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生命盛海》庭哥姓许

88、我成年了

　　“时瑜知，你为什么那么讨厌我呢？”时北凛背着身对时瑜知说。
　　时瑜知心里漏了一拍。“讨厌”这个词，居然也能用来形容人的吗？
　　过了好多年。时北凛在时瑜知心里的分量早就不一样了。比父母还稳定的血脉生花。
　　“你现在不应该纠结这个问题了。”时瑜知也别过头不看他。
　　时北凛低着头流眼泪，时瑜知平视着把眼睛看向一边，一边眼睛带笑，另一边带泪。
　　“如你所愿。我要走了。”时北凛站起身，把早收拾好的东西往背上一背，“再见。时瑜知。”
　　时瑜知没回他。
　　“讨厌”和“爱”，在亲情里，太难分了。
　　讨厌他就不能在乎他了吗？讨厌他就不能为他的离开落泪吗？
　　时瑜知分不清，带着沉默和他告别。
　　再也没有第二个人的气息。时瑜知理了理自己的衣领走出门。
　　“你站在这里干嘛？”他被时北凛吓一跳，那么大一个人堵在门口站着。
　　时北凛回头，愣了愣，“你哭了？”
　　时瑜知别过头，转身进门。
　　对方不依，用法力控制，他们僵持不下。
　　“你想干嘛？”时瑜知看着他，生气的神情染着还未拭干的累。
　　时北凛说：“送我。”
　　“让刑雾天送你……”时瑜知不依。搬出刑雾天搪塞。
　　刑雾天来了。身后跟着一群人。
　　“送小朋友上学那么兴师动众啊？”程晖轻笑，“想要哪辆车送？他们都挺有空的。”
　　“喂！我可没空。”陈熣争皱眉，后悔跟上来凑热闹，拉着金顺却就走，“我们约会。”
　　“我们也走？”莫铠轻动一下手，绯亦觉和他牵手，很明显就能感觉到。
　　时北凛目空一切，只看时瑜知，“你送。”
　　“没车？借你啊。”刑雾天大方地把自己新买的敞篷车钥匙扔给时瑜知，“人家要你送你就送呗。有什么没做完的交给莫铠……”
　　莫铠一个眼刀过来。他这两天把叶溯忙不过来的文件分了一些，刚得了空。
　　叶家是靠设计起家，工程类的王者。最近新得了一位贵人，建筑工程师简桉，加上最近的局势。他们建筑业最近有得忙的了。
　　“真好。”云桀感慨，享受难得的宁静，她嘱咐祁竽烁道：“别再想着复仇了。论对错，都是论不完的……还有，我爱你，别问了。”
　　“你爱我为何不准我问？”祁竽烁挑眉，用血养着他的金光镰刀，一人一刀似蓬荜生辉。
　　云桀叹了口气，“这已经是你问的一千七百零九次了。你还在惶恐什么？”
　　“惶恐，惶恐你不爱我。”祁竽烁回答。
　　云桀一时不知怎么接。祁竽烁一旦闲下来就拿自己开刷，机器人一样反复确认。
　　两人四目相对。正情到浓时，熟悉的声音把两人的思绪拉了回笼。
　　“干嘛呢？进去写个愿望去。”文扉笑眯眯地走了过来，漂亮的眉眼重新明媚了起来。
　　“好，好啊。”云桀微笑，带着被打断情思的尴尬，红着脸，拉着祁竽烁往里走。
　　文扉看着两人挑眉。她是没那个福分参加他们的婚礼了，这会儿两人就好上了。
　　“我们什么事也没有。”云桀察觉文扉的视线慌忙解释，手是不愿意松的，“就是最近，有空。就结了个婚……”
　　文扉隐着笑意，点头道：“结婚了好。郎才女貌，这一看就是珠联璧合的……”
　　“文扉！”一道声音打断文扉的话，把人从上方掳走了，只留下一股清香。
　　“我和云桀他们说话呢。”文扉看那人，语音像是责怪，实则带着隐隐的娇嗔。
　　邵谨逑挑眉，“冷落了我可怎么办？”
　　“那……对不起？”
　　“这怕是太客气了一些。”邵谨逑侧头轻嗅对方白皙的脖颈，一股温柔的幽香袭来，他心满意足地起身，认真地看向她：
