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意渐浓》素圈

66、第 66 章

　　当天晚上，蒋辂年如愿以偿地跟陈余一起留在了民宿。

　　至于家里保姆的事……

　　从见到陈余的那一刻开始，蒋辂年就已经将它抛之脑后了。

　　“陈余，接下来……你想干什么？是想回家？还是想继续留在这儿？”入夜，蒋辂年靠在床头，拥着陈余的肩膀轻声问。

　　陈余顿了顿，心里知道蒋辂年之所以会这么问其实是因为他害怕再失去自己，所以沉默了几秒后，陈余难得的，产生了一种想给蒋辂年喂颗定心丸的想法。

　　“你在哪儿我就在哪儿。”陈余淡淡地说。

　　那句话，陈余说得非常轻描淡写，就仿佛那对他来说并不算是什么大事，而是一句随随便便就可以说出口的玩笑话一般。

　　但跟陈余不一样，对于陈余刚才那句的话，蒋辂年似乎感到非常诧异。

　　这句话……之前难道不是一直都是自己在对陈余说吗？蒋辂年心想。

　　一直以来，难道不都是自己在追着陈余跑吗？

　　但现在，陈余竟然也开始这么说了。

　　蒋辂年不由得将陈余抱得更紧了些。

　　陈余这次回来好像确实变了不少。他变得比以前更开朗了，脸上的笑意也更多了，就连说出口的话，听起来都跟以前不太一样了。

　　“那我要是想一直留在这儿呢？”

　　蒋辂年的手指不停地卷着陈余的头发，他用一种充满试探的语气在陈余头顶上方问。

　　陈余顿了顿，对于蒋辂年的问题，他并没有立刻给出回答。

　　三天前，就在陈余跟蒋辂年碰面的前几个小时，路好就已经将蒋辂年接下来准备要复学的事事先跟陈余说过了。

　　所以再过一段时间，大概几个月之后吧，蒋辂年应该就不太可能会一直待在民宿这边了。

　　“你……”

　　陈余半抬着脑袋，语气听上去似乎有些犹豫。

　　“你接下来还会回学校去吗？”陈余问。

　　或许是没想到陈余会突然问这个，蒋辂年脸上的表情明显僵了一下。

　　但实际上，蒋辂年心里清楚，陈余其实一直以来都非常希望他能重新回到学校里去。

　　所以片刻之后，尽管心里对陈余刚才没能立刻回答自己问题的事有些不满，但蒋辂年却还是冲着陈余缓缓地点了点头。

　　“你是不是挺希望我回去的？”他明知故问道。

　　说完之后，蒋辂年脸上立马便浮现出了一个憋笑的表情。

　　陈余神色一滞，但很快就反应过来蒋辂年其实是在故意耍自己，下一秒，他的手便立马朝着蒋辂年的腰探了过去。

　　不多时，蒋辂年带着笑意的尖叫声就已经响彻了整个房间。

　　“钱我都花了，你现在才问我是不是挺希望你能回去，那你早干吗去了？你要实在不想读干脆就把钱还给我，现在就还，立刻就还。”陈余愤愤地说。

　　见他脸上的表情似乎有些认真，蒋辂年也不敢再继续逗他了。

　　“陈余。”

　　蒋辂年将身体坐直了些。用一种非常严肃且认真的目光静静注视着陈余的脸。

　　“不管是之前还是现在，更或是以后，我保证，只要是我答应过你的事，我就一定会做到的，只要你肯给我机会。”蒋辂年认真道。

　　陈余望着他，四目相对间，他突然觉得蒋辂年看着他的那双眼睛里，似乎比以前多了些什么东西。

　　那种感觉很怪异。如果非要用语言去形容的话，陈余觉得，现在坐在他眼前的这个蒋辂年，就好似是在原本的基础上，有人又强行往他身体内部，塞了某种本不属于他的情绪又或者是性格一样。

