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Chapter 3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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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晚总是在不经意间转瞬即至。
“快点！在这前面有个信号，不要晚了！不要和前面的人拉开距离！”纪律指导员扯着嗓子喊。
啊啊，这个时候怎么还能跑呀！园子心中发出悲鸣，大家可能都在心里叫苦吧。她忍不住转头看向兰。
她神清气淡的样子，看来多年的空手道真没白练。
一个又一个微弱的萤火虫亮点在增加，是手电筒的光亮。
顺着海岸线延伸的道路消失不见，终于到了深夜，苍穹中挂着几颗疏散的小星子。
“快露营了……”杏奈有气无力地嘟囔。
休息的哨音像交响乐一样振奋人心，大家甩掉鞋子瘫倒在地，有人在大口喝水。
“现在我要从心底感谢这个世界！平安无事迎来夜晚，这就是为什么要感谢耶稣赐予我们幸福夜的缘故呀！”神木抡着他的瘦胳膊，兴奋地跳来跳去。
各位指导员和老师在来回告诫散落在这平坦小山坡上的学生，夜宿地点只能在制指定范围内。
新一忙着扎帐篷的空当儿，抬头望了望山坡不远处那片黑黝黝的森林。真是在没有人烟的山中，四周完全没有一点儿人工照明。
“兰，清水好像不够喝了，食物倒还充足，”园子整理着小组成员背包内的东西，“其实，我偷偷倒掉了两瓶水……”
杏奈惊问：“好好的倒了干什么？你叫甲田他们背着不行吗？”
“那时指导员在旁边守着，我怎么敢乱走？再说明早可以去装溪水，没问题的。”
兰轻轻皱眉：“听说今年的路线改了，不再路过那条小溪。”
神木不怀好意地忍着笑，发出奇怪的声音。女生们愤怒回瞪。
微弱光亮中，她看到了他似笑非笑的脸，那目光灼灼的扎人眼。
其他营队的帐篷像蒙古小包似的环着，一堆堆篝火燃起，映红了每一张年轻的面孔。
幸好这山坡有天然的石质优势，所以不必担心烧了山。
“那个，请问今晚…… 我能和你们一起么？”这时，一个怯怯的，却轻柔动听的声音响起。
众人皆惊奇，却见木村稚子抱着自己的背包睡袋等物品，微微渴求地望向新一和神木那边。
神木有些无奈叹气，他却惊惶又不知所措，一颗心砰砰直跳。
“我……实在没别的地方可去了，”木村艰难开口，面色微露难堪，“他们都在说工，工藤的事，说我的不好……”
园子应酬似的笑笑，异常安静地待着，嚅嗫了两句，却最终没说什么。
“可以啊，女生的帐篷还能再住下一个，”兰平静地站起来，脸上淡淡的，“我先去整理一下帐篷里面，你们聊吧。”
新一的欲言又止完全变了味儿，她根本不曾察觉，自己戴的有色眼镜底儿有多厚。
“干嘛一定要跟我们一起……”杏奈满脸不高兴。
仰望天空，虽能看到一闪一闪的星星，可还是起了云，朦胧地分辨出厚厚的云彩在填埋着上空。
山坡上燃起这样那样的篝火，想在山里欣赏星空的愿望显得苍白起来。
他静静待在火堆旁沉思，耳畔是大家娱乐玩闹的欢笑和交谈，忽而心中一动，总觉得少了点什么。
“园子，小兰整理帐篷怎么要怎么久？”
“啊……哦，”铃木园子转过头来，脸上忽明忽暗，“神木找她去了，刚才好像听到他们两个在后面说话，往林子那边去了。”
脑子里轰隆一声巨响，还没来得及思考，他已经拔腿往那块黑乎乎的森林跑去。
“喂，工藤！工藤！我们要不要去看看？”佐有些担忧。
“不用，惊动老师就不好了。”园子望着脸色苍白的木村稚子，心里忽然划过一丝报复的快感。
黑夜在朦胧淡薄的山雾中显出某种神秘感，夜风在耳旁呼呼刮过，湿气黏在肌肤上缠绕。
没有，没有！他的额头渐渐出现汗珠，心里打鼓般混乱。别的营队也没发现他们的踪影，他望着一直拨号的手机。
“兰，接电话啊……”
神木那家伙竟然敢做这样的事，绝对不可饶恕！
山林的枝叶随风发出呜咽的鸣响，在深山之中更显恐怖。虽然他知道神木不太可能带兰进这林子，但心间却隐约传来不安和刺痛。
