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卷而来》祈青山

69、第六十九章

　　因为这通莫名其妙的电话和莫名其妙的故事，施遥和应枕忽然默契地沉默下来了。
　　过了片刻。
　　两人同时开口。
　　“我……”
　　“你……”

　　施遥一顿，让他先说，应枕顿了顿，弯了下唇角:“虽然确实是误会，但我的视角其实也不算是误会吧。”

　　“……”
　　中华语言博大精深。
　　施遥想，这的确全是凌灿的锅。

　　不过她想着想着，忽然说了句:“不过你干嘛不直接和我说？”

　　“因为觉得和你没关系来着。”应枕态度十分好。

　　施遥一顿:“那你干嘛又冷不丁地突然来一句？”

　　“噢，那就是——”应枕慢腾腾地接着说，语气淡然得过分，丝毫没有一点不好意思:“我有点情不自禁。”

　　施遥愣了下。
　　因为觉得就算是别人跟她告白了，也跟她无关，不是她导致的，也不是她促使的。
　　期间还是会因为吃醋所以暗戳戳地和她提一下，却不会非让她要做出什么莫名其妙的“抉择”，只是有些“忍不住”。

　　不知道别人是什么样，总之施遥特别喜欢这样的，克制又心动。
　　好像呼啦啦地给心里填上了满满几团棉花，软绵绵又轻飘飘，施遥抿了抿唇，又说:“哦，那，你以后还是告诉我吧。”

　　应枕轻笑:“知道了。”

　　施遥忽然有点不自在，感觉到应枕的视线一直落在她脸上后，偏过头，问了句:“你干嘛一直看我？”

　　“在想一个问题。”应枕说。

　　施遥顺着话问:“什么？”

　　应枕看着她，语气十分平常地开口:“你想在哪儿睡？”

　　施遥:“……”
　　她第一反应就是，当然是回自己家睡。
　　第二反应是，想起前几天在这睡的经历，不小心就红了脸，一时间忘了吭声。

　　应枕看着她血色从脖颈处漫上来，好笑地屈起手指在她脸侧刮了一下，低声说:“你想什么呢？”

　　“……”
　　施遥立刻摇头:“我什么也没想。”
　　顿了顿，她又打算从沙发上起身:“我还是回去睡吧，我这……我还是有点……”

　　下一课，她又被应枕拉着手腕坐回去，瞬间对上了应枕近在咫尺的脸，看见他眼睛轻轻弯起，问她:“有点什么？”

　　“有点……不好意思。”
　　还有点害羞。
　　施遥盯着他的眼睛，一不小心就说了出来，随即反应过来又干巴巴地补充了句:“还有就是，我那房子，好歹也是花了钱买的，不住的话有点亏。”

　　应枕愣了一秒，随即失笑:“走吧，送你过去。”

　　“这还用送啊？”施遥站起来，边回头边说。

　　从前只觉得别的小情侣黏黏糊糊，在宿舍楼下都舍不得分开。
　　现在到了她自己身上，好像……有过之而无不及？

　　连对门都要送一送了……

　　应枕唇角还噙着笑，仍旧跟她走了出去:“那就是我出来散个步。”

　　施遥笑起来:“行。”
　　她打开自己家门的密码，刚推开门走进去，正想要打开灯时，就听见身后应枕说“回去了”，她下意识转身拉住了对方的手。
　　“诶——”

　　应枕脚步一顿，转过身看她。

　　施遥自己也愣了下，不知道她忽然抓住他是什么意思，毕竟现在这个点他也要回去休息了，于是她沉默了两秒，又松开了他的手，说:“你回去吧，晚安。”

　　应枕盯着她看了一会儿，似乎是很轻地啧了一声，随即干脆利落地朝她迈近了一步，揽住她的腰关上了门，在光线消失的一刹那，他对着施遥的唇吻了下去。
　　伴随着淡淡的一句:“那就再亲一会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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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腰间的手臂力度在收紧，施遥几乎是紧紧贴着门板和应枕，他身上的温度也源源不断地向她传过来，连空气都变得粘腻和焦灼。
　　她感觉到应枕的唇往下移，落在了她的脖颈处，上下游移……施遥觉得自己全身好似都痒了起来，混乱地喘着气…………

