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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因谁受罚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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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爷。”来者是名男子,身修长,着黑蓝衣,像是暗卫。
落承尘不动声色的打量着。
清冷冷的,看着就不近人情。
男子同他行了礼后,便转身离开了,一句话都没说。
来走过场,混个眼熟?
真奇怪。
不等他过多思考,盛朝便开口道:“陛下召我,我须得快些赶去。”
“……去吧。”
“……”
盛朝不愿走,又让落承尘看出来了。
“总不能任性不去,晚些再聚罢。”和儿时一样,是带着宠溺与无奈的诱哄。
盛朝心脏一颤,垂下眸子,轻声应好。
他离去的身影有犹豫,有不舍。
落承尘不再去看。
“少爷,皇后有请。”盛朝背影远去后,云梢才再次出现。
“……嗯,走吧。”
“不换衣裳吗少爷?”云梢看着一身男子装束的落承尘,总觉着这样去见皇后是不合适的。
“欲盖弥彰。”落承尘淡声道。他俯下身,拾起一朵落花攥入手心,唇角勾着浅淡的笑,“你觉着,在这后宫中,究竟是女妃受宠更招嫉妒,还是男妃?”
云梢垂头,“云梢明白了。”
落承尘进了长乐宫,“给皇后娘娘请安。”
茶桌旁的女子瞧见他来,娇笑一声,语气中是毫不掩藏的轻蔑,“落妃?啊……是男子啊。”
殿内一阵哄笑。
想必他是男子的是这皇后早就知晓了,如今拿到这儿来说,也不过是为了给他难堪。
来的妃嫔许多。
他并不在意。
笑呗,反正早晚都要被嘲笑。
他盯着踱步到他身前的皇后。
唔……好生眼熟。
下巴被一双嫩白的手捏着被迫抬起,他听那女子恶声道:“身为男子,却甘愿雌伏,好生贱呐。”
话语间无不嘲讽,无不痛恨。
“听下人说,你刚与陛下欢好过又去了御花园与盛王纠缠……”
一道响亮的耳光结结实实地落在了他的脸上。白皙的脸颊迅速红肿,落承尘依旧垂着眸,一副低眉顺眼的乖顺模样。
“好不要脸,□□至极。”皇后拿出帕子细细擦净五根手指,朝后推了推,对下人道:“你们几个,掌他的嘴。本宫不喊停,便不许停。”
“是,皇后娘娘。”
落承尘本面色平静,而下一瞬,他的眼中蓄满了泪水,抬眸看向一旁的皇后。
皇后嗤笑:“倒是会装可怜。”
一掌重重扇来,那宫女的力气可不小,落承尘身形当即就不稳了,他用手肘撑着地,啜泣了一声。
女子们窃窃私语起来,皇后发了话:“把他拽起来,本宫不喊停就继续掌!”
连着十个耳光落下,他的脸颊迅速红肿起来。
一旁的妃嫔搭话:“姐姐,你瞧他那手握得那般紧,是不是……”
皇后勾唇,轻飘飘道:“把他的手掰开,本宫倒要看看里面是什么宝贝。”
又来了两个宫女将落承尘按住,刚才掌他嘴的宫女此时正掰着他的手指。
他喉间溢出抽泣声,将那只手攥得极紧。
女人见怎么样都掰不开,于是便又甩了他两耳光。
他泄了力,手指被人轻易掰开,他手掌摊平,掌心是一片被汗水浸湿的黄花瓣。
众人瞧着他这狼狈模样,不约而同地笑出声来。
那皇后讽笑,“一片花瓣叫你宝贝成这样,真是好笑。”
他轻咬下唇,哭得梨花若带雨。大约二十来掌,皇后大抵是觉得腻了,无趣了,便叫众人都退下了。
落承尘被罚去殿外,就这样一直跪着,偶尔啜泣两声,直到二更时才被准许离开。
不知是又宫女又说了什么,那皇后心情大好,刚黄昏时还无不讥嘲地说道:“落妹妹可是没伺候好陛下?怎的叫陛下对众大臣发了那么大的火?”