就算只有零点零一个可能，也要去试一试。过了这么久了，也许，她遇到了危险……打电话给园子交代了几句，他便毫不犹豫钻进了这片木林。
“如果二十分钟后我没回来，小兰和神木没回营地也没联系你们，就立刻告诉指导员，别走露消息给其他同学。记住，这不是好玩儿的，别跟来！”园子呆愣住，耳里轰轰回响这番话，不顾杏奈和佐他们的追问。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变成这样？神木那家伙竟然这么没用，一点小事都办不好还要出新状况。真的跑到那片密林中去了么？他会不会趁机对兰……
不，不可能！虽然神木平时吊儿郎当，但绝不会做这种事，他们一定遇到麻烦耽搁了。
她摇头否决自己的胡思乱想，一转脸瞥见木村煞白着脸，心里一股火气直往上冒。
天色明暗不定，月晕在乌云间穿梭。
他打开随身携带的手电筒，一边撕扯衣角将白布条系到枝干上沿途做记号。
“你千万不要有事。”
如果她和神木没进这林子就是万幸，可其他地方也没见着影子，到底去哪儿了呢？
他举起手机看时间，竟发现已自动关机，心中暗叫一声不好，本准备睡觉前换上装在背包里的备用电池。现在可如何是好？
只觉得血液一下子冲上脑门，他忍不住放声大喊：“兰！你在哪里！兰……”
林子里远远近近回荡着飘渺的回音，偶尔夹杂着一两声惊醒的鸟叫。
也不知道他们回营地了没有，园子现在也没办法联系上自己。他心中慌乱得紧，这么多年来，每一次遇到她的事情就方寸大乱。
树叶草木发出沙沙声响，略带寒意的水丝儿飘到脸上。下雨了。
看着手电筒越来越微弱的光，又想起刚才一路找来，林子里似乎并没有人来过的样子，
只不过总害怕万一她真的陷在危险的地方，就一直没放弃寻找。
也许他们已经回去了，现在正急着寻找已经联系不上的他。
不甘心般往前踏了几步，刚想往回撤，忽然脚下一软，身体顿时失去重心。“刺刺啦啦”一片混乱之后，树枝杂草扑头盖面而来，手脚还没来得及抓住些什么，两腿猛然一阵剧痛，便什么也不知道了。
周围已经完全明亮了，原以为会是阴天呢。云彩接二连三消失，天也放晴了，同时气温开始上升。路边野草上沾着露珠，闪闪发光。
铃木园子眼睛红肿坐在篝火灰烬旁，手微微发着抖。
“你们也太胡闹了！”熊谷老师气得面色铁青，“现在不是一个学生失踪的事，是两个！大家的行程全被耽搁了，而那两个同学到现在都没找到！这可什么办……”
杏奈、木村稚子和佐全低着头不说话。
“熊谷老师别急，警察和搜索队已经在找了，相信那两个学生不会走失太远的，”总负责人西胁组长沉稳地说，“大部队继续前进，我和良奇老师留下等消息。你们几个……”说着指了指杏奈他们，“跟熊谷老师一起步行，再不许胡来了。”
“我不走，我在这里等他们平安回来。”园子憔悴却坚定异常的声音传来。
“我也不走。”杏奈说。
“还有我。”佐也加了进来。
木村稚子刚想开口，一转眼瞥到园子犀利的目光，便将嘴边的话吞了回去。神木扶着木村的肩膀，脸色铁峻地转身离开。
……
“新一，新一！醒醒……”一个温和却急切的嗓音在耳边呼唤。
兰，是你么……是你么？他猛地张开双目，眼前一片清明。
清晨的鸟鸣婉转动听，空气里漂浮着让人心宁是新鲜味道，有着雨后树叶和泥土散发的香味。
是幻觉。
他略一动，左腿膝盖便透来撕心裂肺的刺痛，看来旧伤经过这一折腾，韧带撕裂得更厉害了，而右脚脖子肿得老大，还泛着凝固的血丝。
该死的！不过幸好上身没伤到，手臂还能动。
白色运动服早已泥泞不堪，被撕破的口子随处可见，糟糕啊，要是被她看到这副狼狈的样子，肯定又要哭鼻子了。
他的嘴角露出苦笑，现在身体被卡在一处山凹里根本移不了，定是昨晚不小心踩空，掉进这斜坡下的小山凹了。
这段时间里，兰的眼前总是浮现出在河边漫步的两个人。新一把手放在肩的位置，挂着黑色书包……她纤细的肩膀上，水兵式校服的灰黑色领子被风吹得翻了起来，樱花在空中飞舞盘旋……那还是穿着夏季服装的黄昏。
傻瓜。
每一次闹矛盾都憋在心里不肯说出来，如果你再瞒着我，我再不肯原谅，不就太不值得了吗？
