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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斯人未改,唯暗流涌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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废弃的小神庙供奉着五尊排列周整的神——太乙救苦天尊,其下位是道家祖师张陵。张陵之下,是象征着三大力量的伏羲、玄女、神农。
乱草和烟尘的痕迹已经被抹去,唯独神龛里的蛛网还留着完完整整的几张。像是特意赦免的。
漆雕隐把裘繁桑随意扔在一块蒲团上,她瞥了一眼他神色,眼神里居然没有歇斯底里的怒吼。
此人余年未见,已然有所变化。
往日这个洁癖狂脸色早就红橙黄绿青蓝紫了。
而如今只是干瞪着她——顶着额间的咒文。
“这是什么?”她率先开口,指了指那东西。
裘繁桑根本不理会她,先是诧异,随后不屑一哼。
“谁给你施加的……什么强制执行命令的咒文吗?”漆雕隐摩挲下巴,凑近端详。
这下裘繁桑没坐住,“你懂什么?!这是杀尽你们这些恶人的血誓!你这魔道,快放了我!”
漆雕隐被他眼神吓得脊椎不适。裘繁桑怎么突然之间跟漆雕府结仇了?
“我知道,现在我法力很弱,困不住你多久,但你也要知道,你前脚踏出去,后脚蓝且扬就会来门口提你了。”她一边从庙外的小院子打了些水来,一边说道。
没听见声儿,抬头看了看他,眼珠子终于转向了别处。随后又疑惑地盯回来。
“我拦住你们,是觉得你们抢了漆雕府好东西,我想做个黄雀,以你们的实力,我知道那个阵法杀不了你们。我救你,也是想知道那到底是什么东西,我知道那玩意现在肯定不在你身上。
做个交易,你告诉我,我就帮你疗伤然后完好无损地送出巍城。你放心,你身上还有我想要的东西,我不会食言。”编故事她还不擅长?
刚刚还激动的裘繁桑,略微沉默后,居然答应了。“好啊,那你总得先放了我吧。”
漆雕隐呵呵一笑,还是没解开穴道。
“少跟我耍心机。再好好想想吧,毕竟你应该也是清楚蓝且扬的名声。”她给他绑好绷带,就扶着这一滩肉泥躺在庙内里的小榻上。
虽然绵软无力,但知觉是有的。稻草席缝隙中的石板刺得他骨头一凉。
最可恨的是,这疯女人还说了句“睡吧”。
这他娘的谁睡得着?冬日、夜间、石板床,祝融来了都得冻死。
好在漆雕隐在隔壁生了火,热烟熏在炕上。冰冻的身体一下就化了,热乎乎的血液好像终于流动起来了。
夜里穴道松动了,他挣扎着破开。伤口又开始渗血,睡在榻下的漆雕隐半夜三更爬起来给他换绷带,怨气横生仿佛能把他剁了。
好在一夜无险事。
旦日。
“谁!出来!”
漆雕隐被吓得梦中惊坐起,顶着个黑眼圈崩溃地望着裘繁桑视线的方向。
大松树一动未动……
裘繁桑坐不住,捏了个诀打出去,松树迎来一个痛击,头发掉了一地成了秃子。
树上人影一闪,跳了下来。
是个棉衣短褐,长相坚毅的男人。
“小主,他是那群人一伙儿的,您为何不把他交给蓝阁主。”
听这称呼,这人应是属于家主身边的人。
漆雕隐没有第一时间回答他。
略微思索后,低声问裘繁桑:“打得过吗?”
裘繁桑脑子一片乱,什么情况?这女的不是一个贼吗?小主?漆雕家的那位小公主?
“他妈的你们一伙儿的?”他骂了一句,对方已经冲上来要和他交手了。
漆雕隐扶额——蠢猪队友。
从前和这沉不住气的裘繁桑一起办事都是那么力不从心,现在还是那吊样。
她顾不得多加抱怨,观察了四周风水卦象后开始布阵。
裘繁桑虽负伤,但在年轻一辈中算是翘楚,修行又比旁人付出成倍的努力。也算是有狂暴傲气的资本。
几个回合下来,双方都已脚下不稳。
阵法一开,保镖大叔定然招架不住,节节败退。
“你要帮我就快把他杀了!”裘繁桑吼道。
漆雕隐设的不是杀阵,这人死与活全看她扔不扔得出这一剑。
她拿着剑的手就更冻僵了似的,可额间的汗和红温的脸,明显暖得不能再暖。
“小主,不要着了奸人的道!家主——”
裘繁桑撑着最后一口气夺过她手里的剑掷出去,还在呐喊的大叔被一剑穿喉,抽搐几下后,死了。
她不是没杀过人,只是……对方对她,并无恶意。
她什么话也没说,面无表情将裘繁桑扶回了庙里。
裘繁桑起初还以为她要来报复了,反射性地躲了一下。
看着她出门去收拾尸体的背影,眼神里是疑惑和更多的提防。
庙外,残留几片叶的松树枝丫盘旋在她视野间,不过才月余的岁月静好,她怕不是真当自己是那个锦衣玉食的漆雕隐了?
俯视地上还未僵掉的尸体……这是钟术儿才干得出来的事。
她几次出逃未成功,就知道身边有个人在监视她。但因法力弱,察觉不到那人。
她弟弟横死街头,家主派来保护她,也情理之中。她尝试去信阳出门就被逮住,也是家主的意料之外。他不懂女儿为什么还要去那个自己弟弟横死的地方。
漆雕通应当是绝顶聪明的人,定然也是知晓漆雕安的死,不是出于意外。
护卫的死是她早就想设计的,意外出在裘繁桑的不请自来。
去信阳宗,她需要钱和灵石,这两样东西她临时出门都是没带身上的。
可如今护卫已死,她若贸然回漆雕家,家主察觉不到护卫气息,必然起疑。到时候又会派新人来监视她,杀掉护卫的裘繁桑还会被揪出来。
其实若能够,她更想回家去看看,六年未曾归,她即便心中思念,也早已习惯流浪江湖。可月余前她的死讯,这会儿早已传入钟家,这次恐怕阿爹阿娘不止是忧心这么简单了。
钟家驻地在沉水孤岛,船只浮不起来的地方。她现在法力不济,御剑穿湖简直痴心妄想。就算借了灵石,有了法力,进孤岛解释不清还容易被砍。况且,在外办事的钟家人行踪也是莫测……
越思越躁之际,背后传来一阵凉意。
“你为什么会帮我?到底意欲何为,说不清楚,让你死在这儿我更放心。”裘繁桑手中捏着法诀,势要不轨。
漆雕隐倒也不怒,“我又打不过你,我能怎么害你?况且要不是我你早死了。裘繁桑,你怎么变得这么多疑不讨喜。”
符咒画好了,一把火点燃扔在尸体上,尸体燃了起来,没过一会儿,连灰都看不见了。
她打断了欲言的裘繁桑:“你裘大公子可是大户人家,巍城应该也有你家的铺子,取我百八灵石应该不成问题,另外再给我几两银子。明天出了城,咱们两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