落承尘没理她。无趣。
何止是没伺候好啊,他根本就没伺候。
皇后也没跟他一般见识,摇着衣摆,在婢女的搀扶下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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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跪了许久,久到双腿都不住打颤了才被允许离开。
云梢见他这副模样很是沉默,不知该说些什么,对于主子的计划,她不好干涉。
云梢将他扶进浴桶,见人彻底放松下来后,她汇报:“少爷,盛王此时,正在门外候着。”
“叫他进来吧。”
“少爷,您还在沐浴。”
“无妨,都是男子。”
云梢退了出去,片刻后,为他沐浴的换了人,是盛朝。
盛朝手中端着一堆的瓶瓶罐罐,他放在了一旁,趴在浴桶边上,心疼地看着落承尘红肿的脸。
落承尘察觉到他的视线,掀开了眼睫,轻笑道:“这下叫你给看光了。”
盛朝清洗过手,他从身侧拿起一罐药膏,用指腹挖了一小块,轻柔地在落承尘红肿的脸颊处抹开。
“心疼了?”落承尘笑着问他。
“都怪我。”他红了鼻尖,满脸自责。
落承尘替他撩起垂入水中的墨发,放在手心把玩。
“哪里怪你?是我自己应受的。”他垂眸,“你怎么还和儿时一样,只要我受了罚,不管是不是你的错,你都要自责。”
“我还记得,有次我带你出去玩,结果弄了一身脏。那时我大你两岁,受了爹爹的罚。”似是想到了惹人开心的事,他遮嘴笑了起来,“那时你心疼又自责,非要你爹将你也揍一顿。那几日,你受了伤,还要日日跑来我府上,抱着我哭个不停。”
他揉了揉身前人脸颊上的软肉:“向晚,你怎么这样惹人喜欢?”
盛朝一言不语地给他上药、沐浴、更衣。将他抱上床后,盛朝又给他的膝盖上药,一切都弄好后,又将他的被子仔仔细细地盖好。
落承尘笑着打趣他:“这么会照顾人了呀?”
“嗯。”盛朝垂眸,眼底温柔似春水,“怀生,我好想你。”
滚烫的泪珠砸下,落怀生伸出手替他抹去眼尾不断溢出的泪水,柔声哄:“不哭了,怎么都加冠了还像年少时一样爱哭呢?”
可他已经三年不曾有过眼泪了。
这难熬的三年,在他的身上、心上都刻下深浅不一的伤痕。他没资格放声痛哭,泪水一旦出现,他曾埋在心里的伤痛就会再次作痛,将他的弱点暴露给虎视眈眈的敌人。
但当落承尘再次出现在他的世界时,他就无法抑制眼泪。在这世上,落承尘是他唯一的软肋。
落承尘没有过多安慰,只说:“阿朝,等过些天我的伤好了,你就带我出去逛一逛,好不好?”
盛朝泪水不绝,却笑着替他掖了掖被角。
“好。”
次日,落承尘寄回家一封书信。
上面只有短短一句话:“父亲,一切安好,替我向母亲和阿妹问安。”
一切都比他想的要简单的多,他与盛朝不过重逢一天,盛朝便十分亲昵于他。
这对他,对他父亲来说,是好事。
近几日盛朝日日都来他的寝宫,他倒也乐得自在,有人伺候吃穿,还不用亲自动手上药。
只是怪了,盛朝这几日好像闲得很,落承尘就没见他处理过政务。
“皇上提拔了几个新官,既然他非要任用新人,那我就休息几日。”盛朝这样和他说的。
在盛朝好生伺候下,他的伤没过几日就养好了,盛朝也兑了承诺,将他带去闹市转了一天。
如今正值繁花盛开,这集市中处处是买花的铺子。落承尘到处转着,最终在一把弓前停下了脚步。
落承尘看向身旁的盛朝,“向晚,我可没钱。”
“我知道,”盛朝掏出钱袋,拿出一锭银子,“我有。”
那小贩双手捧着接下了那一锭银子,赔笑着给了两人好几把弓,盛朝却只拿了落承尘看对眼的那把。
“喜欢就买,还有想要的吗?”
落承尘笑他,“你带这么多银锭,不沉吗?”
