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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4、闳郡别离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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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京皇宫的御书房内点亮了烛火,宽大桌案后,顾景渊已坐了一日。
他之所以去信闳郡,是因着解钰刚刚战死就派独子去燕崡关于情不合,容易落人口实,但若是解疏影主动请缨便可顺理成章。
可是如今,除了解疏影,还多了一人。
顾景渊拿起顾清霖的信,又仔细看了一遍。
父皇:
见字如晤。
儿臣知晓朝中已无武将可用,愿替父皇分忧,前往燕崡关。
其一,解疏影是闳郡主将,骤然调走易致军心不稳
其二,奚夏战将刑苏,诡变多端,唯解疏影熟知其打法,能与之匹敌。
其三,若要拿下奚夏,以林祥,王猛之力,难以成事。
儿臣亦知父皇之顾虑,故而决定坦言相告。
儿臣随师傅修行,习得一身武艺,身体已无大碍。壅城外,斩杀奚夏敌军百余人,亦是智取,非有勇无谋。
父皇曾问儿臣想要什么,儿臣不屑功名利禄,唯愿阿影无病无灾,顺遂一世。
望父皇垂怜,允儿臣所求。
清霖敬上。
顾清霖所言句句在理,壅城之事他也有所耳闻,他看向第三条,拿下奚夏。
要想拿下奚夏,缺解疏影不行,且顾清霖说的军心不稳,正是他的担忧之处。
顾景渊提笔,长长的舒了口气,叹道:垂怜?所求?这个儿子啊,看着清心寡欲,竟为了解疏影动之以情,晓之以理的来说服他。
飞檐翘角,青砖小瓦,顾清霖撑伞走在细雨中,忽的驻足,抬首看向牌匾,迈步上阶。
“客官里面请,小店酒水醇香,十里八乡的都慕名而来,您……”
“有桃花酿吗?”顾清霖看向排排摆放着的酒坛,打断道。
“有。”掌柜从架子上取下坛酒,“客官要多少?”
顾清霖接过酒坛拎在手上,道:“一坛。”
“得咧。”掌柜接过碎银,脸上挂笑,捡起顾清霖搁在地上的伞递过去,“雨天路滑,客官慢走。”
宽阔的马道旁,一抹撑伞的身影走的缓慢,听到身后传来的马蹄声,噙着笑似是在等着什么。
遽然间,伞被抽走,接着到了熟悉的怀抱,传来声音:“雨都停了,还撑伞做甚?”
“懒,不想收。”顾清霖说:“来的晚了些,害我走了好长一段路。”
解疏影用食指勾勾酒坛,“买给我的?”
“捡的。”
“哦?”解疏影打趣道:“在哪捡的?我也去捡上这么一坛。”
“就一坛。”顾清霖把酒放到身前,“我捡了就没有了。”
解疏影抱他下马,牵手走向营内。
帐内桌上备好了饭食,顾清霖把酒放到旁边,洗净手拿碗倒上。
“桃花酿。”解疏影喝了口,随口问,“你可知我为何喜欢此酒?”
顾清霖顿住夹菜的手,抬眸看他,喜欢还需要理由吗?
解疏影收起懒散,坐的端正,像是回答先生提问的乖学生,说:“桃花酿是买给师傅的酒。”
顾清霖蹙眉,深呼吸,将夹着的菜丢到对面碗里。
“哈哈。”解疏影靠到椅背,笑个不停。
林祥捏着尚未拆封的信,听着里面传出的欢声笑语踌躇是否该进。
“阿祥。”顾清霖侧身打解疏影,瞥见踱步的林祥,叫了声。
林祥入内,将信递过去,“京中加急来的,刚到。”
解疏影欲接,顾清霖抢先一步拿了放到桌子里侧,“吃了饭再看。”
“行,吃了饭看。”解疏影给顾清霖盛汤,问阿祥:“吃了吗?没吃自己去搬凳子。”
“吃了。”林祥其实没吃,只是不想打扰二人,转身道:“我到外面候着。”
半晌,自帐内传来怒吼:“他疯了吗?你非兵非将从未打过仗,怎可叫你去!”
林祥探头,被揉成团的信笺砸个正着,捡起展开,简洁明了。
令:安王去往燕崡关统帅全军,即刻出发。
大红玺印做不得假,林祥愕然失色。
“你别去。”解疏影抓过纸,取下挂着的狼毫,“我给皇上去信,有事我担着。”
“他定是听信谗言,待我回京……”
顾清霖踮脚抱颈,将薄唇覆了上去,双唇紧贴,解疏影未说完的话被堵在了口中。
四目相对,四目相瞪。
解疏影愣怔片刻,蓦地想起生离死别重逢时,猛地把人推开,怒道:“你做什么?!”
红晕未退,顾清霖审视着解疏影,不明白他为什么推开自己?还这么凶。他说:“你生气了。”
“你不可以去燕崡关。”解疏影看着顾清霖,说:“连我老爹都……你怎么可以去?你不能去。”
顾清霖皱眉,话本骗人,亲一下根本不管用。
他写信回京便知结果,猜到他会这样才绞尽脑汁想的法子,结果竟然一点都没用。
顾清霖上前抱住解疏影,解疏影越挣他抱的越紧,直到解疏影不再挣扎,才仰颈看他。
“我虽养在师傅身边,年年也还是要回去考过功课的。”顾清霖胡诌道:“老将军了解你,我父皇也了解我。他都放心把大军交给我,阿影,你不信我吗?”
