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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魔尊野史 ...

  •   千年后关于魔尊出身的话本数不胜数,虽说当中有理有据,内容翔实的的确不多,但也有不少故事格外曲折离奇,情节相当引人入胜的佳作,而温明最爱的就是当中描写最细腻真实,前后逻辑又与修界史事隐隐相合的一本,名唤《霓虹十幻天》。

      却说那魔尊成魔之前,乃是霓虹天西天真人座下的第十六弟子,他化名陈拾,又以剑道成道,在主修光道与幻道的霓虹天显得格格不入。

      陈拾寿不过甲子修为就已臻至金丹巅峰,倒也算年少有为,一手独创的虹光剑法更是惊才绝艳,一度传言元婴之下无敌手,甚至曾多次越级挑战元婴修士,也是平多败少。

      及至赢下天阶武斗魁首,一时名声大噪,更是风光无两。

      然而这名剑道天才却在一次秘境探险中忽然失踪,从此四十年音讯全无,再一次出现在公众面前时,是他与他师尊西天真人的……成婚大典。

      这离奇的转变使仙界众人都摸不到头脑,成婚之日,怀揣八卦之心前往观礼的修士不在少数,好奇陈拾四十年间奇遇者有之,好奇陈拾现今修为境界者有之,更多的则是好奇这师徒二人为何忽然成婚的,四十年前两人还似一对修界常见师徒,甚至陈拾也并不算他那几十个弟子里最出挑风光的一个,四十年后陈拾却忽然出现,两人不声不响定下鸳盟,又刻意宣告天下,二人间究竟发生了什么?

      西天真人则早有风流之名,甚至他与弟子成婚都不是第一回,修成出窍期后的一百余年间光礼钱就让老友们掏了个烦,在修界那群老牌出窍真人们间算是个不大不小的奇葩,于世间修士们来说则是茶余八卦中的常客,话本子都不知道编了多少册了。

      陈拾虽容貌俊美,修行天赋优异,却到底只是个金丹,即便小有才情,然而能抵达出窍的真人们,哪个又不是强运的天才了?也就只有西天真人这样脾气古怪,又性情轻浮的家伙,才会莫名其妙不顾师徒伦理,将个小弟子绑作道侣。

      西天真人们的老友在路上聚作一团,都在交换信息。

      “西天那不要脸的小东西,又吃小孩了?我怎么记得他上一个道侣还没死呢?”

      无尘子雪发飘飘,双手抱着一个比自己还高的浮尘,相貌身形倒像是个圆滚滚的孩子,他无论做什么表情,脸颊上总晕着一团红晕,像是年画上的娃娃。

      “无尘老道,你脑子真不好使了,西天上一个道侣是个凡人,估计这会坟头都盖草了。我倒奇怪,他二十年前捣鼓分身术那会,不是身边还有个人?真是换得越来越快了。要是五十年里他再有下次成婚,我就不来了。”

      相貌如同年轻少女的悬铃老祖揶揄道,怀中灵鹿舔着她的脸,弄得她直痒痒,她以小指挽起耳边乌发,又拈起一撮发尾,轻扫小鹿鼻尖,惹得那灵鹿一连打了七八个喷嚏,傻乎乎地“唔——”了一声。

      又有一修,身形高大健硕,两鬓胡须浓密,像只不苟言笑的大熊,生硬地转了话题:“你们最近都听到金沙城的事了吗?”

      几位修士间故作轻松的氛围忽然一静,悬铃老祖嘻道:“红胡,你的话还是这么噎人,我就喜欢你这点。”

      旁边一位长着细长眉眼,碧绿头发的高大修士,先前一直未出声参与交流,听到这话淡淡道:“你又喜欢上了。”

      悬铃老祖又忙贴过来:“姐姐,姐姐,怎么笨熊一说话你就出声?我还以为你又在修闭口禅呢。”

      木铃道人细长眉眼一挑,不耐烦地打断道:“闲话我听够了,说说金沙城,你们都是为这个来的吧。”

      几人心照不宣,西天那混蛋将成婚当作儿戏,哪用得着几个老友齐齐来现场观礼?此时齐聚霓虹天,为的是另一件事。

      “西天那小道侣身旁确有一灵侍,出身金沙城。”无尘子道。

      四人交游多年,相识于微末,彼此之间都不太藏着掖着,此时便大大方方地交流起情报来。

      悬铃老祖说:“我座下有六名弟子叛逃金沙城,虽无核心弟子,但也算蹊跷。”

      红胡道:“昨夜我观西天分身命盘,已近湮灭,现在在霓虹天成礼的,是西天的真身。”

