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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4、万千武魂 铸就成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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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玄散人来到蚀骨渊谷底,在满是白雪的暗荒深谷中,推开积重的陈雪,扒拉着无数残骸白骨,只为找寻陆景深的尸体。
他不信陆景深就这么死了,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只要没见到陆景深的尸体腐烂化为汤水,只要存有一线希望,他便不会放弃。
若让凤狱师尊活下来,这是......仅存的希望了。
一天一夜过去,玉玄散人已然累得直不起腰,佝偻着身子翻找着,甚至直接不再起身,而是爬着去找。
白天还算有些光亮,到了黄昏后,便是漫长的黑夜,稀薄的月光难以抵达狭长的深渊谷底,他只能摸着黑去找,凭着仅存的记忆去触摸每一具尸体的脸庞,辨别那是不是陆景深。
即便如此,却还是没有发现陆景深的尸体......
终于,在第二次的清晨,太阳刚刚退去黄晕,积雪已逐渐融化,只剩点堆余雪还在坚守者。
终于!在一群白骨中找到了陆景深的尸体。
他弯腰托着陆景深的脸,认真的端详一番,继而吁出一口气直起身来,抑制不住的大笑起来,踉跄了几下才站稳。
“我找到了,我找到了。哈哈哈,苍天呐,我师尊有救了。”
玉玄散人背着已无气息的陆景深,一步步走进街市中。穿过熙攘的人群,路过的人无不嫌弃的看着他,还要窃窃私语着。
现在他跟陆景深,都是一副鬼样子,头发凌乱不堪,脸上身上都是污渍泥土,亲娘来了也认不出是谁。
不过,他不在意别人怎么看,他要找到凤狱师尊。他想,凤狱师尊自从出了临罗山山洞,大抵会来这烟火热闹处。
突然,一个踉跄跌倒在地,欲要使力爬起来,可陆景深压在自己背上,实在很沉。
挣扎了一番,恍然间,只见一穿白色鞋子的双脚出现在自己眼前,站定住。
顶着上午的阳光,微眯着眼,玉玄散人抬眼望上去,正是凤狱师尊。
连忙将陆景深推开,站起来,对着凤狱说道:“凤狱师尊,陆景深,弟子帮你寻来了。你快,快附身到他身上吧。虽然死了,不过身上是有魔血的,能用。”
凤狱轻皱眉头,睥睨的扫了玉玄一眼,冷言道:“你身上怎么这么重的死尸味。”
玉玄散人不管不顾,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只想要凤狱师尊赶快附身。随意擦了擦满是灰尘的汗珠,望着师尊。
半响,凤狱一挥手,便将玉玄散人与陆景深的尸体带到洞中。
凤狱倒是不着急,最近几日,他自那云深不知山,去看了人间烟火处。白天,他吃了京城的各式美味,夜晚,亦看了京城华灯初上的盛景,他觉得人间凡尘很不错,车水马龙人来人往。
唯有一点令他可惜,便是这天寒地冻,积雪覆盖下的京城,尽是白茫茫一片,还有各家各处挂上的白色丧布,是九重国国葬,为祭奠国之祥瑞陆景深所设。
陆景深死了,甚至连尸体都没有,唯有空棺一桩。
不知何时,凤狱心中已接受了死亡这件事,他不怕死,死何尝不是一种解脱,更怕的是永远的黑暗与禁锢。
他不理解凤仙若要带着他去死,为何不直接自刎。所以,他猜测,凤仙这家伙是不敢死。哼,竟然没有他凤狱痛快。
可他没想到......,他的弟子玉玄散人竟真的把陆景深给他找来了。
玉玄散人在陆景深的尸体周围,布下法阵,帮助凤狱师尊附身。只见凤狱将陆景深悬在空中,闭上眼睛欲要占用陆景深身体。
突然,身后的洞口处,传出声势浩大的阴诡声响。愈来愈近,一股力量冲进山洞,只见万千阴魂汇聚而入,如同狼群一般击退凤狱,凤狱不堪其力,跌倒在地上,嘴角流出鲜血。
凤狱与玉玄散人震惊状,看着已然沉睡中的陆景深与其身后的万千阴魂。
这是怎么回事......!陆景深不是死了吗?!
良久,只见陆景深慢慢睁开泛红的眸眼,周身亦弥漫着红色煞气。他周围的阴魂亦是风起云涌之势,蹑影追风般,在山洞中来回穿梭着,扬起阵阵阴风。
陆景深逐渐落在地上,经历一场蜕变,此时的陆景深,英武神姿,足显武神之气,可他不是神,而是魔。
“陆景深如今,究竟是仙还是魔?”玉玄散人惊诧道。
陆景深面色沉冷,踏着步步阴魂,驱步走到师尊面前,开口道。
“凤仙师尊,十八年前,受您所托,一位仙长赠予青玉龙玉佩,救助吾与苍生,固此间太平。如今,吾被万千武魂铸就成魔,吾知您心中痛楚与不忍,亦可解救于您,报答师尊,可愿。”
......!
