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卷而来》祈青山

13、第十三章

　　施遥结结实实地愣了下。
　　虽然她是提出了这么一个请求，但也不用这么着急吧？

　　而且今天不是应该她请他吃饭么？

　　这么决定会不会有点太草率了一点？

　　没等施遥提出这个疑问，她就已经被应枕催下了车，然后她惊觉——
　　他刚刚开车带自己绕了一大圈，结果又回了酒店附近。

　　更准确一点来说，是她上次丢脸的地方。

　　那个设计独特的房子前。

　　那天的记忆瞬间袭来，原来没忘，只是被她藏起来了，这会拿出来还是锃光的，泛着亮。
　　出于她还要点面子，施遥有点不敢迈出步子:“怎么来这了？”

　　“满足你的请求啊。”应枕下了车，绕过来她这边。

　　“……”
　　胡说。
　　她明明刚刚才想到这个请求。

　　施遥边跟着他走进去，边提醒道:“今天是我要请你吃的！”

　　“下次。”应枕勾唇笑了下:“来日方长。”

　　“……”
　　施遥突然想起什么，在他拉开门的前一秒，突然抓住他的手臂，说:“那你陪我去买点东西再进去。”

　　应枕顿了下，目光往下在她握着的手上扫了一眼，只停留了短暂的一秒，边又抬起眼，问她:“买什么？”

　　施遥垂着眼，小声说:“我上次说要来赔罪！”

　　“……”
　　应枕忍不住提醒:“你上次是对我说的。”

　　施遥一呆:“…………”
　　对哦，忘了。

　　她想了想，还是说:“那你也一样。”

　　“不用。”应枕好笑道:“口头赔罪就行。”

　　施遥立刻说:“对不起。”
　　但很快，她又说:“但你还是要陪我去买东西。”

　　应枕:“？”

　　“这是别人家，又不是你家。”施遥解释:“我突然来这儿不得买点东西呀。”

　　应枕没说话了，垂眸看着她。

　　施遥顿了下，反应过来。

　　她刚刚那话好像是在说。
　　——这是去别人家才需要这些。
　　但如果是你家，我就不需要客套这些了。

　　所谓亲疏有别。

　　可……

　　她立刻改口道:“去你家的时候我也会买东西的。”

　　应枕脸上的笑意好像更明显了。

　　施遥顿了顿，再次改口:“我也不是说想去你家的意思。”

　　“哦，知道了。”应枕点点头。

　　“……”
　　怎么有种越描越黑的感觉。

　　-

　　最终施遥还是没拗过应枕，十分拘谨地空手进了房子，结果里面空荡荡的。
　　——根本没有人在家。

　　她瞬间觉得自己受到了欺骗，松了口气的同时，又忍不住质问道:“你干嘛不和我说没人在啊？”

　　“你好像没有给我这个机会吧。”应枕说。

　　“……”
　　施遥决定不跟他计较这个，她转悠了一圈转进了厨房，抬眼扫了一圈，目光锁定在了墙边的冰箱上，于是朝外喊了句:“这冰箱我能打开吗？”

　　“打吧，不用问。”
　　应枕的声音传进来。

　　施遥边打开冰箱，边想，这房子跟是应枕自己的也没什么区别了。
　　——然后下一秒，她就看到了空荡的冰箱。

　　“？”
　　“…………”

　　说好的满足请求呢？
　　说好的让她感受一下高超厨艺呢？

　　——满满当当的冰箱呢？
　　——种类丰富的菜品呢？？

　　合着什么都没有。

　　那怎么还说的那么好听。

　　施遥一脸无言地关上冰箱，转过身想说点什么，结果差点撞上刚从外面走进来的应枕。

　　她忘记了后面就是坚硬的冰箱，下意识往后仰了下头，结果撞上了一道柔和的触感。
　　——应枕的手抬起，垫在了她的脑后。

　　施遥愣了下，抬眸看到的是应枕微垂的眉眼，与她隔着微薄的距离。

　　此刻一人抬头，一人低头，莫名成了个半拥抱的姿势。
　　影子映在窗户上，显得有些亲密。

　　施遥走了下神，听见应枕说:“你怎么还把自己的头往冰箱上撞？”