      无尘子倒吸一口冷气,与悬铃老祖对视一眼。

      木铃道人细长的眉毛纠结在一起:“操傀之术我自清楚,金沙城的种种举动却有些奇怪,我拆了几具金沙城出来的弟子,不像是被变作了傀儡。又扔了几具人傀进城,但都还没靠近就被扔了出来。”

      红胡看向木铃道人:“抛去门派逃徒,真正自金沙城出来的都是灵修,有没有可能是将人魂拘在灵器上。”

      木铃道人斩钉截铁道:“绝无可能。根本就不是一回事。”

      无尘子打圆场道:“这金沙城忒也古怪,四处地骗正道弟子,又搞不清一点来路,还驯养了这么多灵修。也不知西天的分身法又出了什么差错,进了霓虹天再看看吧。”

      霓虹天在凡间的落点只有一座孤零零的山峰,名唤红峰,此山极高,山壁极其陡峭,犹如笔直插在大地之上的一根擎天之柱,而那峭壁上赤红的东霞松,枝枝簇簇,环绕在红峰如柱般的山体上,便犹如石壁上烧起的熊熊烈火,直冲云霄。

      红峰山峰的上半截隐没在漫天霞光中,那厚厚云雾之中,层层霞光之内,才是霓虹天门派真身。

      悬铃老祖露出笑意,怀中小鹿跳上云朵,脚踩虚空,欢快地向着红峰之上的霞光中跑去。

      另一边,陈拾在西天真人的洞府之中练剑。

      他身形修长,一双眼睛眸色极深,却带着清澈之感,面容依旧是二十余岁的青年模样,唇抿得很紧,似乎有点忧郁。

      “你觉得这样做,真的对么?”

      一旁石台上,一个身形颇高的修士正在闭目静静修炼,闻言抬眼望向陈拾。

      “不知道。你想我问问主人吗?”

      高大修士起身,她面容极其精致美丽,却无一丝表情,犹如匠人精雕细作的雕像,一双浅色眼睛如同嵌在美丽面孔上的两枚玉珠,此时正缓缓转动,将目光定在陈拾身上。

      她是一名灵修。

      “不用。”陈拾闷闷收剑,“我只是觉得太不靠谱,怎么师父和你主人做交易,筹码却要我来付?”

      “这个问题你问过主人了。要我重复一遍她的回答吗?”灵修歪过脑袋。

      陈拾叹气,心道苍天啊。

      那神经质的便宜师父自收自己为徒后就没出现过几回,回想师徒第一次见面,还是多年前陈拾在河边钓鱼,西天真人路过时一个崴脚摔进河里,又不会游水,愣是在不到一丈深的小河里溺了水,陈拾看着这人从天上栽下来又在河里扑腾半天,终于没忍住将人捞起来,西天真人顶着一头湿漉漉白发在河边猛咳,好一会儿才缓过来。

      西天真人抬头,说出第一句话:“这是我的修炼方法,咳咳咳咳咳,我会游泳的,真的。”

      陈拾看看小河又看看西天真人一兜掉在水里还没捡起来的破烂玩意,点评道:“别出心裁,独具匠心,鬼斧神工,打扰了。”

      说完转身就想走,他身上有事,几年间都在山野里避风头,真的不太想和人扯上关系。

      西天真人连忙爬起来揪住他衣角:“诶,你帮我个忙。”

      陈拾顺着他手指看见河里正在缓缓下落的包袱法宝,心里觉得麻烦无比,又不想再被纠缠,一句话也不多说,抬手一挽鱼线,将手中纤长竹竿一收一弹,一弧挥过,将河里法宝尽数用鱼钩勾起,放进西天真人怀里就想走。

      西天真人连忙道谢,捧着法宝跟在陈拾身后,问他有没有什么想要的。

      陈拾心道没见过河神是从天上掉下来的,却刚好听见西天真人在后面开口:“善良的渔夫,你想要金鱼竿还是银鱼竿?”

      陈拾闻言,眼皮微微一跳,狐疑地转过头来。

      他疑心西天真人也是个天外之魔,却到底没敢直问,两人稀里糊涂对了一堆暗号,却让陈拾越来越不能确定了。

      西天真人问陈拾要去哪里,要不要和自己同行一程,陈拾试探了半天没试探出什么,稀里糊涂间就被带回来霓虹天,又莫名其妙就点了是,磕了头,成了西天真人座下的弟子。

      直到收徒礼结束,西天真人又下山游历去了,陈拾一个人被留在山峰上,脑子里才慢慢清醒过来。

      他感到毛骨悚然,继而一阵后怕。

      陈拾早就知道西天真人,他也早就知道霓虹天是主修光道幻道的古派,而西天真人,正是霓虹天幻道第一人。

      陈拾甚至无法确定自己是什么时候中的幻术,他仔细回想遇见西天真人后的经历,发现自己就像着了魔一样,对着一个陌生的修士却生不出一点防备,甚至听见他说自己叫西天也想不起任何线索。

