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1、第 61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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铜钱从功过的额头滚落，迫使他合上了眼睛，楚默运掌气隔绝开功过，道：“我现在有的选么？”
功过淡然，戾气尽消。
他瞧楚默左右寻思打量的样便知她还没退了心思。
“其实今夜我只是你陪我看看月亮。”
说出这话来，莫名的伤感。
楚默丝毫不为所动，只道：“你马上就要造反了，我哪儿有心思陪你看月亮。”
“难道你找静王不是为了造反吗？”
楚默的嫌弃昭然若揭。
不过功过这般的一根筋死心眼也有她的责任，只好像教育自己孩子一样教育功过，“你以为我恢复记忆就会和你一起领兵造反，可你知道什么是人吗？人就是矛盾体，就像我希望小皇帝早日登西必须造反但却不希望别人对我逼死小皇帝的方式指手画脚。”
“功过，人都是有感情的。我当初为亲情杀红了眼此刻便不会放下他们不管。要杀小皇帝何其容易，之后呢？你要代替静王做一辈子皇帝吗？”
功过听了楚默的话不仅不动容，还有理有据地反驳。
“你现在能算人吗？”
楚默无语凝噎。
他不愧是怨气呢，真是有气死人的本事。
他笑吟吟地弯腰，“你也别想着联系沈元声，我设了结界，你们的结契不管用。”
楚默一气抱着手蹲下，开始摆烂，“那就等着吧，看看谁先死。”
能拖一会儿是一会儿。
楚默虽不能和沈元声联系，但和结界内的人联系还是可以的。
去北部之时她便多长了一个心眼在静王身上留下了自己的气息。
只有静王没死，她就能顺利找到静王，以鬼神之力控制静王。
妥协，永远不是她的风格。
哪怕泥潭都没过鼻腔了她也会眨眨眼。
于是看似楚默在安安静静地陪功过赏月，其实魂魄飘走了已经有一会儿了。
倒也要感谢她恢复记忆后活人气息加重了一点，鬼魂之气淡了不少，便是魂魄飞走一半也瞧不出什么。
楚默顺着感应。
果然——
静王还在皇城里，而且没死。
楚默费了很大的力才把自己的气渡给静王，明明喉间的血腥味已经要从鼻腔喷出了，可她还是不得不保持一种故作轻松的姿态。
冬日的风不近人情的紧，轻轻一吹便要把人的脸皮掀翻。
强撑着不动后脸部肌肉要僵了，于是夜风便灌入眼球，逼出两行血泪。
功过回头才从漆黑的夜晚里看到凝结在脸上的乌黑血迹。
惊慌失措对他来说好像不存在的，他只是短暂地震惊了一下然后无比淡然地问：“你做了什么？”
食指指尖流出的金线牵引着远处，楚默能感觉到静王的气息离自己越来越近。
终于可以松懈……
她微微一笑，张开的嘴巴如红月，一束一束落下苍凉失温的血。
“功过，你的感知变弱了。”
楚默幽幽回答，在漫长的叫醒静王的过程中意识到什么。
功过道：“许是因为你的心气没了。”
急促飘扬的脚步声哒哒，微弱光影下扭曲的身影拨飞了宽大的袖袍。
见是静王来功过哪儿还能不知道楚默的心思。
他道：“蠢。这些人迟早都要死，你竟为了他们费尽心机与我作对。你难道不知推翻了皇帝他们才能真正得到安稳吗？”
“我只在乎他们现在是不是活着。”楚默有气无力道，“你爱多管闲事就算了，为何还如此啰嗦？”
见楚默病入膏肓的模样他无可奈何地摇摇头。
“你真是无药可救。没关系，等事情办成了你会谢我的。”
楚默抹干净嘴上的血，悠悠道：“我现在就谢谢你啊。”
静王到后楚默将他护在身后，功过视线越过楚默的手不带任何感情色彩地瞧了一眼功过，旋即收回目光。
对于他来说，这世上沙子和可以利用的沙子。
楚默想以静王来牵制他，没用。
“你护不住他。”
“我知道。”楚默腰杆挺得直直的，“我没打算护他，只是做好了和他一起死的准备。”
若隐若现的金线在楚默和功过的手腕之间流动。
楚默适才耗尽自己大半灵气强行和凡人结下生死契，一人死则两人亡。
“楚默，你又一次欺骗了我。”
“我没有骗你。你现在可以和我看一晚上的星星，所有的事留到明天再解决；你也可以现在就杀了我，明天你的行动会更加顺利。”
功过掌心的黑气渐渐收了回去，他瞧着楚默此刻分明也有三分心虚。
“骗子。你叫来静王不是想等到明日制造混乱拖延时间等着沈元声相救吗？”他的手掌最终落在楚默的头上，隔着头发竟有一丝温度。
