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离别前夕（4）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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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层稍微散开一些，日光挨着云层的边缘漏下来，在空气中形成几道壮观的光柱。
灰白色的絮状物在光柱中缓缓飘动，冉辉放下手中的尸体，他的鼻子被这些絮状物搔的发痒，禁不住打了几个喷嚏。
就在他打喷嚏的时候，他的耳边也传来好几声打喷嚏的声响。
“阿嚏……阿嚏……这些人棉真是烦人，我吸进去好几个。”
“我也是……阿嚏……”
人棉？
冉辉愣了一下，目光望向空中絮状物，随后又看向脚边的尸体。
灰化崩解的尸体周身灰白，干裂的皮肤上布满裂痕，那些所谓的人棉夹杂在裂痕中左右摆动，一阵风起，它们便腾空而起，朝天空飞去。
这种东西被称作人棉，那人又是什么？
工具？
还是玩偶？
胃部一阵痉挛，冉辉弯下腰，捂住口鼻，干呕了好几声。
“哎，你说，我们会不会有一天也会变成这样？”
“瞎说什么，那么不吉利的话你也敢说，嘴上没个忌讳。”
冉辉弯着腰，目光朝旁边瞥过去。
那是两个Bate，一个看上去年龄小些，一个看上去年龄大些。
年龄大些的那个丢下手中的尸体，用手肘捣了一下年龄小的那个，道：“别瞎想，有老大，还有秦队，我们不会变成这样的。”
年龄小的那个用手背抹了下额头的汗，道：“也是。”
收回目光，面前的光线陡然变暗，眼前的地面上出现一双眼熟的作战靴，冉辉顿了一下，缓慢抬起头。
零星几点日光从秦朗的肩头漏过来，他笔直的站着，逆着光影，看上去异常高大。
“不舒服？”
声音从头顶转来，冉辉摇了摇头，过了两秒，才道：“没有。”
“不舒服就去休息。”
冉辉又摇了摇头，重复道：“没有。”
既然他坚持，秦朗便不再多问，只是卷起袖子，弯下腰，搬起一旁的尸体。
随着他的动作，一群人棉飞向天空。
冉辉暂时屏住呼吸。
人棉一旦飞向天空，就很难再落下，冉辉盯着它们看了很久。
秦朗把尸体搬过去，后又折回来，见冉辉一动不动的站在原地，他的眉毛略微皱了一下，道：“是在难过吗？”
冉辉正在愣神，被他这样冷不丁一问，有些反应不过来，下意识道：“什么？”
鼻尖闻到一点温暖清晰的味道，冉辉的眼眸缓缓转动，这才看向秦朗，又道：“怎么了？”
“没什么，”秦朗说道，过了一会儿，他又道：“我闲的。”
这人说话前言不搭后语，别扭得紧……
两人静静地站了一会儿，闻着秦朗的信息素，冉辉觉得好受了许多。
“别难过。”
两人站的近，哪怕秦朗的声音不大，落进冉辉的耳朵里还是如同惊雷一般。
“死亡也是获得自由的一种方式。”
冉辉一愣，他再次望向漫天飞舞的人棉。
它们是自由的灵魂……吗？
秦朗见冉辉没回答，他便弯下腰，搬起另一具尸体。
就在他即将走远的时候，他听见身后的冉辉说了句什么，他的声音很轻，秦朗却听得很清晰。
“死都死了，还要自由做什么。”
见秦朗的动作停住，冉辉托起一旁的尸体跟上去，说：“希望我们永远也不要拥有这样的自由。”
冉辉走了两步，却见秦朗没跟上来，他疑惑的顿住，回头见秦朗还站在原地，他笑了下，说：“我随便说说，你也随便听听。”
“不，”秦朗搬着尸体，三两步跟上来，道：“你说的对。”
尸体太多，除了站岗放哨的，其余人都在埋头苦搬。
动作间惊起无数的人棉，它们漂浮在空中，让人几乎看不清脚下的路。
秦朗一边搬着尸体往前走，一边留意冉辉的方向。
就在此时不远处忽然传来一声尖叫。
“啊！！！”
冉辉和秦朗同时一怔，随即朝着声音来处看去。
燕云开像见猫的老鼠一样逃窜到拖纳斯的身旁，他指着远处一具尸体，声音有些哆嗦，“拖纳斯，你去看看！你去看看！”
拖纳斯哼笑一声，一边嘲笑燕云开胆小，一边朝着尸体走过去。
“胆子那么小，要是我不在，你怎么出……”
“任务”俩字没说出来，拖纳斯像个雕像一样僵住了。
秦朗与冉辉对视一眼，心说不对。
