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以言表》有家熠

22、第22章 意外

　　江侨回到车里的时候陈江林还没醒，此时时间已经接近一点，江侨虽然有一点疲惫但完全没有睡意，如果不是陈江林在车上，他可能会开着车漫无目的地遛一圈。

　　现在······还是赶快回去吧。

　　陈江林是被他哥晃醒的，起来的时候还以为已经到了第二天早上，迷糊间伸懒腰两只手碰到了车顶，才反应过来自己人还在车里。

　　“啊~”陈江林打了个哈欠，吧唧吧唧了嘴，双眼朦胧地看着手机，才发现已经一点多了。

　　“幸好明天没活啊~哈~”半句话没说清楚又打了个哈欠。

　　江侨拔下车钥匙，自顾自地下车，说：“那就赶紧回府吧，少爷。”

　　刚进门，陈江林就直接向着自己的卧室走去，外套围巾被他随意的甩在地上，一声不吭地扎在床里。

　　江侨今天不打算管陈江林，他可能需要慢慢地让自己缓一缓神，逃离来自压抑童年的魔爪，好让自己今天半夜不会失眠。现在时间已经很晚了，要是恰好今晚失眠登门拜访，那他真的是拥有了新年“头彩”。

　　简单洗漱了一下，江侨关了灯，平躺在床上。

　　陈江林对于休息日有多期待，那么相反的，江侨对休息日就有多避讳。

　　太多的空闲时间让他坐立难安。

　　一开始江侨只以为是自己单纯的闲不下来，直到一次有一位同事对他说：“江侨你别把自己逼太紧了，你不需要那么累的。”他才察觉，虽然他逃离了宋玉馨的逼迫，可是他却取代了宋玉馨，自己举起了刀架在自己的脖子上，驱使着自己，让自己脚不停歇地目不斜视一直往前跑，即使漫无目的。

　　他停不下来，好像只有不断奔跑，他才可以配得上现在的自己和生活。

　　枕头很软，江侨的头陷在里面，闷闷的，嗡嗡的，似乎有万蜂在脑子里乱飞，让江侨的太阳穴突突地跳。

　　在他以为自己要时隔多日地体验一次失眠之后，床头柜上的手机突然一亮，维持片刻后又熄了下去。

　　摸到手机，唤醒屏幕的那一刻整个卧室都盛着幽幽的蓝。

　　是一条来自连好的微信。

　　好好：「你们到家了吗？」

　　江侨清醒之余有点意外。

　　侨泊：「到了。你还没睡？」

　　好好：「马上睡。」
　　好好：「今天晚上麻烦你们了，谢谢你送我回家。」

　　这其实是连好今天晚上应该当面和江侨说的，当时只注意到了江侨有点不对劲，就这样忘记了，回到家后想着怎么都要补上。

　　侨泊：「应该的。」

　　好好：「那江哥你也早点睡，晚安。」

　　江······哥。

　　顺手敲下「晚安」两个字发送出去，江侨盯着手机屏幕失神，直到自动息屏一动不动。

　　明明是和陈江林一样大的一个男生，用了朱景悦平时唤他的称呼，江侨却难以说明他胸口那针扎似的一刺，是怎么回事。

　　江侨琢磨不清楚这其中的缘由，搞不懂自己，就这样在十分钟内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一月一日，美玲超市。

　　个体户营生的一个缺点就是逢年过节也没有什么休息，朱景悦十一点多到美玲超市的时候，赵行和连好已经在超市里了。她今天和同班同学约了出去玩，来超市拿些东西就走。

　　昨天晚上经历了情绪大起大落而消耗很多精力的朱景悦明显还没有睡饱，看见赵行的第一秒脱口而出说了一句“新年快乐”，第二秒就想起来他们昨天刚吵过架。

　　朱景悦脸上没什么表情，一切都在那场大哭之后结束了。

　　赵行不知道昨天晚上朱景悦和陈江林之间怎么发展了，他看了一眼朱景悦，然后在对方看回自己之前赶忙避开了目光，嘴上也道一句：“新年快乐。”