      身处幻术之中时,陈拾一直觉得自己是清醒理智的,回过头才发现无知无觉中做了多少荒谬事。

      然而即使没有幻术这一层影响,陈拾不过一个刚刚晋升金丹的散修,对着已是出窍期修士的西天真人,照旧没有半点反抗的能力。

      陈拾也没搞懂西天真人为何要收自己为徒,只能猜是和自己天外之魔的身份有关系,西天真人却好像真是一时兴起,送了陈拾些剑谱法器,就再没传召过自己这位弟子。

      陈拾憋着一口气,一时也没什么办法,只能在西天真人洞府里住下,平日里照旧练剑修行,无事便逗逗后院的灵鹿小兔,照顾些花园中的灵植灵草。

      洞府中灵气极其浓郁,西天真人也几年不回来一次,陈拾待久了反而也自在了,又有霓虹天门派典籍秘藏供他随意取阅,每日修行时事半功倍,境界更是一日千里。

      霓虹天弟子多是修的光道幻道,陈拾时不时溜出洞府找人切磋,一手刚猛剑术碰上放光弹放幻术的对手简直像大炮打蚊子,出不了几招就被幻术光术迷了脑子眼睛,屡战屡败。

      他痛定思痛回去总结教训,翻出几本霓虹天秘籍看完对手路数,又愈挫愈勇地出来找弟子们比试,来来去去,自己的光道幻道修为倒是与日俱增,剑术风格上更是添了几分奇诡精巧,竟打得一群脆皮的霓虹天弟子们都不愿意和他比试了。

      陈拾闲得发毛,只好修了点幻道光道的手法,再出来时就和弟子们拼法术,又琢磨了几套结合霓虹天功法的剑术,一日日杀着时间。

      某天他踩着剑绕着红峰盘旋,忽地鬼迷心窍,运剑冲入了峰顶霞光之中,笔直而上,越攀越高,身周云霞中光线渐弱,到了某个高度后,霞光的色彩变化也渐渐稳定,变成一片氤氲厚重的青色绵云,如有实质般将陈拾越裹越紧,陈拾只觉剑尖逐渐劈不开那看似轻薄的云片,身周每一根发丝,每一片衣角上的阻力都越来越大,越来越重。

      耳边万里空寂无声中忽然出现了细碎柔和的乐声。

      陈拾的幻道修为让他对身周景象与耳边声音隐隐感到亲切与震动,他感觉自己触及了某个边界,继而对那界限之后的境界生出无法抑制的好奇与向往。

      他用尽力气,剑势却在沉重云霞下越来越缓,越来越慢,陈拾不假思索,直直抬头,望向漆黑天穹之上,将灵气全数贯注剑身之中,不留一分余力。

      及至一个无法触碰的极限,灵剑脱手而出,直插天穹而去,陈拾沉重的身体却是渐渐停了冲势,他望着灵剑远去的形迹,目眦欲裂,却并非是因为灵剑脱手,而是心底深处犹不甘停止。

      如果由往后修为更加精进的陈拾再回想此刻,便能知道自己是再一次陷入了幻术,然而此刻的陈拾眼中只有向前,只有永不能触及的天穹。

      忽地身体一轻,陈拾一低头,便见一张睁大眼睛,被罡风吹出道道血痕的脸孔。

      神魂出窍……

      “咦?”

      西天真人的声音忽然在耳边响起,陈拾像是被人向后轻轻一拉,便看见西天真人熟悉的面孔,几年不见,他一头白发依旧,身边坐了个身量颇高的年青修士,两人正对坐着饮茶。

      陈拾甫见此景,便知道自己是又受了西天真人幻术的影响,不由得狠狠掐住掌心想要保持清醒,却意外没察觉到痛,下一瞬就又忘了自己为什么掐自己。

      西天真人笑盈盈的,招手叫他过来坐下:“陈拾?你怎么上到十幻天来了?”

      陈拾浑浑噩噩地过去坐下,又看向茶台对面坐着的那修士。

      那人形貌美丽,有一双极其引人注目的眼睛,那眼睛像是石头刻成的一般,泛着无光的死气,却偏偏又极其灵动,望向陈拾时,其中带着的好奇几乎让人感到毛骨悚然。

      西天真人便为那修士介绍:“这是我的十六弟子,名叫陈拾,他也是天外之魔。”

      又扭头对陈拾道:“这位是金沙城主,灵煎。”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8章 魔尊野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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