　　原本被塞进裙子里的衬衫被扯开，应枕的手探了进去，施遥再次腿软得站也站不住，抓着他的手臂，嗓音断断续续地喊了一声:“……应枕。”

　　话音落地的下一刻。
　　应枕就倏地停了动作，手抚过她的腰线拉住衬衫下摆帮她整理好，只是唇还离她的颈间不远，缓缓的气息声几乎让她全身都烫了起来。

　　过了一会儿，施遥终于觉得自己能喘口气了，因为应枕稍稍退开了些，垂眸看着她的神色。

　　施遥慢慢平复了一会，抬起眼看向应枕，忽然回过神来，忍了两秒没忍住说:“你这样……”

　　结果刚说了几个字就发现自己的声音哑得不行，于是立刻闭了嘴，决定用眼神逼视面前的人。

　　应枕勾了勾唇，重新低下头，很轻地碰了下她的嘴唇，随即环绕着抱住她，下巴轻轻地放在她的肩膀上，贴近她耳边说:“好像真的会上瘾。”

　　施遥抿了抿唇，任由他抱着，过了片刻，觉得自己嗓子更好听了点，才慢吞吞出了声:“我觉得这都是正常现象。”

　　“嗯？”应枕微微侧过头。

　　施遥努力忽视他落在她身上的沉沉气息，平静地说:“听说人刚开始谈恋爱都是这样的，然后随着时间的流逝，就变成了……怨偶。”

　　应枕直起身，盯着她看，似笑非笑地:“什么叫怨偶？你给我解释一下？”

　　“就是，”施遥莫名放低了音量:“相看两厌的那种，跟一开始一点儿也不一样了。”

　　应枕仍旧看着她，没说话了。

　　施遥顿了顿，有些心虚地垂下眼，说:“我就这么一举例，不是说我们会这样。”

　　应枕懒懒搭着她的腰，忽然又问了另一句:“从哪儿听说的？”

　　“网络上。”施遥坚定地回:“而且几乎大家都在说，我本来也觉得有道理……”

　　“然后呢？”

　　“然后确实是有道理。”

　　“……”

　　施遥瞥着他的神色，又赶紧说:“我还没说完呢。”
　　“虽然这个观点确实有道理，但是，好像不适用我们。”

　　顿了顿，她再次抬手紧抱住他，脸倒入他的怀里，来回蹭了蹭，小声说:“我会一直喜欢的。”

　　应枕忽然就这样愣了两秒。
　　反应过来后仍然觉得心动得无以复加。

　　施遥好像就是这样一个人。
　　平常或许含蓄得怎么也不肯说出口，却总会在某些时刻，直白又清晰地告诉对方，自己心里的所思所想。

　　看着她的这一刻，脑海里忽然不知不觉又勾出了一点往事。

　　潮湿而闷热的天气，空气里的蝉鸣喧嚣不绝。
　　学校一条路上的一排树规规矩矩地立在路边，风吹过来，也就微微动一下，上面粗壮的枝叶紧密纠缠，遮天蔽日地盖下来。

　　应枕当时来学校自习，正背着书包往里走，却忽然听见身后传来一道熟悉的喊声。
　　“喂！你走那么快做什么？”

　　顺着这句话，应枕回过头，看见了不远处的施遥已经朝他跑了过来。
　　几乎只是几秒钟的时间，却好似被拉得很长，来到他身边时卷起一阵风，驱散了那点粘连不散的闷热。

　　应枕本来是想问问她“跑这么快做什么”，或是问她一句“你是改变主意要和我一起去自习了”……
　　只是没来得及开口，眼前的女生忽然朝他轻轻笑了下，随即认真开口道:
　　“生日快乐，万事顺意，应枕。”

