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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雪人风波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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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墙之隔的外街,青壮男子伸手指着这方,弯腰对自家女娃说:“你可不能学他,调皮捣蛋的爹爹可不喜欢。”
三三两两站着的女子捂嘴笑道:“解公子这是又闯祸了。”
解疏影三步并做两步走到解钰身前,朗声道:“老爹,这事不怪我。”
“哼,不怪你?”解钰怒目圆瞪,虽是不信,还是要问清缘由,“那你倒是给我说说,怎么回事!”
解疏影理直气壮的说:“他把安王最喜欢的雪人给踢碎了,本来碎了也就碎了,没什么大不了的。可偏偏安王就稀罕这个,现在气的药都不喝了。”
解疏影说着指指文钦手中的托盘,证明自己所言句句属实。
“老爹你是知道的,他身子不好,染了风寒在街上走着走着就晕了,昨儿晚上还咳了一宿呢。”
负责伺候小院的几个丫鬟小厮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将军这信口胡诌的本事真是日益渐长啊,王爷睡前一声都没咳好嘛,睡后二人又不在一处。他怎么可能知晓。
顾清霖很想找个地缝钻进去,钻不进去拿块帕子把那人的嘴堵上也行。静默半晌,果断的起身开门,赴刑似的,毅然决然的走到文钦身侧,把那碗已经冷透的药一饮而尽。
解疏影微微愣神,倒也不至于这般壮烈,不知情的还以为他喝下的是什么要人性命的剧毒。
解钰斟酌着措辞,说:“那个,王爷,周靖他并不知情,不是有意的。”
顾清霖压下恼意,不动声色的说:“无妨。”
若是无妨怎会闹出这么大的动静,解钰狠狠心,颇为肉疼的说:“王爷若是喜欢,府内还有一个,可供王爷赏玩。”
解疏影狐疑道:“哟,您老舍得?”
这下不止顾清霖想给他嘴里塞帕子,解钰更是想直接把那嘴缝上。
顾清霖眼睛一亮又暗了下去,君子不夺人所爱,故而虽冷着脸语气却轻柔了很多,“雪人而已,老将军不必放在心上,我并未生气。”
解钰暗喜,忙说:“那便好。”
穆芸爱子心切,对周靖他们几个又甚是喜爱,帮着说话:“阿影同他们几个时常打闹,总是没轻没重的,冲撞了王爷。”
顾清霖僵硬的拉扯唇角,浅笑了一下,说:“挺好的。”
穆芸挽住解钰的手,往后拉了拉。
“都散了吧。”解钰心领神会,对下人们摆摆手,看向顾清霖,“王爷,那我们……”
“随意。”
众人如蒙大赦,忙不迭的离开这个是非之地,始作俑者周靖和文钦在第一时间冲了出去。
顾清霖垂眸不舍的望着面目全非的雪人,唯一能分辨的就是仅剩的一只眼睛还紧紧的镶嵌在雪块之中。
“怪我,该早点告诉他们雪人是你的。”落寞的顾清霖让解疏影心里不是滋味,拉着他的手边走边说:“许菱的蜜饯酸的没法吃,大将军带你买去。”
往日摆在街边的小摊悉数回家过着节,只有商铺还开着门,不喜零嘴的解疏影不知哪家味道更好,干脆尝了个遍,觉得不错的便递给顾清霖。
可能是这个不错有点多,顾清霖意味深长的瞧着解疏影。
“怎么了?不好吃吗?”解疏影捏了颗放进嘴里,挺甜的。
“只要不是太酸的,你都说好吃。”顾清霖起身欲走。
掌柜瞬间反应过来,大将军不挑,这位公子未必如此,忙道:“公子且慢。”
他用物什从种类繁多的蜜饯里挑出两种放入盘中,“公子试试,微酸微甜,偏淡口的。”
顾清霖一路尝过来早已没了耐心,不愿再试,端起茶盏抿着。
解疏影拿起一颗嚼着,分不出区别,可能就是掌柜说的味道淡些,哄道:“这是最后一家了,再尝尝。”
说着递上一颗,“少咬些,不好吃吐出来便是。”
顾清霖瞧着蜜饯,粉白的果肉上裹着层薄薄的糖霜,不情不愿的放入口中,确如掌柜所说,味道清淡,甜而不腻,咬下去泛起浅浅的酸意,混在糖霜里很是可口。
另一种是青果,看似很酸,实则清脆甜嫩,倒也还行。
解疏影观顾清霖没有反感之意,问道:“味道如何?可喜欢?”
