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山》故事在秋

47、男朋友

　　“月圆小馆，在这里吃吧，看着还可以。”一个大哥走进来，身边跟着两个小男孩。
　　陈一清迎过去，问大哥想吃点什么，又说他们的蔬菜都是农家自己种的，很新鲜，还给小朋友推荐了土豆饼。
　　大哥在冰箱前看了看，点着头说菜确实新鲜，就点了油麦菜、香椿鸡蛋、排骨和土豆饼。
　　两个小朋友被楼梯上的月亮吸引，走过去让大哥给他们拍照。
　　陈一清把菜拿到厨房，徐行已经在做排骨了。他把土豆蒸上，出去给大半个月以来第一桌顾客拿水。
　　两个小孩在月亮面前聊天，说一些他们听过的月亮的故事，大哥坐在他们下面，认真听着。
　　陈一清把水壶碗筷放在离他们最近的桌子上，招呼他们喝水。
　　大哥笑着说谢谢，又问他怎么会想到在这里开店。
　　陈一清说想借点源头山的光，看看能不能做起来。
　　大哥走下楼梯，坐在桌前跟陈一清聊天，说源头山那边人气挺旺的。还没到盛花期，就有人过去烧烤露营了。
　　又说他本来也想在那边吃了午饭回家的，但人多不想等，想到来的路上看到了这家店，就过来了。
　　陈一清说这段时间看着车来车往的，自己心里也忐忑，怕那边接待能力充足，自己这边没人来。
　　大哥说那边也开得保守，没有很多家店，也可能是人手不足，大部分是中老年人。
　　两人聊了一会，陈一清听到厨房里滋滋油响，猜测是在煎土豆饼了，就起身进去端菜。
　　排骨和油麦菜已经好了，陈一清端菜上桌，又装了木桶饭给他们。
　　大哥叫小孩过去吃饭，两个小孩说头顶有月亮，大哥这才发现月亮河。
　　陈一清看到这个情况，心想晚上要把月亮高度降低。
　　土豆饼和香椿鸡蛋上桌，徐行也出来了。
　　大哥已经对陈一清说过两次很好吃了，徐行出来，他又说了一次。
　　大哥又问两个小朋友觉得怎么样，小朋友也点头说好吃。
　　徐行很开心，说他们觉得好吃就好，他在厨房还怕大家觉得味道一般不爱吃。
　　大哥说味道很不错的，菜吃起来也新鲜。还说他们环境也不错，会推荐朋友过来吃。
　　陈一清他们赶忙道谢，虽然知道是客套话，但也很感谢大哥对味道的肯定，结账的时候打了折，还给他们送了三小瓶铜钱草。
　　等他们开车走了，陈一清和徐行欢呼起来。
　　“我们终于开张了！”
　　“嗯，他还说味道好，太好了！”
　　“而且还没到盛花期那边人就这么多，那再过一个星期，我们这里应该能有更多人来了。”
　　“对啊，我们可以……诶，文佳奶奶。”
　　徐行看到文佳奶奶走进来，迎上去。
　　“我今天啊有点没力气，不想做饭，就来你这了。”文佳奶奶笑笑，掏出钱递给徐行，“给我煮一碗鸡蛋面吧。”
　　徐行接过钱说，“那奶奶先坐，面很快就好。”
　　然后把钱递给陈一清，进去煮面
　　陈一清放好钱，在文佳奶奶对面坐下，问她身体怎么样。
　　文佳奶奶说还行，就是可能昨天傍晚吹了风着凉了，今天一早就没力气，吃了点昨天的剩饭。到中午实在不想做饭了，就来他们这里了。
　　陈一清让她多穿衣服，说了点关心的话，心里又有了一个想法。
　　等文佳奶奶吃好面回去了，陈一清对徐行说起了他的想法。
　　“虽然我们把那位大哥他们当第一桌顾客，但其实我们这段时间已经接待好几个村里人了，都是没什么精神不想做饭来这里的。”
　　“你不想收钱，村里人也不想占你便宜，所以现在还挺好的，但就怕时间一久，大家有了什么误会。”
　　“你说，我们要不要做一个小食堂，专门让村里老人中午来吃饭，也算是让小馆开得更有价值。”
　　陈一清说完，喝了两口水，看着徐行。
　　“小食堂？”徐行看着桌子出神片刻，“好，我们做个小食堂！”
