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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Chapter4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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鬼屋是民俗主题的,整个灯光是沉沉的红,不远不近地传来女子或是婴儿的哭声,你找不到那声音的出处,就像她趴在你耳边哭诉着。
这种环境让人开始发冷,疑神疑鬼地向后看,又感觉它在前面。
在前面吗,不不不,没有,都没有,没事,我没事。
继续向前深入,前面的路明显矮了不少。此处未放任何的陈设,是个全黑的屋子。在为周围的安静而不安时,隐隐约约的鼓声传来,鼓声清脆,再加上铃铛那就更不用说了。
余适忱缩在梁闰怀里,瞪大眼睛打量着四周,警惕突然冒出个什么。站在这么一个空旷的大房子中央,无着无落的,着实有些恐怖了,呼吸都不敢用力。
鼓进入尾声了,掺入了个男孩稚嫩的童声:“阿姐呢,我都好几天没见阿姐了。”
“你阿姐啊,可是有福之人,她去见神去啦。”略显苍老的身影响起,“嗒嗒嗒”地脚步声,带着男孩走远了。
微弱的光线挣扎着亮起,时不时传来的滴水声,加剧了人内心的恐慌。
梁闰也被这诡异的氛围弄得鸡皮疙瘩直竖,领着余适忱加快脚步,迈上新一个漆黑之处。
沉沉的红光在多面镜子的反射下格外的绚丽,人置身于其中,不免有些头晕目眩。随着镜子的机关移动,不知不觉间人就被带到了阵法的中央。
此处四面皆是镜子,无数个梁闰和余适忱相拥着。回不到来时的路,也找不到未来的路。
带他们在中央站定,镜子中出现了一个漂亮的姑娘,眼神空洞无光,嘴角却始终带着清浅的笑意。
一束光恰恰好照到姑娘的头上,姑娘就已不再是姑娘。一个满身血光,面目狰狞的“怪物”,满怀恨意地看着眼前人。
渐渐地,一个,两个,镜子中的姑娘都成了“怪物”。“怪物”不会说话,只能发出“嗬嗬”的嘶吼声,是在求助,也是在诅咒。
毛骨悚然的同时,也透露着一种深深的悲哀。
离开鬼屋,两人还沉浸在刚刚的剧情中,久久不能自拔。
余适忱有些奇怪,那时他好像知道会有一个小男孩会开口,他情不自禁地跟着喊了一声“阿姐”。好在身旁的梁闰神经高度集中,不曾留意到。
最近的种种事都透着不正常,让余适忱感到有些莫名的熟悉。他也没多想,就想着一心一意专注于现在的生活。
梁闰捏了捏他的脸,说:“想什么呢,都呆住了?”
掩饰性的揉了揉脸,余适忱没抬头看他:“没有,就是之前发生过一件事。你想听吗?”
“嗯,你的事我都想知道,只要你愿意告诉我。”
“那先说好,你别生气。”
“这么严重啊?你说吧。”梁闰皱着眉,没正面答应。
“那还是我在大学里的时候吧,有一个数值我苦算了很久。那一天恰好有了灵感,算着算着就到了很晚。”
梁闰看向他,点头表示自己在听。
余适忱避开他的目光,继续说:“那个锁门的师弟后来说:‘没注意到师兄还在。’我就在实验室呆了一晚上。”
“这其实也没什么的,只是你知道我们学校在山下,某家人家养了条大狼狗,夜晚会发出嚎叫。那样一个老校区,风吹雨打之下,窗户发出有节奏的轻敲声。”
“我就有点,嗯,又不好大半夜的去劳烦别人。只能自己忍着,说起来还是睡意救了我。虽然睡得不好迷迷糊糊的做了噩梦,还是帮我更快地到了第二天早上。”
在他说到一半时,梁闰就凑上前抱住他。后半段余适忱都是窝在梁闰脖颈处说的,就像悄悄话,这么丢人的经历可不能让别人知道。
余适忱没说的是,其实后来他给妈妈打电话了。
妈妈很不耐烦,听了他的描述,也只是责怪他——为什么不能够早些把数据算出来?为什么你自己会被别人忽视?为什么你连解救自己的方法也找不到?
