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卷而来》祈青山

57、第五十七章

　　施遥怎么也没想到。
　　她和凌灿阔别一年的见面居然是这样子的。

　　虽然他看似是叫了她一声“姐姐”，但实则主要是为了那句“姐夫”。

　　周围明明纷纷扰扰，却好似因为这句话落入了寂静。
　　连便利店的老板都像是静止了两秒，他似乎也很想知道“失踪十年又回来了”是个什么故事。

　　最终还是施遥先打破了这个寂静，对老板说“一起扫。”

　　老板如梦初醒般扫完之后，三个人莫名一起出了便利店。
　　随即，谭丛先忍不住问了句:“你已经结婚了？”

　　“没结。”施遥顿了顿，说:“但差不多吧，反正迟早会结。”
　　她没觉得自己会再喜欢上应枕以外的人了。

　　谭丛沉默了一会，忽然说:“那他都离开十年了，你不介意吗？”

　　施遥一愣，随即指了指凌灿，解释:“他乱说的。”

　　而凌灿，没骨头似的站在一旁，听见这话，懒懒地插了句嘴:“我可没乱说，都是真话。”

　　“……”
　　施遥恨不得给他一拳头，但不是还有人在这……
　　思及此，她终于想起来把手里的冰可乐递给对方，说:“刚刚真的谢谢你。”

　　她弯唇笑着，眼底好似落下了一点光，被浸得格外明亮。

　　谭丛握在手里的可乐冰雾散去，水珠滑落，湿得有些让人抓不住，他不自觉捏紧了它，发出“咔”的一声轻响。
　　他顿了顿，没接她的话，而是莫名开口道:“我叫谭丛，你呢？”

　　施遥一愣，听到身后凌灿像是笑了声，她回道:“我叫施遥。”
　　顿了顿，她又说:“那我们先走了，再见。”

　　“再见。”
　　谭丛似乎还想再说点什么，但凌灿终于直起身子，拉过施遥转身走了。

　　走出一段路，才停下。
　　施遥原本想让他跟着去学校门口，毕竟那袋东西还放在车里呢，结果还没开口，凌灿就语气不爽地先开了口:“你看不出来他对你有意思？”

　　施遥一愣，诚实地摇了摇头:“看不出来。”

　　凌灿:“……”

　　“你是不是想太多了啊？”施遥接着说:“我们就认识几分钟，名字都是刚刚才知道的，能有哪门子意思？”

　　凌灿:“……”
　　迟钝。

　　“而且你干嘛阴阳怪气地在那笑？”施遥想起他刚刚的样子，忍不住劝道:“你们一个学校的，好歹友好一点嘛。”

　　凌灿:“…………”
　　太迟钝了。

　　他头疼地皱了下眉，说:“你脑子这么迟钝，哥怎么追到你的？”

　　施遥被他说得愣了下，恍然间有种角色互调的感觉，到底谁是长辈？！
　　她慢吞吞回了句::“说话就说话，干嘛骂人？”

　　一年不见。
　　怎么还学会说教了？

　　凌灿:“……”
　　这真的是重点吗？！！

　　施遥看他想抓狂，赶紧说:“没追啊。”

　　凌灿一懵:“那你刚刚那意思不是说在一起了？”

　　“是在一起了，就我们互相喜欢，没有谁追谁，要说的话，就是互相追。”
　　施遥迅速解释完，又忽然想起他刚刚说的话，于是问了句:“对了，你怎么知道我们在一起了？”

　　“这不是必然的吗？”凌灿得到答案后，又恢复了懒懒散散的样子:“以前我就觉得你们有事儿，自从去年听邱姨说哥回来了，就想你们肯定又会凑一起去。”

　　施遥点点头:“没想到你小时候还挺聪明。”

　　凌灿骄傲:“那当然。”

　　“可惜越长大越傻了。”施遥接着说。

　　凌灿:“……”

　　施遥想了想，又叮嘱道:“不过爸妈还不知道，你可别乱说。”

　　凌灿默了默:“你们为什么不告诉他们？这有什么好瞒着的？”

　　“就，时候未到啊。”施遥顿了顿，又说:“你一个小孩懂什么？让你别乱说答应就好了呗。”

　　凌灿:“……”
　　又开始年龄攻击了。

　　还没来得及再说些什么，不远处忽然传来几个男生的声音——
　　“凌灿！你买个水买这么久？”
　　“你小子原来是在和女生说话啊！”
　　“怪不得把我们兄弟都忘了……”

　　施遥:“……”
　　有点尴尬！

　　很快他们就走到了两人面前，不约而同地都把视线落到了施遥的身上，几人停顿了几秒。
　　其中一人又说:“不过我怎么好像没见过你。”

　　“我也没见过，理应这么漂亮的我应该有印象的啊。”