顾清霖颔首。
掌柜猜中顾清霖喜好,乐呵呵的说:“店内还有糕点零嘴,也是清淡口的,要不要给公子装些,闲来无事可以尝尝。”
解疏影点头。
顾清霖上前装了些黄色的软糯蜜饯。
“不是不喜欢吃吗?”解疏影拿起一颗扔到嘴里嚼着。
顾清霖不禁多装了点,递给掌柜,小声的嘟囔:“你喜欢。”
“什么?”解疏影没听清。
“没什么。”顾清霖接过掌柜捆好的零嘴。
“取些油纸给我,一并算上。”解疏影道。
顾清霖转过身,疑惑不解:“要油纸做什么?”
解疏影从掌柜手里接过油纸,故作高深的说:“这是机密,不能与外人道。”
二人出了商铺,行至无人处,顾清霖忽然驻足,“没外人,可以说了。”
解疏影愣了会,哈哈大笑。
顾清霖在他不停歇的笑声中意识到所谓的外人是指自己,顿时恼怒的把手里的东西全部塞到解疏影手中,迈着大步向前走去。
解疏影抱着一堆吃食快步跟上,伸长脖颈逗趣道:“小王爷不是外人,哈哈哈。”
还笑,顾清霖既觉羞赧又感气愤,用力踩了解疏影一脚。
“嗷”。
解疏影吃痛,单脚一蹦一蹦的,嘴上并不闲着:“怎的说着说着还恼了呢?恼便恼吧,还趁人之危,小王爷,趁人之危非君子所为。”
君子?顾清霖眼里露出不以为然的笑,昂首阔步的进了府。
解疏影把东西放到桌上,将伺候的下人打发出去,找出剪刀将油纸剪成小方片。
顾清霖坐上对面的椅子,吃着买回的零嘴,不解他要做什么,直到解疏影拿出蜜饯。
大手包小纸有些不易,拆了包,包了拆,显得十分生疏,这份生疏随着次数的增加渐渐变得娴熟,越包越顺手。
一颗颗蜜饯被油纸分开包着,解疏影满意的剥开一颗递给顾清霖,“这样随身带着就方便多了,大将军是不是足智多谋?”
顾清霖鼻尖泛酸,就着解疏影的手把蜜饯含到嘴里,模糊的嗯了声,他后悔方才踩的一脚了。
唇是凉的,呵的气是热的,解疏影指尖麻酥酥的,望向顾清霖双手,左手拿着糕点右手端着茶盏,面上依旧是冷冰冰的,好似并未觉出有何不妥。
许是他一贯随性,不拘小节。
解疏影收回手,将包好的蜜饯放入掐丝珐琅木盒里,剩余的装进自己和顾清霖的袖袋。
用过晌午饭,许菱看见解疏影掏出的蜜饯,惊讶的问道:“这是在哪家铺子买的?”
“街巷最里面,百味斋。”解疏影随手把蜜饯塞到喝完药的顾清霖口中。
穆芸搁下筷,端详着油纸,又望向许菱,诧异的说:“这家铺子何时出了这样的包法?”
她的目光在许菱的油纸和解疏影面前的油纸来回打量,“你怎的不叫他们给你这样包上?”
许菱眨着眼睛,“我前些日子买的时候没见有呢,不过法子倒是稀奇,这样包着不论是携带还是吃着,都要方便很多。”
解疏影把油纸对折丢到一边,端着茶盏喝了口说:“你就是现在去也是没有的,这可是我亲手包的,怎么样,不错吧。”
几人的视线一下子集中到解疏影脸上,上扬的下颌甚是骄傲,微弯的眼睛里仿若装着发光的星辰,一副快夸夸我的样子。
顾清霖低头抿茶,借着茶盏掩饰尴尬,解疏影张扬的性子何时能收敛些。
林祥倾身从顾清霖前面绕过去捡起解疏影扔着的油纸,展开放了颗许菱的蜜饯。
许菱拿在手上灵巧的包了起来,感叹道:“的确不错,阿影哥哥是怎么想到的?”
自然是为了顾清霖每日喝药带着方便,解疏影话到嘴边又收了回去,这样说未免太过讨好,他一个大将军何以要讨好安王,遂道:“此前就觉得不便,今日刚好闲来无事,突发奇想试了下,还挺好用。”
穆芸频频点头,对许菱说:“下次再去买的时候给掌柜说一声,这么好的法子自当用上。”
盏中的叶子舒展着,碧绿碧绿的,顾清霖看的认真,心绪却飘到了别处,原来不是特意为的他,只是恰好得空。
偏生还是欢喜,哪怕是无意为之亦甘之如饴,就如口中的清甜就是解疏影给予的,他愿意等。
深夜。
月黑风高,红梅树下人影晃动,摆在一侧的灯笼映照出此人俊逸非凡的脸。
顾清霖双手握着刀柄蹲在树下,刀刃没入土中又被拔出,须臾便多了个浅坑。
“咚——咚,咚,咚。”远处传来一阵梆子击打的声音。
顾清霖放下刀,卷起袖口,将雪人融化后的残躯尽数推到坑里,把土添了回去。
一夜好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