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陪诊法则》小帝畿

2、第 2 章

　　“呃，方便。”
　　章婼在前面带路，顾烨尾随其后，路过楼道口，邻居陈姨看见顾烨这位异性眉开眼笑拉住章婼，一张八卦脸无限放大，“嘿，小婼，男朋友啊！什么时候谈的？”

　　“陈姨，不是，是客…朋友。”章婼抬头看他一眼不理会继续上楼。

　　“视频的你跟现实不一样，你比视频里更好看些。”

　　走到三楼，蓦地来了这么一句，章婼没有接话，但她明白，这大致不是称赞，那时候的自己应该可以说狼狈吧！

　　“屋子简陋，您先坐，顾先生，想去哪个医院，挂什么科，因为您预约比较突然，中介推送您的要求也很少，所以不一定能预约得上好医生，但放心，您给的报酬很高，我可以免费赠送一次。”

　　章婼从包里掏出陪诊手册耐心解释：“一般通过陪诊平台或中介提前一天预约，详细消息他们会发送给我们，我们会根据您的要求预约挂号，那我今日先试着预约，若预约不到您满意，明日……”

　　“章婼，我可以这么叫你吧，不好意思打断你的话，我今年24岁，不要一口一个您，喊老了。”

　　24岁？章婼本能将面前这人与福康养老院院长之子联系起来，她小心翼翼试探：“顾先生，您跟福康养老院有关系吗？”

　　顾烨脱掉外套放在臂弯处散漫一答：“我爸的产业，应该跟我没关系吧？”
　　“什么叫应该？”

　　两个人终于对上号，章婼无语喝水瞧他，一张24岁的脸配上老城的性子与磁性雄厚的声音，她严重怀疑面前这个人真得24岁？

　　而顾烨倒无谓笑几声打趣道：“你对我感兴趣？”

　　章婼刚喝下水未咽下为了避免将水喷到他脸上，慌乱咽下的结果便是被呛到，她抚着胸口咳嗽，只听他礼貌来了一句：“冒犯了！”

　　然后一双温暖的手抚上她的后背一下又一下轻拍，似羽毛拂过，轻飘飘的，章婼顿时僵直背部躲开。

　　所有的好奇心在这一刻化为乌有，章婼旋即正襟危坐问道：“我感觉您不是要我陪您看病，像是……”像是调戏我的。

　　章婼讪讪闭上嘴等他说话，顾烨轻笑从口袋掏出名片递给她郑重说：“RT科技公司工程师顾烨，昨日看了那段视频，不好意思，私下查了你的信息，我对你很感兴趣。”
　　“这…”章婼狐疑盯着手中的名片无言以对，星探？
　　“我最近在研究一款陪诊机器人，但我不了解陪诊行业，我觉得你很适合当我的合作伙伴。”

　　还不如星探，章婼思忖该如何拒绝这个好看的男孩。
　　“顾先生，不要开玩笑，我又不懂研发。”

　　顾烨起身穿上衣服，“章婼，我问你两个问题，可以吗？”
　　“好！”

　　这人太过客气，章婼本能跟着起身洗耳恭听。
　　“其一你会不会编程？其二你是不是陪诊师？”

　　章婼认真看顾烨的脸，白皙柔和又如此真诚，而眼睑下的泪痣又莫名勾魂，好一会儿，她点头。

　　他走出门再次伸出手微微鞠躬，“打扰，考虑一下，我知道这很突然，但我所说的皆属实，明天早上可以来我实验室参观，对了，我刚才申请加你微信好友，希望你通过一下，说真的，认真考虑一下，明天见！”

　　与此同时，章婼的手机亮了好几次，除了好友申请，还有陪诊中介推送接单提醒，看来明天的客户又是他。

　　“好，我会考虑的，那我送您。”
　　可那人维持刚才姿势不动，他微眯着眼，嘴角上扬示意握手，章婼后知后觉握上，他的指尖微凉，估计刚才脱外套冷到了。

　　这次两人并肩下楼，楼道过于安静，气氛陡然尴尬，章婼随意找个话题问出心中所想，“顾先生，你真只有24岁？”

　　顾烨止步实诚从口袋掏出黑色皮夹拿出身份证说：“如假包换。”

　　他忽然俯身靠近章婼，“是不是想要我叫你姐？27岁的章婼姐。”

　　这人……章婼迅疾下楼，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再见！顾先生。”
　　“再见！章婼。”

　　明媚少年？油腻男人？章婼失笑转身上楼。

　　章源正在卧室书桌前，章婼轻敲下房门，他立即将手机倒扣，神情慌张。

　　窗户开了一侧，寒风灌进来，章婼关掉窗户倚靠于墙看他，章源明显不自在躲开她的视线。

　　“姐，刚才那人是谁？”
　　“小源，姐姐一直很放心你，加上以前忙，可能忽略你的情绪，最近你很奇怪，有心事吗？跟姐聊聊呗，我们姐弟好久没聊天了，有想过高考完报哪所大学？”

　　章源低头抠手指皮不说话，章婼走近他拉过身旁的椅子坐下伸手想摸摸他的头，可章源却躲开了，目光闪躲说：“不是要请我吃好吃的，附近新开家牛肉火锅，我们去尝尝。”

　　章婼叹气，许多话哽在喉咙里，房间悄无声息，她怔然几秒后失落答了声“好！”

　　“小源！”
　　“嗯？姐！”章源无措站起来，章婼起身先出去留下一句：“妈妈不是累赘，你有梦想可以去追，但姐姐希望你不要以现在的妈妈为耻。”