之前始终沉没在黑暗中的东西，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能清楚地看清它们的轮廓了。
她机械地搬动双腿，每动一次，令人感到发麻的可怕疼痛就会走遍全身。好想躺下睡一会，真的好累。
“……是我拜托他的。稚子一直希望能为工藤做点事情，虽然他喜欢的人是你，但只要一次，她不会乱来的。”
“……比赛那天是稚子的生日，工藤受伤的时候我突然想，如果她连生日那天都不能实现愿望，我这个做哥哥的岂不是太差劲了。”
“你不知道吧？木村稚子是我同母异父的妹妹。”
“那天真是上天给我的机会，每次都陪在工藤身边的你不在，他受伤的时候我直接去找了他，我说如果他不答应，我就在步行节的时候向你告白。”
“他果然急急忙忙地应允下来，呵呵，一扯到你的事情，他就彻底败下阵，”神木沙哑着嗓子望着她，眼底有着某种涌动的情愫，“所以，后来你过来的时候，他为了不让你误会，先是好言相劝，后来就直接冷言冷语赶你走了。”
“……请你原谅。这只是我作为一个哥哥，为自己的妹妹做的一点小事。”
只是这样么？她微微一笑，再也不想去考虑神木与木村的事情。
现在，她迷路了。
还没有找到新一，还没当面骂他傻瓜，还没跟他道歉，还没告诉他就算他真的答应了木村稚子自己不也会怪他……就在这片森林里迷失了方向。
昨晚只不过因为心里抑郁得很，看见山顶有远离篝火的环境，而亲近星空的愿望是那样急切，她也不会独自往那边走去。神木跟在身后，那粗粗细细的呼吸，她多么希望是另外一个人的，是新一的。
阴差阳错。
真没用，走了一夜也见不到他的身影，我真没用啊。
她颓然坐到了湿润的土地上，一瞬间，眼前一片漆黑。
对不起，新一。
在转眼间的功夫里，步行节将要这么简简单单结束掉。三分之二都已经过去了，剩下的三分之一可以用一天时间自由步行回校。
所有的一切，连清晨的阳光、白天的紫外线、海风、猪肉酱汤、坡道……都已变成过去的事情。
在记忆中，我和新一会被摆在什么位置上呢？两人先后失踪成为后辈们远足时的谈资？
两人都受了伤还要参加自由步行回校，或者是传得沸沸扬扬的高中生侦探工藤新一的青梅竹马最终打败了美貌的木村稚子？
兰的嘴角露出一丝微笑，真好，高中最难忘的步行节，她终于有了值得回味一生的记忆。
虽然他没有信誓旦旦的保证，也没有令人脸红心跳的告白，她却愿意相信，两颗彼此努力的心，努力向对方靠近的心，终有一天会靠在一起。
所谓喜欢的感情，是没有答案的。什么是解决的对策，谁也不会教给谁，自己也轻易找不到，只有在自己的心中极其珍重地抱着那份感情心神不宁。
“兰，你不会怪我吧？”园子搀着她的胳膊小心翼翼地问。
她笑：“怎么会呢。”
在搜索队找到他们的时候，她只觉得这就是上天给的指示。
她因为过度担忧和劳累，在那个小山凹边缘晕了过去。而让她找了一夜的那个人，却因为双腿受伤静静躺在山凹下等待她的到来。
“脚脖子怎么样了？要不要坐车？”
新一给了她一个安心的微笑：“抹了你带的药，已经消肿了，能走呢。”
“嗯，回去了，要给神木和木村好好道个歉。”
他一呆：“什么？”
“让他们久等了啊，拖到今天早晨才继续走的呢。”
喜欢的心情，怎么样才可以告一段落呢？到了什么样的程度可以说是成功了呢？怎么样做了才能满足呢？他这样想着：我只想放在心底好好地珍惜。
能看到前方大声滔滔不绝的三个人，铃木园子、后藤杏奈、甲田佐，可是已经离得相当远了。
“兰，我告诉你我在步行节悄悄地跟自己打了一个赌的故事吧。”他眼睛微眯，透出丝丝笑意。
“好啊，是关于你喜欢的人的吗？”她也含笑答。
“嘿嘿，那个人不是木村稚子。”
“我当然知道。”
……
什么都不用说破，既然他不愿意让她知道，那全当是工藤新一一点小小的骄傲在作祟吧。因为，他不愿承认，自己害怕别的男生带走她的心。
道路穿过了小村庄，再一次来到河边。
在河的对岸，能够望到高岗上大片的市区，在那里，他们的学校，他们的终点在等着他们的归来。
作者有话说
第3章 Chapter 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