　　“那行，我们去问问村里人的想法？”
　　“要不还是等下次村里有人过来吃饭再提一下吧，我们去问的话，感觉有点让人家给我们做生意一样。”
　　“也是。”
　　两人沉默一会，陈一清突然想起了什么。
　　“对了，上次村主任去源头山的时候，不是来我们这坐了一会，说省里在推进村级养老服务点，他还为场地发愁吗？”
　　“我们可以去找他谈一下这个想法，由村里牵头，就更好了。”
　　陈一清兴奋地看着徐行，“以后爷爷他们都可以来这里吃，你也不用担心他自己在家随便糊弄了。”
　　“真的可以，要不我现在给村主任打个电话？”徐行拉起陈一清的手，用力握着。
　　“好。”
　　徐行拨了电话过去，说了一下他们的想法，村主任表现出了兴趣，说晚上过来找他们细聊。
　　两人在院子里晒了会太阳，又看见几辆车从源头山开出来。
　　陈一清想起月亮河的高度没那么引人注意，跟徐行一起把绳子拉低，在门口就能看见，又不会影响进出。
　　六点半的时候，村主任过来了。
　　三人坐在院子里，聊起了小食堂和服务点的结合问题。
　　“老人家吃得不多，而且我们村人也不多，也不会所有人都来吃，你们这个包厢应该就够了。”
　　“然后就是饭菜，是像食堂打饭还是大家坐一桌吃，这点你们看看哪个方式比较好。”
　　主任说完，等陈一清他们的回应。
　　“分餐打饭吧，这样饭菜不容易浪费，想打包回家吃也方便。”徐行说。
　　陈一清点头，也说这样更好。
　　“好，还有就是饭菜种类……”
　　三人在院子聊着，确定了基本方式，然后就是等主任上报，拟具体协议给他们了。
　　徐行和陈一清到家时，徐爷爷刚好起来喝水，于是徐行到徐爷爷房间说了这件事，陈一清先上楼睡了。
　　等徐行聊完上楼，看到陈一清已经睡着了。
　　他轻手轻脚上床，给陈一清盖好被子，眼睛刚闭上，人就被压住了。
　　亲吻声响起，缱绻情深。
　　盛花期到了。
　　今年的杜鹃花开得格外繁茂艳丽，看花的人络绎不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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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在陈一清和徐行生意好起来，忙得不可开交的这段日子，陈一清妈妈联系他了。
　　“最近忙完了吗？”
　　“什么时候回来？”
　　他在下午休息时才看到消息，回了个晚点聊，转身抱住身边的徐行，闭上眼睛。
　　徐行轻拍他的背，脸蹭着他的脸。
　　陈一清舒口气，垂着目光在徐行脸上亲了两下。
　　他随意抬眼，看到了路边的徐爷爷。
　　身边突然静音了，周围也变得模糊，徐爷爷的脸却清晰无比。
　　徐行好像在叫他，但他没法应答，双手开始颤抖，也没有力气了。
　　徐行察觉到陈一清在发抖，想看看他的脸，转头时，余光也看见了徐爷爷。
　　徐爷爷正在往这边走过来。
　　徐行不知道徐爷爷有没有看到陈一清亲他，抱着侥幸心理淡定开口。
　　“爷爷，今天又来了好多桌，我们刚停下来了。”
　　“累了就坐着休息啊，怎么还站着呢？”徐爷爷没什么异常，笑着跟徐行说话。
　　徐行笑笑，拍了几下陈一清的背，“坐着休息吧，你都累得站不住了。”
　　陈一清还在微微发抖，徐行心里也上下打鼓，这反应实在太大了。
　　“我就溜达溜达，你们休息吧，我去那边转一下。”徐爷爷说完，慢慢走了。
　　徐行看着他走远，在陈一清头上摸着，嘴里也一直叫着他。
　　陈一清终于恢复了一点力气，在徐行耳边说：“爷爷看见了。”
　　“看见了？看见什么了？”徐行问。
　　“我亲你，他看见了。”
