哥几次三番想治我于死地吗?”
玟小六突然心虚,毕竟玱玹也是她哥哥,可这么一想,阿念……
“那你干嘛还让我去找璟买药!你们不会吃鱼吗?”
说到这里相柳也拧眉思索起来,“之前多些,如今她来的少了。”
是了,玟小六悲哀的想,玱玹哥哥给她找了一个腓腓,她每天都抱着它。
她从激烈的情绪里平复下来,整个人不知道该气阿念在河里放血,还是该气相柳闭口不言,情绪透支太过,人就容易倦怠,所以玟小六睡着了。
不过这事儿要是让阿念知道,只怕还会高兴。
毕竟她还救了两个人呢。
阿念正在铺子里整理这段时间的草稿,听海棠说外边有人找她,出去就看见玟小六的身影,她好久没见她了,有点高兴,哪知道玟小六站在原地看了一会儿,阿念瘦了很多,不过脸倒是还肉肉的,不过脸色越发白了,走过来带了一阵香气,怀里还抱着那只腓腓。
玟小六就跟疯了一样扯下她腰间的香包,一把扔在地上,使劲儿跺了又跺。
阿念完全不知道怎么回事,就被玟小六拉着走,如今正好是晚上,哥哥不知道去哪儿了,她跟着玟小六走到城外,幸亏她之前跑遍了那些兔子窝,要不然只怕走到一半就走不动了。
走到一半,玟小六严肃的开口,“一会儿你听我的,我让你干什么就干什么!”
阿念心里隐隐约约知道他们要去干什么,要用她威胁哥哥把药材拿出来。
只是这样,玟小六肯定没办法脱身,她得想个办法。
又走了一会,玟小六在她后头轻轻推了她一下,阿念赶紧假装摔倒,腓腓也被她扔了出去,她看着坐在树下运功调伤的相柳,心里不由感叹,再看一遍也还是这么帅。
倒是玟小六捅捅她,“哎,收眼。”
阿念收回眼睛,看着密林遮蔽间露出的一块小小的天,然后一只大鸟飞过去,莫名的有点眼熟。
阿念盯着那只大鸟看,就看见它抓了自己的腓腓,飞走了。
阿念直接爬起来,边叫腓腓的名字边追,却被玟小六抓住,让她去看相柳。
果然,相柳睁开了眼睛。
阿念退后几步,听着玟小六委在相柳身边小声说话,她听不清,心里只想她的腓腓。
想着腓腓,她突然有了个好主意。
过了一会儿,那只大雕回来,可她的腓腓却全无踪影,她在原地踌躇几步,想问问他们把她的腓腓搞到哪里去了,可看相柳那个样子就发怵。
“我的腓腓呢?”
相柳和玟小六一齐看向她,她又问了一句,“我的腓腓呢?”
相柳看了她一眼,直接带着那只大雕走了,这里只剩玟小六,阿念这下闹开了,“我的腓腓呢?”
玟小六就又拉着她回去,“不用管,估计是给你哥哥了。”
要不然怎么让你哥哥相信你在我们这里。
阿念甚至来不及去纠正玟小六说的那句“你哥哥”,就抓紧跟玟小六对口供——
今天是她先是去了回春堂订了几个香包,结果回去的时候那只大雕抓走了她的腓腓,她一直追到了这里,结果追丢了,至于玟小六,阿念认真的看着她,“你今天一直呆在回春堂里。”
然后阿念让玟小六往山里走,至于她自己,则一个人回去找哥哥。
两个人方向完全相反。
阿念一路走回去,可恨,她竟然迷路了,这里的林子都长的一样,她来的时候都没看路。
阿念不担心哥哥会找不到她,索性直接坐下等哥哥来,走了许久的路,裙子都划破了,脸上也脏脏的,好好一个雪媚娘成了脏脏包。
“阿念!”
阿念看见哥哥,刚才没觉得如何的情绪瞬间翻涌上来,“哥——”
一声哥哥还没叫完就哭了。
玱玹从刚刚的害怕绝望到如今失而复得的欣喜,忙抱着阿念安抚她。
阿念好瘦,而且周身萦绕着一丝若有若无的血腥气。
玱玹把这些按下,只等阿念情绪好转在去问。
哥哥抱住她的那一刻阿念只觉得哥哥好爱她,她都这么脏了,哥哥也不嫌弃她。
阿念就这样被哥哥带了回去,哥哥在昏黄的灯光下看着她睡觉,陪她一起的还有她的腓腓。
她不知道为什么总是睡不着,掀被起来翻窗去了回春堂,而老木告诉她,玟小六没回来过。
阿念那一瞬间好像被什么击中了一样,只觉得一股冷气从里漫到外,她几乎是用飞的回了家,推开哥哥的房门,哥哥的屋里,还有一个人。
玱玹见她进来,给那人使了个眼色,那人出去的时候也带上了房门。
“哥哥,玟小六呢?”