凤狱恍然大悟,原来,赠予陆景深玉佩的仙人,幕后之人便是凤仙!他竟早料到了这一天……!
他输了,彻彻底底的输了。
陆景深继续说道:“凤仙师尊,请问时机......到了吗?”
凤仙嘴角带血,转过身去,面向着略微刺眼、光晕晏晏的洞口,微微一笑。
该是释然,该是解脱。仙尊之言,唯有两字。
“到了。”
片刻后,陆景深轻轻抬手,万千武魂聚拢而来,凝成一团魂邪之气,将师尊销蚀殆尽。半响,被魂邪之气包围的师尊,化成无数灵气星光,如溪流一般飘向洞外,悬浮在四野八荒,仿若大地屏障的煞红重气一沉,师尊之灵气便撒向临罗山四野。
被魔尊首懿所焚烧的临罗山,万物仙灵再次复苏。
“不——!”玉玄散人见状,瞳孔睁大,奋力奔跑向洞外,声嘶力竭道。
陆景深头戴红纱斗笠,悄无声息回到了将军府,成婚时的仪式布置已经撤去,挂上了白色丧布,点燃了白烛。
是父亲陆衡,以为他死去了,为他所设,一连七日,今日便是最后一日。
红楼中间的赏春殿外,悬挂的白色布匹上,写有黑色的“福佑我朝,天道昭昭。”四个大字,想必便是朝廷为他的挽联题字。
片刻后,陆景深站在红楼下,在无人可见处,聚集出魂邪之气,形如毛笔一般,以潇洒恣意的字迹,在白联上改写道。
“正道归于人间,阴邪终归堙灭。”
有人侧目向赏春殿外望去,纷纷激昂道:“题字改了!题字被改啦!少将军魂灵归来,显迹啦!!”闻此奇事,城中顿时沸沸扬扬。
将军府并没有林川川,陆景深便去了林川川家中。只见林川川家外聚满了人,面色凝重,交头接耳道。
“哎呀,真是可怜,没想到孙婿陆景深死了,孙女也不见了。谁也不知,他孙女是殉葬了还是去了何处。林老,唉,临死也未有子孙给他收尸。”
“明明是行了好事的,收养了被人遗弃的魔煞之命,养育成人,风光上嫁,没成想竟这边下场。”
“算命算命,还是没算到自己头上。唉......”
陆景深静静听着。
只见林老被几个伙计用担架抬了出来,不是很近,便闻到一股尸体腐臭味。周围的人纷纷让开,陆景深站在人群中,久久望着随着担架穿过人群的林老。
林老走的很安详,面色平静。
一个神情怆然的男子走在担架面前,说道:“都让开一些,林老,也曾给我算过命,今日我愿还他老人家的恩情,为他买副棺材下葬,体体面面的走,大家可有意见?”
人群中一位老者说道:“唉,没意见。好人呐,林老泉下有知,一定可以瞑目了。”周围的人也应合道。
便差伙计抬着林老慢慢离去,陆景深唤道,“等一下。”
男子转过身来,循声望去,见到一头戴红纱斗笠,身穿红黑劲装的人,越过人群,向这边走来。英武神姿,不知是何方人氏。
闻声,似陆景深,又不是陆景深。看姿,比陆景深少了些祥瑞之韵,却更具威严之气。
转而想到,陆景深已死,尸骨无存。
便礼貌问道:“您是?”
“无名之辈。”陆景深回答,继而说道,“林老是我的长辈,可否,将他交予我?”
见状,男子思虑一番,此人应是有些家底的名门正派,不该是龌蹉之人,遂答应道:“唉好,那便让这些伙计随您去吧。”
陆景深作揖感谢。
陆景深双手抱着林老的骨灰盒,独自来到一处山川溪流之地。
陆景深站在木桥之上,望着眼前壮阔的山河,声色平静的说道:“林老,您曾跟孙婿说,若有一天不在了,愿随风而去。孙婿一直记得,您一生自由随性,不应被世俗棺材尘封。”
随之慢慢打开檀木骨灰盒,将林老的骨灰一边随风扬起,一边说道:“山山而川,迢迢其泽;潺潺成镜,踽踽独行。这儿,愿您一路安详。”
注:“山山而川,迢迢其泽;潺潺成镜,踽踽独行。”出自《诗经·卫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