“我也有第三个选择。”
说罢，他格外设置一个结界将楚默和功过罩住，自己出城。
不过一刻钟，城门外忽起喧嚣。
狂风猎猎，月落乌啼，金戈铁马之声拆碎了火光，于是整个夜空如流星过境，忽而闪烁忽而震荡。
时不时有火把提灯交替映出楚默晦暗不明的脸，楚默道：“我闯祸了。”
静王正想出言安慰，楚默便道：“放火烧宫殿的是你皇弟自己，他以苦肉计诬陷你的母妃。”
“为何突然与我说这个？”
楚默粲然一笑，“因为或许你要陪我一起死了。”
“抱歉啊。”
“我做了那么多坏事，死得不冤。”
“也是。”
“你倒也不安慰人。”
“虽然你是被逼的，害死那么多女子也是事实，总是要付出代价的。”她拍拍静王的肩，“这样看来，这么轻易的死了便宜你了。”
楚默长长的叹气，“再做一件事吧。”
她以最后的灵气散了结界，让静王前去号令士兵。
面前两位静王，还没冲城的果然停下。
耗尽所有气力的楚默现下和凡人没有两样。
手上的长枪印记凝出实体，她执长枪，守在城门口，抵挡士兵进城抢劫。
小皇帝那头迅速做出了反应，到城门抵挡的士兵越来越多。
真假静王还在争执，于是两方终于得了喘息的时间。
后头小皇帝不予商量，命全体将士不论死活捉拿静王，双方打得不可开交，直到天明。
楚默被砍了几十刀却丝毫不觉得疼痛。
也只有在这时才能体会到当鬼差的好处了。
血流着，被一层一层的雪压实吸收，红白交替，在破晓时分，沈元声终于来了。
差一点点，功过就要成功了。
看到眼眶猩红挥舞长枪的楚默，沈元声从没有过的心跳急速跳动——
他担心，担心楚默又被怨气控制。
“楚默！”
他挥手以流萤挡住攻来的士兵，听楚默道：“我清醒着。”
鬼火缠绕在两人头顶，沈元声以冥王令一起收了万万鬼魂。
那一天，流萤挟雪包裹整个长安城，时间似乎慢慢趋于静止，黄泉静心咒强行停了骚乱。
楚默捧着沈元声的脸，冰裂纹的提灯出现在手心。
她道：“借我一盏烛火。”
白茫茫一片中，提灯燃起，其光压过了所有流萤的亮。
友情、亲情、爱情，提灯猛烈地燃烧着。
“最后一盏，不是你们为我点的，是我为你点的。”
流萤踏来，围着提灯。
楚默背后的黑气不断涌出，然后消散。
等黑气散完，功过也死了。
“楚默，你的怨气消了。”沈元声道。
她笑着，眼中涌出的仍是血泪，“因为这辈子你们都还在，都陪着我。”
局势定，小皇帝被沈元声控制着。
楚默自嘲地笑笑——
何必与他置气，好人是做不了皇帝的。
“放了吧，他忍辱负重当上皇帝也有些原因是为了百姓。”
她知道李渊穆的过去，于是和他约法三章。
新政改法制，改做的都会做。
“宫御史的人绝不会被有心之人利用，成为阻挡新政的坑。”小皇帝答应她。
“嗯。”
众人作鸟兽散。
只剩静王。
静王伸出手，“当初我受人蛊惑，拨皮抽筋放血，你便让我这样死吧。”
楚默看着他，真没想到有一天还能好好坐下来和他聊天。
她道：“好。”
一条口子在手腕出现，然后是脖子、脚踝，人皮慢慢脱落，泥土开始腐蚀。
静王就这样安静等着死亡的到来。
楚默问：“便是蛊惑也需你有此想法，你筹钱屯兵造反究竟是为什么？”
“你难道还不知道吗？是为了他。复活我母妃是为了让她认可我的感情，我不是不正常，只是恰好喜欢上了一个不该喜欢的人。”
死亡如约而至。
恍惚间，楚默看到了书桌和窗外霓虹灯的旖旎。
“发生的事永远不可能改变。”楚默看着沈元声，“所以那个时空其实不存在，我的过去还是我的过去，云府仍旧是高楼塌，他们还是死的冤枉。”
两次，云府都被火烧。
两次，静王都心甘情愿赴死。
所以新政也仍旧会被阻拦。
沈元声替她掌灯，道：“嗯，那只是时空错乱的罅隙，人不会两次踏进同一条河流。”
楚默有些无力，坐在雪地上看空荡荡的大地。
没有尸体、没有宫殿，倒是能隐隐看见许沁之和云栖在柳絮的饭馆里拍照。
“都是假的。”
沈元声将提灯交付于她手中，温柔吻上她的额头，“你为我点燃了提灯是真的。”
楚默歪头看他，轻笑，然后捏了捏他的脸，“这应该也是真的。”
作者有话说
第61章 第 61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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