　　“你我二人，不必太生分。”
　　这一刻是长久的温暖。对于眼下，他们选择不计前嫌地珍惜，成为夜间清婉的泪珠。
　　“你的愿望算是实现了。还写什么？”白霁看向一边写在红布条上的字问。她不识字，自然也不会写字，于是都由刑睿代劳。
　　“那就算我贪得无厌吧。”刑睿轻笑，把刚写好的红布条给白霁，让对方挂到祈愿树上。
　　“你要命容海的宽阔就罢了。”白霁看着对方锋芒毕露的字，问：“替我写了些什么？”
　　刑睿漫不经心道：“爱刑睿一万年……”
　　“流氓——”
　　云桀和祁竽烁倒是没有直接的愿望，互相讨论着。
　　“你要写点什么？”云桀问他，“时家大门大业，祈愿树自然是不会骗人的。”
　　祁竽烁想了想，在纸上写道：
　　长情可待白头时。
　　祈愿树闪烁。众人欢呼：
　　“大家接好！显灵啦！”
　　云桀被祁竽烁抱在怀里。金色的流沙状像银河一样的物体从他们身旁倾斜而下。
　　在耀眼之中，一切似乎被他们排在彼此的身外。起码这一刻，只能感受到彼此。
　　“我第一次结婚。”云桀说。
　　“我也是。”祁竽烁回答。
　　云桀抿唇低下头。她发觉自己刚才的话有些不妥。就这样吧，先抱着。
　　“你会接吻吗？”
　　“不会。”
　　莫铠也不知道是不是近期水逆。刚被时瑜知拉去修车，下一秒进来就见到他们接吻。
　　“发什么呆呢？”绯亦觉过来抓他，手上什么颜色的彩带都拿了一点：金的银的，大红或者大紫的……
　　莫铠回头看她。余光中又瞥见一处春光：
　　程晖和许绍绵情到浓时……
　　“你的愿望有没有我？”绯亦觉把自己写好的纸条展示出来，大大方方地看向他。
　　“绯亦觉？”莫铠看向她。
　　两人的气氛凝固住了。一道机械的电子音在很远的地方传来：
　　“恭喜玩家祁竽烁。”
　　“恭喜玩家云桀。”
　　“任务完成！”
　　全场顿时化为乌有。再次睁眼，大家不约而同地消失了这部分的记忆。
　　回到了正常的人生轨迹。
　　“程晖！你要早点回来！”十六岁的许绍绵站在教室的窗边对即将出任务的程晖挥手。
　　“许绍绵，A大见。”程晖应下。带着微笑飞离了G城的这所高中。
　　“你能不能有点同理心？”在不远处的绯亦觉责备时瑜知，“人家都板上钉钉了。你怎么还由着你弟弟常来胡闹？”
　　“有点同桌的分寸好不好？”时瑜知不高兴地反驳，这个世界正常轨道的他没有了狐狸的兽化特征，只有那张如出一辙天使一样的脸。
　　“绵绵姐姐。”说时迟那时快，初中部的时北凛又跑了上来，熟练地找许绍绵说话。
　　她不觉，和旁边一圈的朋友一起，一大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
　　“你是不是对人家有意思？”时瑜知在绯亦觉面前挥挥手，“转校生是漂亮。你这个眼神很不对劲。”
　　绯亦觉拍开他，“就是觉得很眼熟。”
　　许绍绵是转学过来的。此前和程晖几乎如出一辙地颠沛流离，根本没有固定的户籍。
　　医修谷不太适合她这个年纪定户籍。她的确是治疗系异能者，作为医修谷之女，那儿也的确是她的家。成年之前还是不太合适的。
　　许绍绵何尝不那么觉得呢？
　　她和绯亦觉过去有一段缘分，以至于到现在还忘不掉；她们都是从中央逃离出来的。
　　那个机构是私人性。过去绯亦觉的母亲陆葵和刑雾天的父亲刑睿曾是里面的研究员。
　　后来因为特殊原因，双双辞职；莫铠的父母和时瑜知的父母恰恰相反，他们四人分别是里面的高管和研究员：莫易霆，时慑盛，薛清璃和段兰。无论如何，又要重蹈覆辙了。
