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缘来遇见你》金垣宝

5、压抑无比

　　门外又传来了爸爸对妈妈的责备声，可能是因为妈妈没有及时清理洒落地上的污迹，也可能是因为妈妈忘记关好门窗。反正只要吴仕仁在家，一切细微不起眼的小事都会成为他责备的理由。
　　赵桂芳一般会默默承受，依着吴仕仁的脾气去做，有时为了减少对女儿的影响她还会点头认错，尽力安抚丈夫的虐气。
　　吴宛婉仰面笔直地躺在床上，手紧紧地捏着被子。这种时候她一般不敢掺和进去爸爸和妈妈之间，因为这样只会令吴仕仁更加变本加厉，受苦的还是妈妈。
　　一股无力感涌上心头，吴宛婉很讨厌软弱无能的自己。
　　好不容易门外灯关了，黑夜回归平静。窗外的月光透过窗帘的缝隙洒在床上，吴宛婉辗转反侧没了睡意。她起来拉开窗帘遥望那个还亮着暖黄色灯光的阳台，他还没有睡，正开心地拿着几个锤子叮叮咚咚不知道在捣鼓着什么呢？
　　......
　　回到吴仕仁这边，他这次出差有个小插曲，来视察的上级领导给他们提前部署的工作提出了改进意见。而在拥有多年实战经验的吴仕仁看来，这些意见都是不设实际的。
　　由于时机已经成熟吴仕仁并没有解释什么依然按照原来的计划开展行动，整个行动上级领导被架空，尽管最后完美出色地完成了任务但吴仕仁却被扣上了不听从上级指挥的帽子。
　　事后大家表面上还是和和气气的，领导甚至在当场就高度赞扬了吴仕仁的运筹帷幄，但众所周知这些都是表面功夫而已。
　　吴仕仁就是这么一个人，觉得自己有道理就会坚持到底，也懒得跟别人解释，只用最后结果说话，这就是为什么这么多年来有能力的他一直待在基层没能往上走的原因。
　　庆功宴上领导明显不太待见吴仕仁，他也不虚情假意待了一会就离开了。
　　直到回到家中关上家门的那一刻，吴仕仁的负面情绪才找到泄口。揭下伪装的面具，这么多年来工作的郁郁不得志还有对职场上两面三刀的不满与愤恨终于得以释放。
　　待女儿回了房间，吴仕仁开始使唤妻子为自己做各种各样的事情，稍有不满就开始破口大骂，似乎这样才能释放心中的郁气。
　　夏夜燥热，妻子已为自己准备好洗涮的衣衫，只是痛快的凉水澡过后心中的郁火依然难灭。吴仕仁光着脚走进了厨房，妻子正在收拾他刚才吃完的夜宵。轻薄的睡衣紧贴着她姣好的身材，束起的发髫露出白皙细长的脖子，这一切犹如是火上添油。
　　吴仕仁三步上前强势将赵桂芳拘在怀里，又一把将她抱起放到水槽旁边的台面上，大手急不可耐直接拨开双腿，想要强势进入。赵桂芳两手抓着他的手腕恳求道：“回房间好不好，女儿还没有睡，万一......”
　　吴仕仁血气上涌没有打算理会妻子的请求，可这次赵桂芳难得坚持，白皙的手臂因为用力青筋突现，带着哭腔卑微道：“求你了，回房间怎么样我都依你的。”
　　吴仕仁停下了动作嗤笑一声，粗鲁地扛起赵桂芳往房间走，一路关掉了厨房和客厅的灯然后用力甩上了房门。
　　赵挂芳被扔到床上，狂风暴雨骤然而至，涌动的海浪伴随巨风拍打着沙滩，天空瞬间被乌云笼罩，眼前一片昏暗。雷声轰然响起，波浪在愤怒地呼叫跟狂风争鸣，一层层巨浪恶狠狠地拍向悬崖上，山峰碎裂，无可抵挡.....