“……”顾清霖的一番话让解疏影哑口无言,他对安王知之甚少,仅有的一点也都是顾清霖说过的只言片语。
解疏影无法反驳,只得将他紧紧的拥在怀里,忧心道:“你身体那么差……”
“好了。”顾清霖打断他,“我师伯是神医,当年师傅就是说的能医好我,父皇母后才准他将我带走的。”
“我是皇子,一个老道怎么可能随随便便把我带走,你说是吧,必是生死攸关的大事,我父皇才会松口的。”
解疏影听得云里雾里,不辨真假,有些恼,“给你看病的太医和大夫可是众口一词的说你得好好养着。”
“那群庸医在我出生的时候还说活不过三日呢。”顾清霖微侧首,说:“我这不是活的好好的。”
解疏影不信:“你脸上一点血色都没有。”
“我白。”顾清霖脱口而出,退后一步张开手臂道:“真的好了,给你检查。”
顾清霖见解疏影不语,放下手继续说:“我是歆裕的二皇子,是安王,不入朝堂只是我心不在此。若是较武论文,阿影,我未必输你。”
顾清霖眼中流露的锋芒让解疏影起了敬意,这份敬意比对刑苏的更甚。
解疏影倏地把他拉近,用力勒着,桀骜隐在乖顺之下,他竟也同旁人一样以为他是只猫。
“哪学的亲人?”
顾清霖刚下去的红再次上脸,轻语道:“话本里说这样哄人百试百灵,可……”
解疏影不待他说完便吻了上去,不是双唇贴合,而是攻城虐地。
顾清霖的手没攀上解疏影的脖颈,只是踮着脚,仰起颈。
解疏影搂着他的腰将人往上带,大手游走在腰背间,不时的揉捏,抓握。
喘息声渐沉,顾清霖觉得快窒息了,他试图推开解疏影,却让这个吻变得更深。
流连齿间的舌探入后方,勾来挑去,似是不满意,复又吮吸咬噬。
良久,解疏影餍足了,顾清霖的脸已不是粉嫩,而是绯红一片,唇瓣有些红肿,水淋淋的。
这般看倒是健康的很,解疏影拇指拭过他的嘴角,哄道:“我去燕崡关,你留在闳郡好不好?皇上那我去说。”
“闳郡的主将不能离开。”顾清霖的视线从解疏影的唇上移至眼睛,“待战事结束,我去请父皇赐婚。”
“你别说话。”解疏影愤然道:“白看那么多话本。”
顾清霖突然意识到了什么,笑出声,“你是因为这个才推开我的?”
他靠到解疏影肩上,望向外面探头探脑的林祥,小声道:“哥哥,话本就喜欢用一些东西预示后来的结局,不能信的。”
这个道理解疏影自然懂得,可是和顾清霖有关的一切,他都赌不起。
“香囊要一直戴着,若是上了战场,把它取下来贴身放。”解疏影摩挲着顾清霖后背,“我把阿祥和小黑给你。”
顾清霖拒绝的话到了嘴边又咽了回去,改作:“小黑我带着,阿祥同你最是默契,又是副将,我不要。”
“军务可以交给邓为和文钦,阿祥身手不错,呆在你身边我放心些,至于调令,我去信京中,调个副将给你,皇上不会说什么。”
解疏影恨不得把所有人都给顾清霖,劝道:“阿祥与老爹感情最是深厚,定然是愿意去的。”
“奚夏快要难以支撑战事了,大战在即,只有王猛怎么够?”顾清霖何尝不担心解疏影,见他欲反驳,忙说:“去到那边如果人手不够,我再跟你要。”
解疏影叹息一声,伸手捏着他的脸颊说:“不准逞强,能守便守,守不住就往后撤,丢了的大将军再帮你打回来。”
“嗯。”顾清霖靠回解疏影怀里,想请解疏影帮忙却不知如何开口,战场瞬息万变,他不敢拿解疏影冒险。
静默半晌,犹豫再三,还是开了口:“若是战况允许,留刑苏一命。”
顾清霖食指点在解疏影心口,“这里,可以造成假死,救治及时便无恙。”
“他对我而言不重要,你救不救都行。”顾清霖捧着解疏影的脸微微压下,看着他的眼睛,深情的说:“我只要你安好,记住了?”
他真的很害怕解疏影为了这个承诺受到伤害。
“嗯。”解疏影伸手握住顾清霖的手。
“他是生是死我不在意,只是觉得他那样的人死了可惜,仅此而已。阿影,我只要你。”
解疏影被刑苏所困,命悬一线的场景还历历在目,顾清霖心有余悸,不放心的强调着。
平日听个情话都羞到脸红的人,此刻一遍遍的说只要他,解疏影心里泛起涟漪,凝视着顾清霖,打趣道:“小王爷也会说情话了,只要我?什么时候娶我过门?”
顾清霖笑道:“不娶。”
“你方才还说战事结束找皇上赐婚呢?”解疏影不乐意了,说道:“君子一言啊,我可听见了。”
顾清霖往外走,大声道:“不娶。”
“诶,我说你这人。”解疏影追过去,从守卫手里拿过包袱挂到马鞍旁,解开缰绳递给顾清霖,摸着小黑的鬃毛说:“我可把人交给你了。”
小黑嘶鸣一声,蹭了蹭解疏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