　　命运的齿轮不会雨露均沾地善待每一个人。
　　“叶溯又不在啊？”莫铠的同学看着他空空如也的同桌问。
　　莫铠点了点头，叶溯又不在。
　　F城研究院科赋能附中。就是莫铠在F城现在的高中。他的目标大学也很明确，就是在现在的附中向上，以后以研究方向发展为主。
　　“雷电，闪磁，能量。”是科赋能的异能所属系包括。莫铠正好是电系。
　　空岛，海底，在附中不均匀分布，这不规矩的地形出来的都是规规矩矩的优秀学生。
　　叶溯是个例外。
　　他去了机械俱乐部，跟着他表哥。自从父母双双为国牺牲，往日的叶大公子光彩不再，整个人也因为颠沛流离的日子灰扑扑的。
　　“给你录个编号自己玩玩呗。”表哥把一个蓝紫色芯片甩给他，浆果色的眼睛闪烁怜悯。
　　“你别这样看着我。”叶溯皱眉，很快把自己的信息填好，“好了，知秋s。”
　　“好好好。不看不看。”表哥把他的芯片录入副屏，看着角落一个戴眼镜的女生小声对他说：“那人挺厉害的。这周霸榜第一。”
　　叶溯顺着他的目光看去，正好和那戴眼镜的女生对视上。对方戴着这个时代轻而易举可以消除的近视眼戴的眼镜，整个人透露着一股忧郁的气息，脸倒是漂亮，一股书卷气。
　　那人朝他看来，轻笑了一下，并友好地对他wink，可谓示好十足。叶溯这时也不知道他们的命运因此转动，他们日后会结婚生子。
　　“叶……”表哥还想对他说什么。只见自己表弟把心爱的滑板一甩，三两下滑到人家姑娘面前，两人一左一右坐着聊起了天。
　　“我凭什么告诉你真名。”女生一笑，天生脆弱的眸子在朦胧的镜片涌出笑意，把叶溯看了个迷，“ID：Blue Lotus”
　　“喜欢蓝莲花？”叶溯挑眉。
　　“like me.”蓝绮回答。
　　“蓝莲花一生只能开一次花，结一次果；而她的花期就在眼前，只是不知而心动。
　　叶溯看了看时间，问表哥借了个相机，潦草地和对方合照，放下合照就离开了：
　　“以后我带你赢！”
　　他说到做到。蓝绮一直信他，他们两人默契十足，唯一一次叶溯不在，她和程晖一组。
　　那次。叶溯十七岁。
　　一个极寒的冬季，他在高二出国。蓝绮在压力中选择了作弊，叶溯替她认下，出国。
　　“你不跟我走吗？”叶溯留下机票，他的飞机将要启程。
　　蓝绮没说话。那张机票再次出现在叶溯是生命里是她的日记本中，褪色的收藏着。
　　“姐姐，你怎么了？”蓝绮的弟弟问。他的重大手术终于做完——全身换机械血管，可是姐姐却貌似丢了魂。
　　卜蓝绮深深地闭上眼，“都过去了。”
　　“我也去接任务吧。”弟弟对她说：“荣誉值一高，我就能带你离开K市了。”
　　她流下了泪，“蓝绘，一定要争气啊……”
　　叶溯对她承诺过会改变K市，改变她所处的恶乱长亩街。却成过往云烟。
　　随着科技和异能的发展，贫富差距成了必然的结果。而地形盆地临大山的K市，就是人心低廉的提现地方。
　　那是一口深渊大锅。
　　卜蓝绘本身万事无忧。偏偏一次抢劫案涉及了他。
　　好在，缘分有神仙——云衡。这次的云衡依旧是善良的医生，也是潇洒的游医。
　　当时全身换机械血管是个难熬的手术，几乎没有人敢做。现在倒是轻易得多。
　　于是他们即便拥有金钱，也难以找到有能力的医生。但命运的齿轮因此转动。
　　作为游医的云衡，日常在K市闲逛，半天都无所事事，于是他干脆找个地方站着。
　　他随意地在面前摆了一个牌子，上面歪歪扭扭写着:神医，你信就来。
　　别人都是一笑而过。卜蓝绮真的急得没有办法了，忐忑地上前询问“您真的是神医吗?”