　　说起来，以前施遥总喜欢没正形地叫他，什么称呼都有了，就是很少正经叫他名字。
　　只有偶尔的时候。
　　还有这样的时候。

　　那一瞬间，应枕被她的笑容晃了眼，清晰地感受到自己心里的藤蔓如枝桠般疯长，发出了噼里啪啦如烟花一样的声音，一下一下，交缠裹绕，直至冲破顶端——
　　他听到自己十分平淡地说了句:“好。”

　　不过眼前的人并不在意，而是从书包里拿出了一个盒子递给他，嘴里还在不停嘀咕着:“昨天都让你今天别来了，我早上可是一大早就去拿了礼物……”

　　应枕接过来，过了片刻才回过神，忽然说:“我忽然想起来，今天好像不是我生日。”

　　施遥一呆:“怎么可能？我数着日子过的”

　　应枕看着她好似垂下眼短暂地怀疑了自己几秒，随即再次抬起眼，笑得眉眼弯弯:“我肯定没错！这是你的农历生日，过段时间才是你的阴历生日。”

　　“因为我最近看上了这个礼物，所以打算给你过两次生日，先送给你，然后你再……借我。”

　　应枕愣神了一会儿，垂眼看向手里的礼物，就算没拆开也知道她送的是什么。
　　那一瞬间，他忽然觉得。
　　好像无论什么时候，都有个人在记着他。

　　也正是因为这样，他从前的日子才在回忆里显得熠熠生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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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过了良久，施遥也没听见应枕说话，虽然她说“我喜欢你”这种话已经是很平常了，也不至于不好意思，但是。
　　他这么久不说话……她还是有点……忐忑。

　　于是她又从他的怀里抬起脸看向他，察觉他的眼神里似乎又多了点不一样的情愫，顿了顿，还是问:“你怎么不说话？”

　　“没什么。”应枕目光很轻地看了她一会儿，忽然说:“我好像很久没见你笑了。”

　　施遥愣了下:“你说什么呢？我不是天天对着你就笑吗？”

　　应枕一顿，也反应过来自己刚刚说的那话有歧义，于是又说了句:“像以前那样。”

　　施遥又是一愣，忽然回忆起来之前自己的笑好像大多都是明媚而张扬的……
　　她想了想，说:“那我现在都长大了，长大了很多年了，或多或少总是有点变化的嘛。”

　　“嗯。”应枕唇角微弯。

　　施遥顿了顿，又说:“你不会是突然想起来我以前什么样，然后觉得特别好吧？”

　　“挺好的。”应枕仍旧弯着唇。

　　“……”
　　施遥沉默了一会儿，又莫名问出了一个问题:“那你喜欢以前的我还是现在的我？”

　　应枕一愣，随即低声笑起来，下巴抵着她的肩膀，心跳的震颤声好似都能顺着传过来。

　　施遥被他笑得后知后觉自己这个问题就像是在问他“我和你妈掉水里了你要先救谁”……
　　这种。

　　她头疼地把脸往他怀里一埋:“我觉得我现在脑子不太在线，你千万不要理会我这个问题。”

　　应枕停下来，握着她的后颈让她抬起头来，盯着她的眼睛说:“不都是你吗？”
　　随即又低下头在她的唇上落下轻柔的一个吻:“现在的你我就很喜欢。”

　　施遥抿唇轻轻笑起来，在昏暗的光线下眼睛也在发着亮。
　　应枕看了她一会儿，随即松开了她，说:“去睡觉吧。”

　　施遥下意识接话:“我还没洗澡呢。”

　　“那就去洗。”应枕打开了门，轻轻笑着说。

　　施遥握着门把手看他走出去，又说了一遍:“晚安，应枕。”

　　“晚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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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关上了门，施遥打开灯，闭上眼睛心想，自己今晚一定能睡个好觉。

　　果然和应枕在一起的每一天，都是开心的，心脏满溢的感觉。
　　也是很好眠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