他们一起朝着尸体的方向走过去，与此同时慈安和白南锦也朝着那具尸体围过去，其余的队员大多停下手中的动作，好奇的望过来。
冉辉走路比秦朗慢半步，就在他即将走到的时候，视野忽然一黑。
眼睛被蒙住，冉辉闷声笑了一下，抬手抚上笼在他眼前的手掌，说：“没事，放开吧。”
秦朗的手顿了一下，他预告似的叮嘱一句，“做好心里准备。”
冉辉：“嗯。”
眼前光线逐渐明亮，冉辉眨了眨眼睛，看见若有所思四人组。
白南锦：“我什么也没看见。”
慈安立刻跟着说道：“我也是。”
燕云开结巴两句，捅了下旁边的拖纳斯，说：“我俩也是。”
拖纳斯眉毛扬得老高，不情不愿地点点头。
冉辉：“………………”
秦朗讪讪地把手收到背后，他本来也没干什么，这些人的反应怎么搞的跟他做了什么似的……
冉辉朝众人笑了一下，接着垂眸朝下方看去。
骤然对上尸体的眼睛，冉辉整个人不由自主的一震。
灰化崩解的尸体大多没有太大的区别，眼前这具与其他尸体并没有什么不同，只是他的眼睛是睁着的。
在灰化过程中，尸体会失去所有的颜色。
因此灰化崩解死亡的尸体眼睛一般都是灰色或白灰色，眼白和眼黑并没有颜色的区别，只是眼黑周围会留下一圈相对深一些的灰线。
这具尸体的眼睛却不同，他的眼睛中充满灰色的线条，这些线条相互交错，形成一个又一个细小且紧密排列的菱形。
这样的眼睛……
几天前被袭击的情形在头脑中一闪而过，冉辉的掌心渗出一层细密的冷汗。
那些袭击他们的人类变异体也有同样的眼睛！
冉辉抬头，正好与秦朗对视。
在场所有人中，近距离见过人类变异体的除了冉辉和秦朗，还有最后赶来的拖纳斯和燕云开。
冉辉和秦朗看向拖纳斯和燕云开，四个人的神情都算不上好看。
“你们在打什么哑谜？”白南锦一头雾水，“说出来听听。”
燕云开吞了吞口水，艰难发声：“姐，那天的人类变异体……也长着这种眼睛……”
白南锦一下子愣住了，她难以置信的看向面前的尸体。
下一秒她冲到另一具尸体旁边，徒手掀开他的眼皮。
站在原地的四个人：“………………”
白南锦完全没注意他们的欲言又止，直接道：“你们快来看！”
这具尸体也长着跟前面那具一样的眼睛。
众人手心发凉，燕云开和拖纳斯不信邪，他们翻开一旁其余尸体的眼睛，不出意料，他们都长着一样的眼睛。
“你们觉不觉得这些眼睛，”一直安静站在旁边的慈安冷不丁道：“有点眼熟。”
“是昆虫的复眼，”秦朗说道。
众人集体打了个寒颤，被这句话惊得鸡皮疙瘩掉了满地。
“确实很像，”拖纳斯一边搓着膀子，一边说道：“昆虫的复眼大多呈现圆形，排列密集……”
眼前这些尸体的眼睛除了形状不同，其他特征几乎与昆虫的复眼完全一样。
“那天袭击我们的人类变异体，他们的行动看上去是有组织有目的的，”冉辉看向不远处的A级变异区，语调缓慢，“那里是不是就是他们的目的地？”
低矮的灌木丛后是葱绿茂密的树林，苍绿的树叶挂满枝头，看上去生机勃勃。
不仅是昆虫，任何动植物都会喜欢这样的环境。
那么，特征与昆虫靠拢的人类变异体应该也会喜欢这样的环境……
穿过树林的风又带出一股复杂的臭味，激荡起一群又一群的人棉。
“没时间考虑那么多，”秦朗大步朝前走去，“把挡路的尸体清理干净，离开最要紧。”
众人齐心协力清扫出一段路，随后立即上车，车队沿着这段路开了两三百米，随后陡然停住。
要么是前路又被尸体挡住，要么是前方遇见了什么变异体。
冉辉一头雾水，他坐在面包车，靠着车窗，偏头朝外看去。
能看见的内容十分有限，他费力朝前张望，只看见燕云开跳下摩托车的身影，接着远处爆发出一阵枪响。
前方肯定是遇上变异体了。
冉辉在面包车中坐好，他相信秦朗等人的能力，此时他要做的就是不要下去添乱。
见冉辉坐正，主驾驶座和副驾驶座上的两位Bate纷纷松了一口气。
枪声响了大约三五分钟，这才重新归于平静。
驾驶座上的Bate接了个通讯，转过身，道：“秦队说，让我们下去……”
冉辉根本没等他把话说完，他几乎在听见“下去”二字的瞬间，就打开车门，迫不及待地跳了下去。
作者有话说
第24章 离别前夕（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