　　说通俗点儿，陈余觉得现在的蒋辂年，看上去似乎就像是一个蒋辂年与陈余的结合体一样。

　　而他眼神中多出来的那种东西，似乎正是陈余身上一直带着的那种，对待一切事物的不安与惶恐。

　　想到这儿，陈余脑中突然又浮现出了几个小时之前他们在巷子口时，蒋辂年对他说过的那句，感觉他变了。

　　陈余的脑袋渐渐低了下去，他不再盯着蒋辂年看了，而是自己一个人狠狠地叹了口气。

　　发生了这么多事之后，变了的又何止他一个人？

　　只不过……

　　陈余的手指不停地扣着他身上那件略微有些宽松的纯棉T恤。

　　伴随着事情的结束，陈余的心似乎也跟着得到了解放。

　　现在的陈余的确比之前过得轻松了不少。至少，他现在已经不用再忌惮老爷子，也不用再整天活在别人的监视之下了。

　　但站在蒋辂年的角度，一切却并不是这样。

　　站在他的角度，一切其实全都是负面的。

　　老爷子以及老林给蒋辂年带来的三观冲击是负面的，包括陈余跟陈夏的离开也是负面的。

　　甚至，因为自己的这些事，蒋辂年最后还险些丢掉了性命。

　　陈余的眼眶开始变得湿润了起来。

　　他能想到的所有，对蒋辂年来说其实都不是好事。

　　包括蒋辂年如今望向他的那个眼神，那也并不是陈余刚认识他时他就有的。

　　从某种角度来说，蒋辂年仿佛变成了另一个陈余。

　　或者说……

　　蒋辂年变成了一切都还没结束之前的那个陈余。

　　陈余很难想象，如果自己那天真的死在那个院子里了，真的再也不能出现在蒋辂年面前了的话，那么往后的日子，蒋辂年究竟又会变成什么样子。

　　陈余抬手，趁着蒋辂年不注意迅速擦干了自己脸上那道淡淡的泪痕。

　　他终于意识到，自己必须在最短的时间内，将以往发生过的那些事在蒋辂年心里画上一个彻彻底底的句号。

　　至于接下来的日子，他必须得让蒋辂年尽快投入到新的生活中去。

　　而对于蒋辂年来说，最好的新生活，似乎便只有重回学校了。

　　将一切都想清楚之后，陈余便又一次将视线对准了蒋辂年的脸。

　　这期间，蒋辂年一直都在盯着陈余看。他似乎想对陈余说些什么，但不知道为什么，这么长时间过去了，他却还是没能将话顺利说出口。

　　“夏夏……”

　　“夏夏姐……”

　　二人几乎同时开了口。

　　蒋辂年心里非常清楚，就算现在一切都已经结束了，但对于陈余而言，陈夏的死一定令他感到非常难过。

　　如果可以，他想将陈夏到底是怎么死的这件事一五一十地全都告诉陈余。

　　即便陈余最终会因为陈夏的死而怨恨甚至是讨厌他，蒋辂年也必须将这件事趁早说出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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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听到蒋辂年竟然也在想陈夏的事的时候，陈余整个人明显愣了一下。

　　他有些吃不准蒋辂年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

　　关于陈夏的死，陈余其实全都知道。

　　他知道陈夏最终是为了替蒋辂年挡枪才倒下的。但当时的局面已然那么严峻了，如果陈夏当时没有选择那么做，那么最终死在那个院子里的，就会变成蒋辂年。

　　想到这儿，陈余眼底渐渐浮上了一抹痛苦之色。

　　他永远无法在陈夏跟蒋辂年之间做出任何选择。

　　在陈余心里，他们同样重要。即便一直以来，陈夏都不像他心里所以为的那么天真无邪，可那又怎么样呢？

　　陈夏永远都是陈余的妹妹，是他唯一的亲人。

　　陈余心口涌上了一股难以言喻的，剧烈的疼痛感。

　　他伸出手，示意蒋辂年去抱他。察觉到他的意思之后，蒋辂年很快就冲陈余张开了手臂。

　　“事情过去了蒋辂年。”陈余将脑袋轻轻地抵在蒋辂年肩膀上，在他耳边喃喃地说。

　　“不管一切最后到底是好是坏，我们现在还都活着不是吗？并且有些事，并不是我们能决定得了的。”陈余说。

　　他身侧，蒋辂年眉头紧皱，脸上的表情看上去有些痛苦。

　　他知道，他的生，其实是用陈夏的死换来的。

　　蒋辂年抱着陈余的那双手不自觉地收紧了些。

　　“如果夏夏姐知道你还活着，那她应该会很高兴的吧……”蒋辂年沉沉地说。

　　听他这么说，陈余的心都快碎了。

　　蒋辂年的善良是从骨子里透出来的。这样一个人，他又怎么忍心让别人去替他死呢？

　　况且……最终替他死的那个人，还是陈余心里最为疼爱的人。

　　“夏夏什么都知道。”

　　陈余的双手死死揪着蒋辂年身上的衣服。

　　他将脑袋深深地埋进了蒋辂年肩窝里，蒋辂年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但从声音上来判断，说话的时候，陈余似乎在哭。

　　“夏夏是我妹妹，关于我的所有事，她都知道。”陈余小声道。

　　蒋辂年没说话，关于陈夏的死，他完全没有任何资格去说任何话。

　　昏暗的房间内，二人紧紧拥在一起。失而复得的喜悦感，以及失去亲人朋友之后的痛楚感，在他们心里不断地发芽生长。

　　那种感觉，就好像是一盆即将要熄灭，正在滋滋作响挣扎着的炭火一样，听得人心里一动一动的。

　　半晌之后，陈余才终于将头重新抬了起来。

　　他用他那双满含泪水的眼睛望向蒋辂年。

　　“你是不是觉得自己欠了夏夏些什么？”陈余泪眼婆娑地望着蒋辂年的脸问。

　　蒋辂年没说话，但从神态上来看，跟陈余四目相对的时候，他心里一定充满了负罪感。

　　陈余深吸了一口气，又过了许久，他才终于沉沉地说：“可你知道吗？对夏夏来说，她最希望的，可能就是我能过得好。”

　　说完这句话之后，陈余的眼泪就再也忍不住了。

　　“蒋辂年，我身边除了你之外……就再也没有别人了。”他哭着说。

　　陈余淅淅沥沥的哭泣声在寂静的房间里不停地回荡着。

　　蒋辂年双眸微动，有那么一瞬间，他似乎真的透过陈余的身体，看见了他与陈夏刚认识时的那个画面。

　　当时的陈夏，还是学校里最热心，最意气风发的温柔学姐。

　　“我叫陈夏，你就是主任跟我说的新来的那个学弟对吧？别紧张，往后有什么不懂的你尽管问我，千万别客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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