在母亲的教育下,哭是不被允许的,被视作弱者的体现。
但被那样的责怪,内心的委屈难以压抑。泪珠子落下,于手臂上滚过,摩擦过书页,嵌进去,留下星星点点的泪迹。
此时的余适忱在人温暖的怀抱中,眼睛就有些酸了,想安慰从前的那个自己。大庭广众之下多少是不体面的,泪水就含在眼眶里,将落不落。
梁闰伸手替他抚去眼角的湿痕,手在背上轻拍,也不好过多评价他的母亲,就只能避重就轻哄着:“没事了,怕黑又不是什么大事,下次我们不来了。”
余适忱声音里还带着哽咽:“不行,这个鬼屋很棒。”
“确实是,反正下次都听你的就好。”
已经有不少人注意到他们了,他们稍微拉开了点距离,什么也不说,就看着人流,平复心情。
梁闰状似不经意地开口:“九儿,你这次有几天假啊。是不是快回去了啊,昨儿个一激动给你买了电影节的门票。囔,瞧瞧。”
余适忱接过,前后打量了一下,“国际电影节—印城站”,很有名的活动,连他这个圈外人都听说过。
“不会,假还多。我请了年假,专门来陪你。”
“什么,年假!”梁闰的声音一下拔高了一截。
已经引得不少路人回头看了。
余适忱戳戳他,示意他小声点,没多在意,“嗯”了一声表示赞同。
梁闰将他的脸完全掰向自己,脸上不多的肉被他一按堆在一起,余适忱含糊不清地发出几声反抗。
“不是,你不是在准备晋升吗?”
“对啊。”余适忱挪开他的手,抓在手里看了又看。
“你现在请年假,这晋升不直接泡汤了吗?”
余适忱才觉得他的态度有些奇怪,抬头对视,安抚了几声:“没关系,下次再申请就好了。而且我这些年都没请过,想来……”
“这哪是这么容易的?”
“我觉得和你相比,这个机会也算不上什么。”
梁闰冷下脸来,认真盯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我犯不着要你为我放弃什么。”
“可是,我真的……”
听见余适忱还试图辩解,梁闰没等他说完,摆摆手,转身上了恰好开来的出租车。
在回酒店的路上,梁闰一直看着窗外,他在想:余适忱之前是个事业心很重的人,现在是个把我看得很重的人。他好像拥有了什么,就要紧紧抓住。这让我有些揪心,又不知所措。
车窗外的树飞速滑过,我在向前走,他们就必然后退。
难道梁闰和余适忱,就像后退的树和前进的人一样,不兼容吗?他们还能有机会吗?
想着想着,又觉得丢他一个人在那不好,又不好现在让车开回去。一个人在那纠结好久。
余适忱没动,就站在原地看着出租车远去,被尾气喷了一脸,咳了两声,脸上的表情还是呆呆的。
啊?这么严重吗?余适忱有些不解,这次特地来找他和解,还是搞砸了。
他懈了力,蹲下身去,蹲在草坛边的那一小条石阶上。天好冷啊,特别是路人只穿着单薄的外衣。
他收紧抱住自己的手,感觉有些眩晕了。眼前闪回几个画面,或晴或雨,不同的街道,不同的装扮。但人都是同一个——梁闰,场景也都是同样的——分别。
他扮作一根普通的小草,期待他的阳光温暖。但冬日要来了,盼不到了,只能慢慢枯萎。
唔,被冷战了吗我是。
但是天晚了,得回去了。
余适忱手撑着地慢慢站起来,蹲得已经有些麻了,踉跄了几步,一瘸一拐着向前。打的车已经到了,他要回去找梁闰。
打开酒店的房门,很安静。余适忱在门口站了一会,做好心理建设。房间里还是没传来动静,他不敢开灯,怕他已经睡了,就着黑靠到床边。
被子塌塌的,他伸手确认了一下,确实没人。
是了,他没房卡,回来了也是进不来的,是自己傻了。
他想了下,也没高兴去打开灯,就着床边滑落着坐在地毯上。
再次睁眼醒来,已经天光大亮了,不知道梁闰有没有回来敲过门。余适忱有些慌张,手迅速向地上摸索,一把抓住滑落的手机,没有新消息。
余适忱有些失落,恹恹地靠在床边盯着梁闰的行李。他去哪住了呢?还是生我的气了啊……
到现在这个点,电影节也快开始了,他还是打算去看看的,也不妄了这一张好不容易得来的票。
想着去了应该能碰到梁闰,他在打扮上花了些功夫。这次出门没带什么正装,他尽量穿得得体大方些,在镜子前来回看一遍,大概可以了。
一看时间快到了,急匆匆地赶往场馆。
因是后来购的票,他的座位离梁闰有些远了。一个打扮的精致的贵公子,在场下左顾右盼,很是吸睛。
几个按捺不住的年轻人,走上前来,弯腰伸手,一套动作行云流水,“前辈,你好。我是某作品的导演,方便加个联系方式吗?”
余适忱来不及反应,猝不及防地被一群人握了手,只能尴尬地摆了摆手,本意是想否认自己是导演。
那伙年轻人却以为前辈不愿交出联系方式,失望地离开了,边走边背着余适忱啐了口:“真把自己当人物了还。”
见有先行者,余适忱明显感觉更多的人朝他这儿涌过来,他不好再四处张望找寻梁闰,只得坐下来假装在忙。
谁也不知道,这位衣冠楚楚的年轻人,正在反复刷新着一个聊天框,始终没有回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