　　“没有吧，爷爷没什么反应啊，你是不是太累看错了。”
　　“没看错，我亲你的时候他就在看我们。”
　　“可是爷爷没说什么啊，是不是……”
　　徐行突然没说话了，他想起了李天一说的话。
　　李天一当时说，他觉得徐爷爷已经知道了。
　　风静止了。
　　好半天，陈一清才抬头，他看着徐行，拍拍他的脸，“李天一说对了，爷爷应该早就知道了。”
　　“爷爷他，没有说过我们什么啊。”
　　“他是不是同意了。”
　　徐行看着陈一清，眼睛微红。
　　“你开心，爷爷才放心，他应该默认了。”
　　“那我要怎么办，我要说吗？”
　　徐行靠在陈一清肩上，鼻子发酸。
　　“我和爷爷聊聊吧，你先别说了。”
　　“还是我们一起吧。”
　　“也行……来车了。”
　　徐行退后两步，低头转身往屋里走。
　　陈一清做了好几个深呼吸，调整状态，笑着迎接顾客。
　　没时间多想，现在是干活时间。
　　一直到八点半，店里的客人吃好拍好，他们才结束了忙碌。
　　陈一清站在院子里，看着手机上的未接来电和消息。又回头看了一下趴在桌子上的徐行，下定决心，给他妈妈打了电话过去。
　　“你最近还在做事吗，怎么这么忙的样子？”陈一清妈妈的声音响起。
　　“嗯，我在村里开了一家小餐馆。”陈一清走到桥边，靠着栏杆坐在了地上。
　　“餐馆？你在村里开餐馆？”
　　电话那边的音量提高，陈一清赶紧调低手机音量。
　　“嗯，这几天的生意很好，忙不过来。”
　　“村里哪来的生意？而且你那里不是又偏又没人吗？”
　　“现在有人了，往里有座山在发展旅游，而且山顶有一大片杜鹃花海，人很多。”
　　“旅游？那也不稳定吧，花谢以后人就少了啊。”
　　“总会有淡旺季的，最近这几天收益还是不错的。”
　　“真的吗？算了，既然都做起来了，就好好干，等会给我看看照片吧。不过还是挺惊讶的，你怎么突然开餐馆了，也不跟我们说说。”
　　陈一清妈妈声音放低了，他又把手机音量调高。
　　“是你租的那个房子改造的还是又租了一个啊？”
　　“原先租的那个改的，就是简单改造了一下，不大。”
　　“你一个人吗，村里好请人吗？”
　　陈一清的心好似在嗓子眼里跳动，他闭了闭眼，深呼吸一下。
　　“我和我男朋友一起。”
　　世界好像又静音了，电话里一点声音都没有。
　　“男朋友？男性朋友啊，你好像是提过一个什么朋友，你们合伙吗？”
　　“钱怎么分的啊，你们俩是老板还是一起干活啊？不过你能做得了吗？”
　　陈一清又深吸一口气，一字一句说。
　　“是男朋友，我们合伙的，钱是一起的，不用分。”
　　“我谈恋爱了。”
　　电话那头又没声音了。
　　很久，才传来他妈妈声音很轻的一句话。
　　“你是要做什么，要气死我吗？”
　　紧接着是歇斯底里的质问。
　　“你要气死我吗！”
　　“你怎么能做这种事！”
　　“你怎么就这么不让我省心！”
　　“让你复读不听，跑到那么远的地方上学，学出了什么！”
　　“工作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说辞就辞了，怎么你就那么多想法，当初听我的不好吗！”
　　电话那头出现了陈一清爸爸的声音。
　　“……什么？这是发生了什么？”
　　陈一清妈妈开始哭喊，他听不太清内容。
　　“妈，对不起。”
　　“一清啊，你说了什么把你妈气成这样啊，你干了什么啊？”
　　“我谈了男朋友，对不起。”
　　“你还跟他说什么说，我没有这样的儿子！”
　　“砰！”
　　“摔手机干什么啊，你先……”
　　电话挂断了，世界安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