　　朱景悦赶着赴约，拿好了东西，走之前笑着和连好交代了自己的行程，转身出门。

　　所有动作时刻被赵行所关注着，直到朱景悦离开。

　　有交流总比一句话都不说要好，这天过后，赵行恢复了以往，和朱景悦一起上学放学，正常交流，把跨年之前发生的事掩埋在平静和谐的日常里。

　　朱景悦也把一切掩埋在日常里。

　　这段暗恋的失败让她变成熟了一些。刚开始，那晚之后见到陈江林朱景悦都有种心悸的刺痛感，过了几次，当所有人都正常和彼此交流交往的时候，朱景悦也不把那次告白失败当回事了。

　　赵行看着他们之间没什么变化，在心底暗自舒了口气。

　　春节在二月中旬，时间却像一脚踩了油门一样，加速前进着。

　　美玲超市开始选备年货了。不论大小超市，别人休息的日子可能就是他们赚钱的日子。除了一些年前各家各户可能会买的零食瓜子果干之类，他们还需要把春节期间的走亲串友的大货备好了。

　　自从朱景悦懂事起，每年美玲超市备什么年货，朱景悦都掌握着生杀大权，年纪还小的时候只是为了让家里的超市全是自己爱吃的零食，误打误撞选中了爆款之后，一种成就感油然而生，后来便每年卯着劲地，千挑万选，不仅要好吃价不高，还要包装好看的。每年在美玲超市买年货的人都知道，这里的年货和别人家不一样。赵行和连好在这期间就是朱景悦的左膀右臂，指哪打哪，完全按着朱景悦的指示工作。周围的熟人都说，朱美玲可以提早退休，把超市交给朱景悦之类云云。

　　陈江林和江侨这边，除了之前早就安排好的彭姐搬家的活，公司还陆陆续续接了一些其他搬家、店铺或者个人工作室的活，不少客户想在春节前整理清楚自己的业务，或者是有一个新的开始。

　　距离春节前一周的时间，江侨和陈江林终于久违地有功夫在美玲超市喘口气。

　　两个人全身黑色，头上都戴着针织帽，乍一下出现在超市里朱景悦他们还没有认出来。江侨没什么变化，不过他身边的陈江林看起来比之前要不修边幅一些，好像也是瘦削了一点，下颌角棱角分明。

　　“江哥，陈江林。有一段时间没见你们了。”朱景悦主动和他们打招呼。

　　连好就在朱景悦旁边，笑着冲他们挥手。

　　在一旁理货的赵行敏锐地发现朱景悦给陈江林把姓加上了。

　　陈江林咧着嘴向连好摆手，下一秒就恢复累到面无表情的神态，说：“别提了，我都要累死了。”他说着话站在收银台旁边依靠，俨然一副不想动的样子。

　　江侨对连好点点头，转身向超市里走去。

　　“咦？怎么这么多东西？”陈江林懒洋洋地看了一眼周围，不同大小的纸箱散落在各处，赵行来往都是绕着走的。

　　“对，最近在备年货。诶？刚好有一些新到的零食你要不要试试？”朱景悦像以往一样和他说着话。

　　陈江林明显是懒得动，扯着嗓子悠长地叫：“哥~随便帮我拿几袋零食~”

　　江侨不惯他，回复了沉默。

　　陈江林可能是真的累了，也不再说话。

　　连好想了想，还是转身朝江侨那边走去，留下了朱景悦和陈江林两个人。

　　自从在海县慢慢安顿下来以后，江侨和陈江林住处的东西是越堆越多，造成这样结果的人就是非常喜欢网购的陈江林，往往是各种广告推什么，他就买什么，是资本家非常喜欢的顾客无疑。是以江侨这儿瞧瞧那儿看看，都觉得家里好像堆满了存货。

　　心里是这么想的，看着年货，江侨想着可以买点回郁港市。

　　连好走近江侨，在他眼前挥挥手。

　　「找什么？」连好举着手机屏幕，眨着眼看着江侨。

　　江侨摇摇头，顿了一下，想了想然后又点点头。

　　连好一笑，了然打下两个字：「零食？」

　　江侨无奈笑。

　　连好带着他拐弯，向另一边的货架走去。这边摆了很多红红火火包装的零食：肉松海苔麻花、华夫夹心威化、夹心豆干、蟹黄蛋黄锅巴······在平时的种类上翻了一倍，他们俩在这边看，货架的另一头赵行还在摆。

