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由行》大地飞歌一曲

5、第五章

　　4
　　早起，她手接水，铺在脸上。水珠滑落。带走了她身上不多的温度。
　　路上的人都在走自己的路，没有人有兴趣看别人、周围。
　　街道上弥漫着雾。
　　让人看不清前路。
　　她戴帽子，口罩，眼睛。
　　她进了教室就去洗手间，洗把脸。
　　但是有种怎么洗都洗不干净的感觉，她发狠的搓一下把，皮肤上是刺辣的疼意，红了。
　　学生在上课，讲台上老师也埋头看书。
　　一张扭曲、腐烂、诡异的脸贴在玻璃上看他们。
　　那些脸在找人、在监视。
　　他们之中有人害怕，但是没有人说话，也没有人看那些脸。
　　他们都在看书。
　　越来越多脸贴在玻璃上。
　　她抬头看他们，她想知道触犯规定会发生什么。
　　她看见她的身体被扭曲的骨刺像绳索一样捆住，她被拖去窗外，她的身体穿越玻璃。
　　她转头看见自己的身体碰上玻璃，滑倒在地。
　　额头上有血流下。
　　她摸头，没有。
　　她对教师里的人笑，他们不理她，她贴近玻璃，用头撞玻璃，用手指敲玻璃，抓玻璃。
　　5
　　一个女人嘴里衔着一根钗子。
　　她走在路上，两边都是树。
　　她穿着杂牌的衣服，衣服很干净。
　　她总爱低着头，说话也是细声细气，总要别人问她几遍，才能听清。她知道那是她最大的声音了。
　　别人问她话，她就低头说话。
　　她很有礼貌，她说话都是用普通话。
　　她和宿舍里的人没话聊，假装睡觉。听见她们的辱骂、嫌弃，原来不爱说话是罪，腼腆是罪、说普通话是装。
　　天生的语调是作。
　　晚上一个披着头发的女人手里捧着一个簪子，她的身体是僵硬的，她在找什么。
　　她站在厕所隔间里。
　　她在等，等她们睡下，再进去。
　　刚才她出来上厕所，回去听见她们的议论声。对象不是她。
　　可她也不好意思进去。
　　她估摸着有好一会了，才走出隔间。
　　她曲曲膝盖，小腿发麻了。
　　她洗个手正要走出去，一个女人走进来。
　　她有点害怕地后退一步，毕竟半夜了，厕所里出现一个披着发盖脸的女人。
　　对方抬眼，拨开头发，露出一张美艳的脸。
　　对方哭了，“没有人帮我束发插簪，没有人给我过生辰。”
　　她呼出一口气，是人就好。
　　她看对方柔顺的发，小声说，我帮你吧。
　　对方眨眼间到她面前。
　　她帮对方束发，她不知道对方如何随手掏出木梳、发带。
　　她不会束发，只能惭愧地帮对方盘个丸子头。
　　她郑重接过钗子，插进发包里。
　　“生日快乐。”照样是小声说。
　　对方握着她的手，认真说“谢谢。”
　　她早上醒来，看见枕头边一朵白色珠花。
　　窗帘中间的一道细长光照亮它一边。
　　她捧在手心，轻摸花瓣。
　　这是礼物，她笑了，在黑暗里看白色的花瓣。
　　她带着那朵珠花，它躺在胸口的口袋里。
　　心跳连带着珠花颤动。
　　法治宣传讲座结束了，大家排着队走。
　　她搬着凳子，回头看见假草上的板凳压痕，会消失的。
　　她被踩了一下，她抬头看见对方心安理得的走了。
　　是她们宿舍的李萍。
　　李萍捡到一根木钗子，虽然看着很老旧，但是上面的花纹雕刻很精致。
　　她盘起头发，把钗子插入发包。
　　恰好在昨晚为那个女人插的那片镜子前。
　　镜里的她也在看着低头盘发的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