　　“……”
　　施遥没好气地推开他，原本想说的“谢谢”又咽了回去，边走出厨房边说:“你这什么都没有。”

　　“的确。”
　　应枕也跟着她走了出去，说:“那我们现在去买。”

　　“……”
　　施遥略微一思索，点头，说:“那我要付钱。”

　　应枕听见这话，挑了下眉，没应声。

　　施遥才没理他，反正等会结账的时候，根据她以往的经验，一定能无往不利。

　　-

　　他们动作很快，开车去了家最近的超市。

　　只是当施遥和应枕一起站在商场里面，推着购物车往前走，而周围都是一些夫妻或者情侣的时候。
　　——她突然觉得有点不大对劲。

　　怎么感觉这附近的情侣们都汇集在这家超市了？
　　放眼望去，看不到什么“单打独斗”的。

　　更更不对劲的是。
　　她和应枕两个人站在里面，好像并没有什么不同。

　　施遥偏头看向应枕。
　　发现他正低头在认真挑选菜品，根本没像她一样想这么多。

　　于是她就十分坦然地跟着他走。
　　毕竟她不会挑。

　　接下来的一切都是正常而平和的。

　　直到结账时她一个动作把应枕往后推，拿出手机想自己付钱的时候，听到结账的工作人员提醒道:“今天超市有活动，情侣可以到那边先合张影，拿照片过来结账。”

　　施遥否认:“我们不是。”

　　“不是啊？我看你们很像嘞。”工作人员接着说:“那可惜了，本来可以打九折。”

　　“……”
　　施遥把对方拿起来准备扫码结账的东西拿了回来，很快改口:“我们是。”

　　下一秒她听到身后传来一声轻笑。
　　像是在说。
　　就这点出息。

　　施遥后背一僵，又很快恢复正常。
　　反正这个便宜。
　　她必占。

　　至于有没有不小心占到应枕便宜这种事。
　　——在金钱面前，不值一提。

　　施遥看了眼工作人员指的那边，是一个花墙，不知是什么原因，突然搞起了个情侣活动。她没有征求应枕的意见，而是直接拉着他走过去。

　　应枕这会倒是很配合，推着购物车安静地跟在她身后。

　　走过去后，施遥发现这里还有个专门拍照的人员。
　　她礼貌问道:“你好，我们可以拍照吗？”

　　那人看了眼她身后的男人，虽然隔着点不远不近的距离，但是他的视线一直落在她身上，于是很快就相信了两人是情侣的事情:“当然可以啊。”
　　“来，你们先把购物车放到旁边，两个人站到花墙面前，面向我。”

　　施遥从小特别爱拍照，或许是物极必反，人越来越大后她就几乎没拍过照。
　　所以这会面对镜头，显得非常不自然，听到对方的指示后，也只是不自在地往应枕的方向靠了点。

　　应枕注意到她僵硬的情绪，十分不走心地安慰了一句:“这镜头是会吃了你还是怎么？”

　　“……”
　　好吧。
　　可能根本算不上安慰。

　　被这么一打岔，施遥放松了不少，她看向镜头，微微扬起一个笑。

　　至于旁边的应枕——
　　施遥没一会就拿到了拍好的照片，低头看了看，他姿态闲散地站在那儿，下巴微抬，冷得不行。
　　而她，站在旁边，脸上漾着张扬的笑意。

　　——好像笑得有点过头了？

　　施遥懵了一秒，指着里面自己这张脸问应枕:“这，我平常能笑成这样么？”

　　应枕垂眸看了一秒，淡声道:“好像是不能。”
　　“这里面看着还挺活泼。”

　　“……”
　　她倒也没有要他这样评价的意思。

　　回去结账，仍旧是刚刚那位工作人员，她一看到施遥两人就热情地笑:“拍完照啦？”

　　“嗯。”施遥笑着把照片递过去。

　　那人看了一眼还给她，说:“那怎么刚刚还说不是呢？”

　　“噢，我，没太反应过来。”施遥解释:“我们刚在一起。”

　　谎越来越圆。
　　她越说越心虚，不太敢回头看。

　　结果话音落地的下一秒，原本站在身后的应枕突然走上前，偏头看了她一眼，慢腾腾道:“往旁边站点。”