　　「哪个好吃？」江侨在自己的手机备忘录里打。

　　连好双眼在货架上扫着，最后指着一包麻椒味锅巴，对江侨点点头。

　　江侨随即拿了三包，又将其它两个口味各拿了一包。

　　赵行见状胳膊伸长，拿了一个篮子给江侨。

　　最后又是满满一篮子零食。陈江林很满意。

　　“哥，刚刚听小悦说他们这里新进了好多年货，日期新鲜，我们要不要买点回家？”

　　他们两个人倒是想到一块去了。

　　江侨把篮子一放，说：“那也等到我们回家前吧。”

　　定久这边确实还没有说什么时候开始放假，陈江林想了想，不禁有些恹恹的，他感觉这两天真的是太累了。

　　想着陈江林打了个哈欠。

　　“你们······什么时候回郁港市过年？”朱景悦眼神瞟着陈江林，闲聊般地问。

　　“还没定呢······”陈江林更丧了，他现在只想休息。

　　“哦······”朱景悦不知道该说什么宽慰他，手上扫着一包包零食。

　　陈江林这边才刚刚有些郁闷，第二天蒋平信就在群里通知了春节放假休息，如元旦那次一样简单——自行安排，别耽误正事。

　　看到这条消息的陈江林几乎是一蹦三尺高，瞬间不困了也不累了，当下就想收拾东西尽快赶回家，叫嚣着现在什么活他都可以干，江侨冷眼旁观，等他稍微冷静下来才和他讲接下来的工作安排。

　　“······你觉得这样可以吗？这么安排的话两天以后我们就能回家，只不过这两天要累一些·······”

　　“没问题！”江侨还没说完陈江林就打鸡血般的答应。

　　陈江林不知道为什么，哪怕是自己在外地上大学的时候，也没有像现在这么想家。

　　说两天结束工作，就两天。陈江林前所未有的有干劲。

　　他们甚至没忘了在回家前去美玲超市买年货。

　　这是一天的下午。

　　冬至已过，日头渐渐变长，天气却一如既往冷的不留情面。

　　江侨和陈江林打算第二天驱车回家，离过年还有五天的时间，一切都还有余裕，来得及。

　　“下午好！我们来买年货！”陈江林一扫上次在超市时的萎靡不振，嘹亮的嗓音甚至比他人更早进超市。

　　跨进门口，超市里的氛围却异常奇怪，没有往常的开心欢迎，只有朱景悦一个人，低着头站在收银台那里。

　　陈江林觉得奇怪，走上前，问：“怎么了小悦？”

　　朱景悦抬头，看是陈江林，再也忍不住憋了许久的泪意，眼泪扑簌簌地往下掉。

　　“小好·······”她的声音起伏不定，“小好的奶奶去世了······”

　　江侨和陈江林听到这句话像是被钉在了原地。

　　怎么会？怎么这么突然？

　　陈江林直接进去站在了朱景悦的旁边，安抚着她问：“你别难过，是什么时候的事情？”

　　“就是、就是今天早上的事情······小好的奶奶摔了，送去医院以后·······没有抢救过来······”

　　原来是意外。

　　意外给生命的当头棒喝。

　　江侨当下思考着什么，只不过半分钟，他就转身离开了美玲超市，嘱咐陈江林“你先照顾小悦”，上车，导航三河村。

　　江侨还大概记得路是怎么走的，把车停在了路边，他顺着记忆开始找连好家的院子。

　　院子的门紧闭，乱中这才想起来朱景悦说过送了医院。

　　关心则乱。

　　于是江侨又打电话问朱景悦知不知道在哪个医院。

　　“江哥你要去找小好吗？你打给赵行，赵行和小好在一起。”

　　江侨在微信给赵行拨了电话，对方过了一会儿接起。

　　“喂，江哥？”赵行这边在陪着连好办手续做后续处理，有些意外江侨给他来了电话。

　　“你们现在在哪里？”江侨问他。

　　“我现在在医院。”

　　“小好呢？”江侨一手打着方向盘，有些急地问。

　　“小好已经去了殡仪馆。”

　　问清地址之后江侨直踩油门向目的地去。

　　他不敢想象连好要怎么样一个人去面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