阿念眼里汪着泪问他。
玱玹只是看着阿念,这是他的妹妹,从小到大,他无有不应,可阿念长大了,会跟哥哥撒谎了。
玱玹从阴影里走出来,闲庭信步走到阿念跟前,弯下腰看着阿念的眼睛,问了一句,“你在为谁哭,阿念?”
阿念愣住了,月光撒下来,她只穿着中衣,头皮跑得乱糟糟的,一双眼睛含着泪在质问她的哥哥,那个试图伤害她的人去哪了?
玱玹又用额头抵着阿念的额头,轻轻闭上眼睛,“阿念,哥哥很难过。”
阿念压根不知道他这个晚上是怎么过的,收到消息的时候他的心脏几乎停跳,只觉得天旋地转,站也站不住。
阿念想躲开,却被哥哥用力抱住,比刚找到她的时候还用力,她只觉得她的肋骨要被杂碎,哥哥侧头看着她,不停的摩挲她的脸,抚去她的泪水。
阿念目光怔怔的,人也不动。
可小夭姐姐——快死了!
她是一点也不想让哥哥知道自己的秘密,可玟小六也是一点也不想让哥哥知道她是小夭姐姐,她为什么这么固执,这时候阿念都有点恨她了。
要是玟小六知道她这么想,估计得来个知己的干杯,毕竟她因为喝了鱼汤吐的昏天黑地的时候也这样想。
而且,如果她这个时候说了玟小六就是小夭姐姐会发生什么?哥哥只怕会立刻舍下她,说不定心里还会怨怪她为何不早说。
一时间,阿念陷入绝望。
玱玹见阿念如此,他只以为自己吓到她了,毕竟他以往从不在阿念面前说这些,她就像晶莹的雪花,一丝一毫都不能玷污。
可今天的事提醒了他,他只是保护阿念是不够的,他应该也让阿念知道,哥哥不在的时候,她要对任何东西保持警惕,她得学会保护自己,至少能支撑到哥哥来。
她不能被人伤害,那些伤害她的人,或者是试图伤害她的人,不管是有意的无意的直接的间接的……都只会有一个下场。
阿念看着哥哥,绝望之下再次恳求,“哥哥,让我见见玟小六吧,我就见见他。”
这次玱玹终于点头,他拉着阿念的手,不知道拐了多少个弯,她只知道越来越往下,如果没有玟小六的事,阿念该是很惊奇,她如今住的地方竟然通往这样一个炼狱般的地方。
越往下越潮湿,空气都湿漉漉的。
玱玹的示意下,看守开了门,里面看的出来刚刚收拾过,可那上面的血迹如此鲜艳。
屋子里一片黑暗,阿念只觉得脚底都又湿又黏,有人点上火,阿念终于看清了一切。
玟小六坐在刑架上,被一卷脏布堵了嘴,双手放进一个盒子里,眉头紧皱,额头的青筋暴起。
光是看着阿念就觉得疼了,她好像也能感觉到了指尖被虫子噬咬的痛苦。
阿念慢慢走进,玱玹并未阻止。
说时迟,那时快,阿念一把抽出那卷脏布,然后用那拿过脏布的手和干净的手分别给玟小六和自己喂了个东西。
几乎是一瞬间,阿念就觉得两只手如同被敲碎然后又碾成粉末又被人踩了三十几脚一样,眼泪不要钱的往下流。
玱玹,玟小六,屋里的行刑人,都被她这一通操作惊呆了,阿念趴在地上,大口喘着气,玱玹把她抱起来,却不小心碰到她的手,两个人同时惨叫一声。
阿念努力集中精神,不然她怕话说不完就晕过去了,“哥哥,你……快放了……玟小六,我下了……情人蛊……在她身……身上。”
玟小六:不是,大姐,你有病啊!
不过能出去真是好事。
玱玹又心疼又气的厉害,忙命人赶紧撤了刑罚,可如此痛苦,一时半刻丝毫不解。
阿念几辈子都没受过这样的痛,整个人水淋淋的不成样子,哥哥抱着她出去,玟小六也被老桑背了出来,两个人被安排进同一个房间里。
哥哥坐在她的床边,想安慰她却不能,十指连心,阿念只觉得自己浑身上下都痛的厉害。
屋子里灯火通明,可阿念却连眼睛都睁不开了。
倒是玟小六,有人跟她痛,不知道是不是心理安慰,她直觉得不那么痛了,甚至还有心思想别的,比如,如果能喝碗鱼汤就好了。
然后心里就是一阵犯恶心。
阿念疼得迷糊,只觉得一阵恶心,干呕两声,却什么也吐不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