　　风雨过后，如猛兽般的男人褪去威武沉沉睡去，赵桂芳艰难地从床上起来，怕吵醒丈夫她蹑手蹑脚地来到房间外的洗手间。
　　站在洗手间的镜前，赵挂芳看着自己没有血色的面容，被风浪洗涮后她没有感到一点餍足与幸福，取而代之的是遍布淤青的身体和被过份揉捏的疼痛。
　　全身黏黏糊糊，赵桂芳不敢淋浴洗澡怕水声太大吵醒丈夫，只拧了条湿毛巾把浑身擦了个遍。
　　在这种事情上丈夫总是那么的暴力，没有一点怜惜，只有绝对服从，她真的很厌恶。
　　看着镜中的自己，泪水不知什么时候浸湿了脸蛋。她在这个家里长年累月行尸走肉地活着，如果不是女儿，她根本找不到对生活的一丝期许。
　　赵桂芳原本不是A市人，10岁那年她的父亲因公殉职，永远留在了那个混乱不堪的地方尸骨无存。为避免被报复她和妈妈被组织安排隐性埋名到现在的A市定居生活。
　　对的，赵桂芳的爸爸赵勇是一名缉毒警察，在那个混乱的年代他有自己的信仰，为了人民的幸福他舍小家而顾大家。
　　10岁前赵桂芳跟父亲见面次数屈指可数，而关于父亲的一切母亲总是三缄其口不愿提及。直到他光荣牺牲后，母亲才开始整天把父亲挂在嘴边，可能是恐怕她遗忘吧！
　　组织当时派来接应她们母女的工作人员把一切安排妥帖，不但给母女两人补偿了一笔安居费用，还给母亲找了份稳定的工作。
　　离开前工作人员把一摞信件郑重地交到赵挂芳手里，这些据说是父亲离世后在他住处的一个隐蔽角落里找到的。信一共有508封，每一封都诉说着父亲对家人的思念和爱，还记录了他做过的很多英勇事迹。
　　赵挂芳用三天时间读完了所有的信件，从此心中爸爸的形象变得立体英伟起来。她不再怨恨父亲就这样一声不吭地抛下了她们，她被信中那个无私的父亲深深感动。她的父亲是一个无人能比的大英雄。
　　从小缺乏父爱的赵桂芳因为父亲的原因对人民警察感到特别亲切和崇拜，父亲在信中告诉她，遇到困难可以找警察，警察叔叔无所不能，如果某天再也见不到爸爸了也不要伤心，因为爸爸就如警察叔叔般永远守护在你的身边......
　　赵桂芳跟妈妈相依为命，在A市过了几年简单平凡的生活，直到18岁那年她的母亲因病去世，剩下赵桂芳一人在A市孤零零的。那年她职中刚刚毕业，在A市举目无亲的她不但找工作碰壁还被附近的年轻混混骚扰。
　　就是在这段最无助的日子里吴仕仁出现在赵桂芳的生命中。
　　20出头的吴仕仁是赵桂芳所住那一片的辖区民警，他精力充沛年轻有干劲，在接到多次赵桂芳的报警求助后热心地当起了这个可怜女孩的护花使者。
　　有次赵桂芳被疯狂的追求者堵在暗巷，千钧一发之制是吴仕仁及时发现，他英勇无比从不畏惧，赤手空拳逮捕了不法分子。
　　吴仕仁有勇有谋，揪着一个小混混拨出萝卜带出泥，成功抓捕了一个犯罪团伙，他甚至还连同扫黑除恶专班直击主脑巢穴，彻底肃清了这大个片区的犯罪行为。
　　吴仕仁的彪悍事迹被民众津津乐道一时风头无两，在赵桂芳心中男孩英勇的形象跟父亲高度重合，再加上人民警察的天然滤镜，赵桂芳不知不觉为之倾心。
　　为表达自己的感谢，赵桂芳开始每天关心粗枝大叶的吴仕仁是否按时吃饭。少男少女互相吸引日久相处暗生情愫，不久后便自然而然地步入了婚姻的殿堂。
　　婚后小夫妻同住一室，赵桂芳才开始逐渐察觉出吴仕仁的表里不一。吴仕仁开始表现出对妻子强烈的控制欲，他不但拒绝妻子外出工作的请求，还要求妻子报备每天购物的时间和路线，甚至阻止妻子正常的人际交往。
　　在家中吴仕仁可以随便对赵桂芳发脾气，无论赵桂芳做得如何完美无瑕他总能揪出错处。赵桂芳从小到大接触的男性有限，那时的她只单纯地认为丈夫血气方刚，有些脾气是正常的。
　　直到赵桂芳怀胎十月生下女儿吴宛婉，并且落下了不能再生育的病根，吴仕仁才彻底暴露了本性。那时候他开始埋怨妻子生不出儿子，在家里动不动就暴跳如雷，尽管他从没动手打过妻子，但那些刻薄的话语如针般直搓人心。
　　赵桂芳在吴仕仁眼里已经看不到一丁点对自己的怜惜，吴仕仁开始变态地在家中安装摄像头以方便每天监视妻子的一举一动。
　　活在这样的环境里，赵桂芳压抑无比，她像被囚禁在笼子里的动物，只能以丈夫为中心日复一日地重复着照顾家庭的工作。
　　小时候吴宛婉不懂事会问妈妈为什么爸爸总是爱发脾气，赵桂芳跟女儿解释：因为爸爸工作太辛苦了，回家发泄一些情绪是正常的，别觉得爸爸不爱你，他是骂之深爱之切。
　　说出这么一番话她自己都觉得可笑，不知道是在欺骗女儿呢，还是在试图给自己洗脑。
　　赵桂芳有想过离开吴仕仁，但吴仕仁威胁她要是敢动离婚的念头，女儿跟她都没有好果子吃。吴仕仁还提醒她，一个家庭主妇，一无是处，离开了赖以生存的丈夫根本无法靠自己活下去！
　　看着自己聪明可爱的女儿，赵桂芳不忍心女儿像自己一样在没有爸爸的家庭里成长，离开的勇气再次熄灭。
　　......
　　赵桂芳蹲在洗手间里掩脸哭泣，不知不觉泪水浸湿了衣衫。吴宛婉站在门外，不忍心敲门，她知道妈妈一直以来的隐忍，只有暗下决心努力学习才能带妈妈逃离恶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