　　“我也觉得……”

　　听到这些话，施遥礼貌地微微笑了下，并不是很想回答这些小朋友的问题，下一秒听见凌灿开口道:
　　“闭嘴吧。”
　　“能不能别乱说话？”
　　“——这是我亲姐，如假包换的那种。”

　　施遥:“……”
　　可以。
　　一被刺激就说是姐。

　　凌灿很快把他们打发走了，低头问施遥:“哥怎么没和你一起来？”

　　这一口一个哥的，施遥奇异地看向他:“你这么想他怎么不自己叫他来？”

　　凌灿难得不好意思起来，他挠了挠头:“我没有他联系方式啊。”

　　“哦。”施遥面无表情地说:“等会推给你。”
　　顿了顿，她又说:“本来是要一起来的，但他要开会，走不开，改天出来吃饭吧。”

　　“好。”凌灿点头。

　　“哦对了。”施遥说:“刚打不通你电话，我就懒得把东西提进来，你跟我一起去，然后你再提了放到宿舍。”
　　“然后，你再跟我回家吃饭。”

　　凌灿懵了一下:“怎么这么麻烦？”

　　施遥其实也觉得很麻烦，但她是不可能说出口的:“你这么大人了，让你走个路都嫌麻烦？”

　　凌灿:“……”
　　谁懂。
　　莫名其妙被骂了一顿。

　　来到了学校门口，施遥打开车后座，把里面的袋子提了出来，随即递给他。

　　凌灿大剌剌站在车旁，伸手接过来，往里瞅了一眼，随即抬头怀疑地看着她:“你不会下毒了吧？”

　　“……下了。”施遥没好气地说:“你就说吃不吃吧。”
　　她忽然觉得今天答应来这儿“看望和接送”凌灿可能是个错误。

　　凌灿笑了一声，又往里瞅了一眼，顿了下，手伸进去，把一样东西直接抽了出来，是那把雨伞。
　　他有些无语地看向施遥，问:“这是雨伞？”

　　“是啊。”施遥敷衍地点点头:“这你都认不出么？”

　　凌灿默了默:“你送我雨伞？？”

　　施遥:“？”

　　凌灿:“我买不起雨伞？”

　　“……”施遥也不知道这人脑回路是怎么长的，怎么收到把雨伞最后还能骂到自己身上呢。

　　不过好歹也有那么多年的“小院”情谊，她想了想，有些敷衍地安抚他:“你听过一句话吗？”
　　“有人说过，多条雨伞多条门路。你看，你现在路又走宽了。”

　　凌灿盯着她默然片刻，吐出几个字:“你当我是傻子呢？”

　　“……”
　　施遥不说话了，催他赶紧放回宿舍。

　　然后她就回车上等了一会儿，觉得有点闷，然后又下了车，边感叹凌灿走得可真慢的时候，边来回走动。
　　街边车水马龙，两侧店面各式各样，偶尔会传出来一点老式的音乐声。

　　过了一会儿，施遥一抬眼，便看到凌灿大摇大摆地朝她走了过来。

　　是真的大摇大摆。
　　刚刚离太近，没观察到。
　　施遥怀疑他是悄悄长出了条尾巴，非要翘上天，所以只好岔开腿走路。

　　她面无表情地看了几秒，然后举起手机迅速对准他拍了张照。

　　凌灿走到她面前，翘着嘴说:“知道我很优秀，但你倒也不至于特意拍张照拿去膜拜。”

　　“……我要发给你爸妈，顺便让他们转发家族群，正好让更多人膜拜。”

　　“……别。”
　　凌灿抬手制止了一下她，又瞥到她身后副驾驶座上放着的一个袋子。
　　里面像是装了个盒子。

　　他指了指，问:“这是什么？”

　　施遥闻言转过头看了一眼，随即顿在了原地，怎么把这事儿忘了？
　　她面色平静地转过来，对凌灿说:“应枕给你的……礼物，我刚刚忘记了。”

　　来的时候她去店里取的，顺手就放在了副驾驶座，而刚刚那袋东西是从后座拿出来的，所以——
　　她忘得干干净净。

　　凌灿:“……”
　　他一脸无语:“你们设计师记忆力这么不好真的是被允许的吗？”

　　“我工作的时候记忆力挺好的。”施遥顿了顿，又说:“那你现在再回去一趟？”

　　凌灿仍看着那个袋子，听见这话，面无表情地说:“吃完饭回来的时候一起拿回去不就好了？”

　　“……”
　　也是。

　　施遥忽然想到什么，说:“那你刚刚怎么不这样？”

　　凌灿沉默片刻，也说:“那你怎么不干脆放在家里。”