　　时间仿佛静止了，他们两人面面相觑;蓝绮是害怕不安，云衡则是觉得有趣。
　　“当然。”云衡回答。他跟着卜蓝绮去了长亩街，几经波折才来到她的家。
　　装饰得很漂亮，沙质地的浅黄绿色带有上下皲裂条纹的装饰墙壁，暖色调的灯光。
　　卜蓝绮忙给他沏茶;从一个印有荷花图案的光滑瓷碗倒出收藏的茶叶，认真流利地冲泡，倒茶，还不忘提醒道:“小心烫。”
　　“人呢?“云衡问。对方真是个奇人，敢找路边医生，请来不急，还让人先喝口茶。
　　“还没放学回来……”卜蓝绮回答，她说完这句话有些不好意思，因此很没底气。
　　云衡点点头，继续品茶。茶味温和，似乎不久前烤过，口感说不上来的奇怪。
　　"你怎么不上学?”云衡问。
　　通过刚才的对话，他推测应该需要救治的病人年纪小，而且症状应该不轻。
　　“调课了。"卜蓝绮含糊其辞。她可谓“三天打鱼两天晒网”地上课，但是她有苦衷，属于见被插针地完成学业。
　　云衡点点头，没再问。他小憩一会，再次睁眼，蓝饰的弟弟已经回来坐着写作业。
　　“字挺好看。”云衡瞥了蓝绘的显示屏一眼，事实上，那时的蓝绘已经不能写字了。
　　他们简单交流，云衡沉默了。
　　“血管破损只有换一部分。”他斟酌着试探他们，“实话实说，到底得了什么病?”
　　“异能感知障碍。”卜蓝绮回答，“他的器官因此腐蚀，这应该是最好的方法了。"
　　“你是医生?”云衡问，他这次耐心出奇地好，语气也不急，“他的异能是什么?"
　　“自身负荷值的控制。”卜蓝绘回答，“这边抢劫案多，器官受七十多刀，滥用异能。”
　　云衡算明白了，又一个不要命的;异能者滥用异能的后果一向严重，对方如果真的迫不得已，他也能好心地救他一命。
　　卜蓝绮补充:“他保护的人跑了。我们反而负债，但这边治安差，实在没办法。”
　　真是一个悲伤的故事。
　　阳城和K市完全不一样，云衡每次来都会有新发现，因此他爱来，有意思，却忌惮这儿的风气。
　　“你帮我手术的时候我能写作业吗?“卜蓝绘躺在床上，一般天真地问还在寻找无菌设备的云衡。他作为一个敬业的医生，百宝袋里面的医疗物资相当多。
　　“可以。那样我将不会给你用麻醉。”云衡简单回答，他可没有更先进的麻醉药。
　　这是很一般的合规麻醉，注射型;至于胶囊型或者用异能，那就要加钱了。
　　云衡也不是什么有钱人，他是个好人;动作迅速，仿佛只是在完成简单的游戏。
　　“当之无愧的神医。”卜蓝绮眼睛一
　　亮，她的异能舶够检测别人身体的所有情况。
　　卜蓝绘还在麻醉中，他有意识但是动了，只能看云衡像神仙一样离开了。
　　这也是蓝绘的心结。
　　云衡自然也是记得这个特别的病人。每次提起，云桀总要好奇地上问下问。
　　“好了好了，祁竽烁又来找你了。”东方晚徐过来拉自己的女儿，招呼门口的人进来。
　　“叔叔阿姨好。”祁竽烁走进来，到云桀旁边坐下，问：“我们之前见过吧？”
　　“我们哪天不是天天见？”云桀觉得奇怪，歪头看他，“又在琢磨着什么怪注意？”
　　祁竽烁对她说：“我成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