　　“？”
　　施遥下意识让开，以为他是要站到这儿来监个工。
　　寻思着能让就让，好歹是尊敬的甲方。

　　但应枕看着还不太满意，又说:“站远点儿，挡着人了。”

　　“……”
　　施遥这会没动，她直接说:“我要付钱。”

　　“不好吧。”应枕慢悠悠拒绝道。

　　施遥一脸疑惑:“哪里不好？”

　　“不是我请你来的吗？”应枕一只手随意搭在购物车上，慢条斯理地给她解释:“我负责这点怎么了？”

　　施遥:“……”
　　总觉得非常不对。
　　但又不知道从哪里开始反驳。

　　“要是还不明白呢，”应枕一面把付款码打开，递过去，一面继续和她说话:“等会回去我给你顺顺逻辑。”

　　“……”

　　-

　　直到施遥跟着应枕走出了门，她都有点没回过神。
　　她觉得自己好像被他绕进了胡同里。

　　不过既然如此。
　　她不打算再和应枕说道这个，心里盘算着下次估计得请他吃个大餐才算是“等价交换”。

　　回到家，也才将近七点钟，天空一片黑墨，或许还有几片漂浮不定的墨云，忽隐忽现。
　　正值晚餐时节，施遥下车走进去的时候，听见旁边的房子里传出来阵阵笑声。

　　她偏过头问应枕:“你认识这边的邻居吗？”

　　应枕挑了下眉:“怎么？你要去串门？”

　　“……”
　　这不就是随便问问。

　　“不认识。”应枕说。

　　施遥点头。
　　也是，他自己都才刚回国。

　　她想了想，又问了句:“那你是怎么认识王以鹤的呀？”

　　“国外认识的。”应枕开门走了进去，啪的一声打开了屋子里的灯。

　　一室明亮。

　　施遥原本想进厨房里帮忙，但转悠了一圈也没找到她能做的事情，只好站在他旁边充当一个精神支持。
　　——顺便再帮忙递个东西。

　　应枕看起来真的非常娴熟，他将刚刚买的一条新鲜的鱼利落地放进锅里，而另一个更小的锅里放进早已调配好的佐料，发出滋滋的香味。
　　施遥觉得十分稀奇，于是就多看了一会。

　　因为动作过于利落，所以很快出锅。
　　施遥和应枕坐在桌前，重逢以来她第一次觉得和他吃饭时轻松了不少，加上手艺的确不错，所以边聊边吃，吃了不少米饭，一不小心就——
　　吃撑了。

　　于是她找到一个“消食”的借口，揽了洗碗的工作，结果又被拒绝了。

　　最后她也不知道该做什么，坐在沙发上偏头看着厨房里面的人影时，不小心就睡着了。
　　结果又做了个梦。
　　梦里也还是那个人。

　　……

　　一中的课间喧闹，头顶的风扇呼啦啦转着，外面是不间断的蝉鸣。
　　施遥拿着刚发下来的数学试卷，看着唯一被打了个大红叉的最后一道大题，看了好一会，也没想明白。

　　忽地，一只骨节分明的手伸过来把她的试卷抽走。

　　她偏过头，看向不知道什么时候坐在她旁边的应枕。
　　她没伸手要回来，而是很奇怪地看他:“虽然我知道我的试卷很好看，但你也不用上来就抢吧？”

　　应枕眼神盯着试卷，听到这话，笑了声:“想什么呢？我满分。”

　　“……”
　　施遥默了默，忍不住说:“你是不是来嘲讽我的？”

　　应枕挑了下眉，慢悠悠地拿起她的红笔在试卷上划了几道:“要不你以后帮我背个包？我再告诉你错哪了。”

　　“……”
　　背是不可能背的。
　　反正他总会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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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应枕洗完碗一出来看见的就是这一幕。
　　施遥驮在桌子上，侧着脸睡着了，旁边的落地灯落在她脸上，浅浅地铺上了一层柔和的光圈。

　　他放轻脚步，上楼拿了条毯子下来，走过去给她盖上。
　　只是刚一碰到，施遥便醒了过来。

　　半梦半醒间，施遥看见最近在梦里频繁出现的人恍惚了一瞬，有点分不清梦和现实了。
　　她不自觉开了口:“我刚刚梦见你给我讲题了。”

　　就恍如发生在昨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