　　施遥:“……”
　　难道是她的大脑系统出现问题了？
　　怎么邱慈让她送个东西她就非得这趟送？？

　　她默了默，又说:“那我还得负责你接送？”

　　凌灿已经打开车门坐进驾驶座，手里好好抱着那个袋子，只抛下一句:“不然呢？”

　　施遥:“……”
　　可以。

　　过了几秒她又蹦出来一个想法。
　　不是。
　　她的地位怎么能这么低呢？

　　-
　　回到家，邱慈和施陆对凌灿嘘寒问暖，溢美之词不绝于口，施遥听得无聊，就在沙发上坐了会，结果又被支使去给人洗水果。
　　洗完出来，发现邱慈和施陆赶紧进了厨房忙碌，而凌灿坐在沙发上掏出手机在看。

　　施遥在他旁边坐下来，把水果盘往那边一推，随即也拿出了手机。

　　没过一会，凌灿忽然“卧槽”一声，虽然是压低了声音的那种，但还是把近在咫尺的施遥吓了一跳。
　　她偏过头:“你干嘛一惊一乍的？”

　　凌灿把手机屏幕递了过来。
　　是校园论坛上的一个界面，还是滚动播放的几张照片。

　　上面配的标题是:惊！两男争一女！帅气学长和阳光学弟到底谁更胜一筹？

　　而那些滚动播放的图片赫然就是她傍晚那会和凌灿、谭丛站在便利店外时的场景。
　　施遥站在中间，微微抬头和谭丛说话，而凌灿在她身后懒散站着，视线却落在了她的身上。

　　因为是偷拍，画质有些模糊，加上那时未消散的夕阳和昏黄的路灯混合在一起，多了点难以言说的氛围。

　　“……”
　　别说。
　　还真有那感觉。

　　往下一扫，还有一段解说:
　　看！这气氛是不是特别剑拔弩张？感觉如果不是在学校，他们就要打起来了！老牌和新晋男神的巅峰对决，到底谁会抱得美人归呢？

　　“……”
　　真行。

　　施遥沉默了好一会，才开口:“你们学校的人想象力这么丰富吗？”

　　凌灿也很无语:“我也不知道我这么受欢迎，还没开学呢就先上论坛了。”

　　施遥:“……”
　　你这么自恋，真的好吗？

　　她想了想，说:“还好没拍到你上了我车，不然。”

　　“不然什么？”凌灿抬眼。

　　“不然你就会被编写为——”施遥顿了顿，模仿那个帖主发布文字的语气:“惊！某大一男大学生竟然被包养！这究竟是道德的沦丧还是人性的扭曲？”

　　凌灿愣了下，随即笑起来，过了好一会才停下来，说:“你的想象力也不相上下。”

　　“谢谢。”施遥点头:“这是对一个设计师最好的夸奖。”

　　话音刚落，她手里的手机便响了起来。
　　是应枕来的电话。

　　她接起来:“你忙完了？”

　　“还没。”应枕有些低的声音传过来:“抽空给你打个电话。”

　　施遥弯起唇，看到了凌灿一脸牙酸的表情:“那你吃饭了吗？”

　　“正要吃。”应枕顿了顿，问:“接到人了？”

　　“嗯，我们等会也吃了。”施遥看了眼凌灿，觉得他好像很想跟应枕讲电话的样子，于是直接把手机递到他面前:“凌灿说他想跟你说话。”

　　凌灿懵了一下，肉眼可见地紧张起来，手忙脚乱地接过了她的手机，然后起身去了阳台。
　　施遥只听见他似乎喊了声“哥”。

　　“……”
　　讲个电话都要去阳台。
　　她一个和对方谈恋爱的人都没这么躲着藏着呢。

　　……真行。

　　过了两三分钟，凌灿举着手机走了回来，看样子没挂，施遥伸手接过的一瞬间，听见凌灿说:“我跟哥说了你今天请人喝可乐的事情。”

　　施遥看着他一溜烟进了厨房的背影:“？”

　　这是告状吗？

　　……这是告状吧。

　　明明只是为了感谢对方的帮助，但施遥却莫名因为这句话而感到心虚，对着手机小声“喂”了一句。

　　应枕似是笑了下，淡声问:“心虚了？”

　　“……”
　　施遥想了想，说:“你听我跟你解释一下。”

　　“不用解释。”应枕懒懒地说:“我相信你。”

　　施遥忍不住笑出声:“不行，虽然你相信我，但我还是要跟你解释。”

　　“噢。”应枕说得漫不经心的:“那你解释吧。”

　　施遥弯着唇，把事情给他简要说了下，然后最后说:“你是不是觉得我更有礼貌了一点？还非常的知恩图报？”

　　“嗯。”应枕低低笑了声，过了两秒，忽而拖着长音慢悠悠地说:“可是，女朋友太受欢迎了怎么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