　　很多时候，章婼太清楚妈妈小便失禁后章源打心底里透出的嫌弃与烦躁，他矛盾道德与自我之间，她明白却假装不知，因为第一年的她也是如此。

　　害怕、绝望、嫌弃交织一起，甚至到了现今这个年龄都不曾谈过恋爱，不是不渴望，而是从心底害怕成为他人的累赘。

　　进屋替妈妈穿好衣服，章源竟主动挽上妈妈的臂弯，少年气透出的倔强令章婼不禁一笑摸摸他的脸。

　　“姐！我大了，不许摸我的脸。”
　　“好！”

　　牛肉火锅新店在B区域外围商场附近，章婼万万没想到，会在出巷口处遇到顾烨。

　　仿若守株待兔般等着她，顾烨从副驾驶座下车疾步走到章婼面前，“好巧，去哪？我送你们去。”

　　“你应该故意等我姐吧？”章源双手抱胸睨着顾烨，顾烨棕灰色的短发被风吹乱，他理理发微笑点头说：“小弟弟，你好呀！”

　　章源173左右，顾烨肩宽比他高大半个头，估摸180左右，站在娇小的章婼身边格外惹眼。

　　妈妈却突然搂住顾烨大哭，“你怎么才回来接我呀？”
　　“妈！”章婼扯开妈妈的钳制远离顾烨，“对不起！我妈老年痴呆症，见谅！”

　　“没事，我爸也是，不过我爸倔强，到死还守着他的事业，你应该知道福康养老院吧，那是我爸第一个事业，由它发家，最后也死在那里，我妈说，这叫叶落归根！”

　　章婼动容抬眸看他，脸上并无波澜，似在说他人的故事。

　　后来直至母亲去世后，她才明白，当年所谓凉薄之人是误解，因为悲伤至极是没有眼泪的。

　　“去哪？我送你们。”
　　“不用，去附近吃饭，走几步就到了。”

　　顾烨心领神会颔首却开车门，“正好，我们也饿了，一起。”

　　三人莫名塞进车里，驾驶座坐着另一个西装革履男人回头对章婼点头微笑。

　　顾烨扣上安全带介绍说：“我研发团队兼助理，陆安搞建模的。”

　　车子启动行驶在路上，没一会便到达目的地，章源最先进去，章婼看下时间，12点20分钟，正好吃中午饭。

　　刚开张店里卫生很干净，客人也络绎不绝，章婼要了个包厢，热气腾腾的鸳鸯锅底上来，陆安很安静，偶尔吃点东西，极少开口说话。

　　倒是顾烨自然熟，与章源聊“三国杀”各种游戏信手拈来，章婼的注意力全在妈妈身上，以至于什么时候满满一碗牛肉蔬菜放在她面前都不知。

　　章婼下意识看向顾烨，他的目光太过柔和，章婼很快低头吃碗里的菜，少顷，一双手蓦地从她碗里拿起一片肉吃了起来，狼吞虎咽样子很难堪。

　　章源看见旋即用筷子打她的手大吼道：“林淑！你丢不丢人啊！”

　　这声怒吼带来连锁反应，妈妈的情绪失控，将桌上的东西全部扔进滚烫的火锅里，章婼怕她受伤按住双手搂她出去。

　　两人站在寒风里，章婼身上没有穿大衣，但她一点也感觉不到冷意，因为这刻，她很羞赧。

　　章婼以为自己跟弟弟不同，现在才明白，所谓保住妈妈的体面其实也是自己的体面，在外人面前，妈妈失态，章源失态，其实她也是。

　　章婼紧紧拥抱母亲，即使母亲在生气，力道很大，她咬牙坚持，下一刻在她以为自己控不住母亲时，身上倏地披上一件羽绒服，再次抬头，略微沙哑醇厚的声音传来。

　　“乖，小乖乖，别生气啦！”顾烨拥住母亲轻拍她的背安抚。

　　“我爸脾气更暴，但他吃我妈哄人那套，阿尔茨海默症会攻击大脑的海马体，记忆丢失是必然的，但病人潜移默化中会努力保留一段记忆，也许你妈妈潜意识里还是深爱你爸爸的。”

　　章婼的心思仿佛被他看透，她的疑问还未说出口，顾烨却已经解惑。

　　回去的路上，逼仄的车内安静许多，但顾烨同陆安倒神色自若，仿若刚才并未发生什么事，下车后，车子停在巷口，章婼心情慢慢松缓，示意章源先带母亲回家。

　　“走走？”章婼大胆邀请顾烨散步。
　　“好！”

　　下午三点钟，天空难得一片蓝，小区后有一个小公园破败杂草丛生，没人打理却也没人打扰。

　　章婼走到石凳上，凉意袭来不觉打个寒颤，她踌躇片刻平静问道：“今天一天很神奇，你突然冒出来追着我谈合作，我见你第一眼想是不是那个走红视频被星探发现挖我做网红呢。不过…”

　　章婼正视顾烨，他身上有好闻古龙水清香，不浓郁淡淡的，继续说：“不过顾先生，我能问问为何是我吗？说技术，我虽然计算机出身，可实战经验不足，我虽然是陪诊师，可锦城很多陪诊师。”

　　顾烨将章婼散落一缕发别在耳后不说话，章婼不敢动，心跳得厉害，“章婼，手机响了。”

　　章婼旋即尴尬接起电话，是林奶奶的。

　　“喂，林奶奶有什么事吗？”
　　“小婼，帮我一个忙，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