“你说想出来逛一逛,我才带的。”他无奈地弯着眉眼。
落承尘盯着他,若有所思。
五年不曾见,盛朝怎能如此尽心尽力地对他好?
心中怀疑胜过对儿时玩伴的信任。
他未将其表露出来,因此盛朝并未察觉,一如往日柔着眉眼看他。
黄昏时,落承尘回宫,靠坐在榻上。
“阿朝,待会儿若是有人来,你就躲起来,莫要出声,知道吗?”
盛朝沏茶的动作一顿,抬头疑惑地望向他:“为何?”
“你听话,莫要生事。”落承尘把玩着手中的玉串,将其戴在了纤细的手腕处,“就算他们罚我,你也不许出面。”
“为何?”他眉头微蹙,俨然有些微愠。
落承尘阖上眼眸:“听话些。”
盛朝站起身,似有不满,可他刚要开口,门外便传来了脚步声。
“藏起来。”他下了床榻命令道。
话落的瞬间,一群女子便气势汹汹地闯入了他的寝宫。
打头的那人一来就甩了他一耳光。
“见了本宫为何不下跪行礼?”
是皇后。
皇后瞧着年龄应当是比他小上一些的,昨日被掌嘴没瞧清,今日这一看,皮囊不错,确实是叫他有种莫名的熟悉感。
他欠身,只行礼,未言语
皇后并未理他,径自走到了茶桌旁。
“听说你今日出宫了,和盛王?”
“……是。”
她捻起茶杯,泼在了落承尘身上,“宫中的规矩不懂么?来人,掌手。”
落承尘被人按着跪了下去,他泰然自若,自觉伸出双手。
粗糙的木板打过手心,留下一道道细小的血痕。
扎手。
劣质。
落承尘在心中评价到。
忽地发觉自己如今这副毫不在意的表情不太合适,他微蹙眉头,泪水伴着他的抽泣声滚落。
“手上戴的什么?”
见他不答,皇后起身,上前去扯落承尘腕间的玉串。
落承尘掉了泪,一双湿漉漉的桃花眸带着怨气地看向身前的女子,他死死抓着玉串,不肯松手。
盛朝在暗处看得怒火直窜,他闭了闭眼,心里疼得厉害。
那玉串,是他送的。
皇后饶有兴趣地瞧着他这一副倔强的模样,然后一巴掌扇了上去:“你这副样子,当真是惹人怜爱。”
她扯下玉串,回了茶桌旁,淡声道:“继续。”
房内回荡着细小的抽泣声,还有木板拍打皮肉的响声。
良久,看着泪水簌簌而落的落承尘,坐在茶桌处的皇后啧啧几声,嫣红的嘴唇弯起,“盛王上过你没有?”
她饮了一小口茶水,纤纤玉手抬起,摆了摆,几名婢女退出了房内,她只留了一名男侍卫。
“说话。”
落承尘不肯张嘴。
茶杯摔在他身侧,碎了一地,他抬眼去看,那女子脸上笑意较浓,但意味不明。
忽而,那张红唇一张一合,吐出的字叫落承尘心中泛起阵阵寒意。
“去,扒了他的衣裳叫本宫看看。”她令道。
“怎的那么多男人都喜欢你呢?”
那名侍卫上前,有了动作,落承尘也不可能真就叫他扒了自己的衣裳。他顾不得疼痛,抓起地上的碎瓷片就朝侍卫的手背扎去。
皇后不惊,看着两人,又道:“长得确实漂亮,就连女人也难以不动心……”
落承尘的掌心血流不止,盛朝几次想出面,都被落承尘瞪了回去。
他跌跌撞撞起身,“我自己来……”
皇后一挑眉,似是被取悦到了,后又不知想到了什么,她厌恶地皱起眉,“我那兄长的人,我看一眼都觉得恶心。”
话毕,她甩开落承尘,大步离开。她身后那侍卫脸上划了好些道口子了,最后悻悻跟在主子身后离开了这梨月居。
落承尘稍有些疑惑。
她的兄长……?
何人啊?
他思索了片刻,又觉得,这皇后怎的……这般莫名其妙的。
寻常妃嫔定然不会说上与不上的,这太粗鄙了。
……
他一时间想不出有哪位风流之子爱慕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