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安永不眠》墨夜灯

8、青瓷碎

　　《守城》第八章，青瓷碎
　　“太女殿下已经跪了一个时辰了，外面还下着雨。”绿萝轻声报告。
　　“她愿意跪就让她跪着。”女帝笔都没停一下。
　　“是。”绿萝不敢再言，噤声退了下去。
　　屋外的雨势越来越大了，豆大的雨点打在地上，也打在周信华身上。她跪在乾元殿前的石板铺就的空地上，发冠未束，衣衫不整，整个人失魂落魄。她在等母亲给她的答案，可是她现在连大门都进不去。
　　她只能望着紧闭的大门，跪在那里。烛火透过窗纸，光打在她身上，雨也打在她身上。屋里的人，一言不发。
　　周信华感受着自己逐渐流失的体温，从地上站了起来。李无忧从远处奔来，带来了她的那把剑，剑已经擦过，看不出刚有一个人死在这上。
　　“殿下，剑，臣已经带来了。”李无忧并未多说什么，只是递剑。
　　周信华接过剑。这柄剑叫长生，是她的父亲起的名字，意为愿她长生，无病无灾。她曾经没有那么喜欢这个名字，觉得不够霸气，一柄剑，求什么长生呢？现在想来似乎也没错，或许他们父女俩，谁也求不得长生。
　　“无忧，你退下吧。”周信华摸着剑鞘。“若你明日没见着孤……”她也不知道怎么办，李无忧是她的夫君，她若出事，李无忧势必会受到牵连。“就当孤欠你的吧。”
　　李无忧一撩袍子，俯下身跪去。“臣在东宫，等殿下归来。”他磕了三个头，然后转身，消失在夜色里。
　　待李无忧走后，周信华拔剑出鞘，直逼门前。侍卫来拦，周信华大喊：“孤手中剑乃陛下所赐，可入朝不去，见之如陛下亲临，谁敢拦我。”这柄剑是母亲赐给她的，父亲赐了名字，现在，她却只能用它来闯母亲的宫门。
　　侍卫拦也不是，不拦也不是，站在那里，却也不让开。
　　周信华环视四周，正要强闯。绿萝这时小步急趋出来。“奉陛下口谕，宣太女周信华入殿。”
　　周信华把剑一扔，剑落在地上发出铮鸣。她俯下身去。“臣，接旨。”
　　“请吧，太女殿下。”
　　宫门终于打开了，灯火通明。
　　周信华入殿纳头便拜，“罪女周信华，见过陛下。”
　　女帝待她拜完方收了笔。“罪在何处？”
　　“其一，夜闯陛下宫门，乃大不敬。其二，父死不祭，罪女身为人女，父已薨，还不曾拜祭。其三，未报母闻。其父已死，竟还未报于母亲知晓。”周信华头贴在地上，声音不减。
　　绿萝早已屏退侍从，闻言看向女帝。女帝不怒，也不忧伤，看不是什么想法。
　　“好啊，好啊…你这哪是在说自己啊，这不是在说朕吗？”女帝幽幽开口。
　　“臣不敢。”
　　“朕看你敢的很。”女帝声音不大，像闲话家常，但所有人都知道，这不是家常叙话的时候。
　　周信华不发一字，女帝便也不言语。直到周信华终于忍不住抬起了头。“母皇，父君伴您半生，打理宫廷，处置事务，从未出错，从未居功，现在您把他幽闭宫中，令他无故枉死，您怎么忍心？”
　　周信华望着高台上的君主，声声泣血，她期望她的母亲，父亲的妻主给她一个合理的解释。
　　女帝看了看她，站了起来，俯视的目光中不知道夹杂着些什么东西，只觉得淡漠。
　　她没有直接回答周信华的问题，自顾自地说起来，“朕认识他的时候是昭元十三年的冬天。冬天啊，也快到了。他喜欢舞剑，喜欢柏树，想当将军，却处理了一辈子的邦交事务。”
　　“父后他……”是那么好的一个人，为何？
　　“别打断朕说话。”女帝打断了周信华的发问，继续说道：“然后啊，他入了宫，还帮朕纳了几个夫侍。安国公府的小公子啊，如果没有遇到朕，他或许过的更好。所以朕问过你，要不要娶李无忧……”她深深看了一眼周信华，“希望你不会后悔。”
　　“好了，闲话到此为止。接下来，就是朕真的想要同你说的了。”她坐回了座位，“朕要告诉你的是，你不会得到任何答案，如果你想知道真相，来抢走这个位置。直到你有能力接任这把椅子那一天，你才会得知一切的因果。”
　　“今天也晚了，退下吧。”
　　周信华不可置信地抬头看着女帝，她不能想象居然是这样的结果。“母皇，就只有这样吗？”
　　“聒噪，绿萝，带她下去，明早记得上朝。”
　　绿萝接令走到周信华面前，“请吧，太女殿下。”
　　周信华暴起，一把抓住她的胳膊，“毒酒是你这个贱婢送去的，到底为什么？回答孤！”
　　“堵了嘴，拖回东宫去。”女帝再次开口。
　　不知何时侍卫都已回到岗位上，听见吩咐马上有侍卫上前将周信华拖走。
　　金碧辉煌的大殿在她眼中不断缩小，她终究没能得到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