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零界屋》天因

18、十七

　　下界第五十九年，人界恰逢百年难遇的饥荒——南方大涝北方大旱，外加战事不断，整个神州都民不聊生。
　　燕久当时所在的聊城一带近百日没有下过一滴雨，人们打洞挖井数十米也见不着一点水花。
　　因为听说聊城西郊的无头山群鬼翻地，觉得可疑，燕久才从蜀地北上。
　　长江以南，连日大雨，大小川流决堤的决堤，泛滥的泛滥，水面一夜间便铺展开来，吞没了无数大小村庄城镇。而一旦过了长江，放眼望去又皆是荒凉，炙热的阳光肆虐，到处是枯树和干尸，有人，也有动物。
　　燕久不怎么懂星象也不会卜卦，此时，他很希望太乙老头就在身边，让他算一算这究竟是怎么了。
　　人类的末日？还是天地异变？
　　无头山距离聊城八十余里地，快马一日就能来回，山下有个小村，名叫南地村，据说是很多年前由一群从南方逃亡过来的人所建。
　　旱情扩大后村里渐渐荒芜，有办法的人都逃命去了，剩下一些无处可去的人和无法远行的人，只能等死。
　　燕久抵达南地村时正好看见一个老人奄奄一息倒在村口，连忙用随身所带的清水和干粮将他救活。
　　待老人缓和过来，便告诉燕久村里已经没有多少活人了，他的老伴也在两天前饿死家中，由于没有力气挖坟造墓，只能草草地裹了扔在后村山脚。
　　燕久大概巡视了一下不算大的南地村，将仅剩的十来□□人集中到一起，分发清水和食物，并向他们打听无头山的情况。
　　无头山这个名字是南地村人取的，以前叫什么，他们并不知道，也不关心。
　　因为第一批建立南地村的人说那座山在夕阳下像一头没脑袋的牛，于是就给它取了个通俗易称呼的名字。
　　无头山鬼翻地的传言是在旱情刚刚开始时出现的，据以前南地村巡山人的说法，半夜看到有人影般的东西在山头乱蹿，速度之快，路过之处就像刮起一阵疾风。
　　见过此景的巡山人天亮一回村就病倒了，拉着他媳妇的手前言不搭后语地把事情絮叨了一遍。他媳妇也不是个闲得住嘴的人，没两天就把这事在村里传了个遍。
　　村里年纪大一点的人听说后普遍认为那是鬼在翻地，也许是为了寻仇，也许是为了找宝。几个长老级的人物就鬼翻地究竟是寻仇还是找宝争执不休，还没得出结论，村里的几口大井就打不出水来了，新挖的井比老井深得十米也不见水，大家觉得事不妙，纷纷琢磨着逃命去也，哪里还顾得上继续研究鬼翻地的问题。
　　从南地村逃出去的人分散至四面八方，有时候碰见了同样逃难的人，结伴上路或夜宿荒野之时免不了聊天，聊着聊着就聊到了无头山，无头山上鬼翻地。
　　这样一传十十传百，终于传到了专门收集各地怪谈奇闻的燕久耳中。

　　南地村靠近无头山的一半村舍在几日前受到山火波及而烧毁，燕久站在一片废墟上仰望不远处的无头山。
　　无头山并不高，目测不过百丈，山体像一头由南至北横卧的巨牛，只是没有脑袋。
　　连日干旱，山脚附近但凡能入口的、能储存点水份的都被人挖来吃了个七七八八，剩下的也在一场大火中尽数被毁。
　　燕久按村民的指引从最靠近村口的小路上山，触目尽是烧得黑黑的树木，周围一片死寂，走了不到一刻钟就发现路被阻断了。
　　他出发时夕阳还斜挂在山头，待他徒步来到山腰处，天已经蒙蒙黑。
　　山火烧掉了无头山向西一半的树林，而传言发生鬼翻地的地方却在完好的另一边。
　　夜晚进入森林不是一件轻松的事，哪怕燕久夜视能力极强也觉得四周影影绰绰，好似随时会蹦出个什么东西一样。
　　他当然不能肯定自己一来就能碰见传言中的鬼翻地，事实上，听来的奇闻之类，往往十有七八是假的，更有些只是人们的错觉，不过燕久信奉宁可错杀一千不能放过一个的原则，凡事亲力亲为，也算颇有成效。
　　燕久找到一块空地，看了看天上的星位，然后在那空地的西南角结出一个小小的阵。
　　阵是莲花形，淡绿色，远远看去像水中的倒影。
　　燕久一瞬不瞬地看着那个阵。
　　突然，他笑了。
　　打了一个响指，“出来吧。”
　　没有动静。
　　夜深静而无风，空气干燥得能隐约闻到硫磺的味道。
　　燕久又打了一个响指，“别躲了，我不是坏人。”
　　仍然没有动静。
　　太不给面子了，燕久想。
　　将雷电集结于掌心，他慢慢地环视周围，“再不出来我就放火把剩下的半座山烧光，到时候烧坏了什么，我可不保证哦。”
　　一阵风刮过，不，确切地说，是什么东西急速奔跑而过。
　　燕久微微地眯了眯眼，只见一道黑影以让人乍舌的速度从东跑到西，又从西跑到南，速度越来越快，以燕久所站之地为中心，渐渐向他靠拢。
　　缠身？
　　不，缠身的速度更快。
　　燕久冷静地思考着。
　　他记得哪吒曾经教过他，缠身施展起来，能变有形为无形，速度太快，根本就看不到影子。
　　心里刚这么一想，身体便动了起来。
　　努力回忆学会后还没有机会施展的招术，当速度和黑影达到一致的时候，一回头就看清楚了那家伙。
　　燕久愣了一下。
　　随即转过身，双手猛地向前一抓，牢牢地挟住对方的手肘。
　　两人同时停下来，由于冲力过大还差点双双摔倒在地。
　　“你……”燕久皱起眉，“我是不是在哪里见过你？”
　　黑影手肘吃痛，剧烈地挣扎。
　　“你叫什么名字？”燕久放开一只手问道。
　　黑影防备地看着他，不开腔。
　　“名字，就是……别人怎么称呼你？”
　　黑影再次剧烈挣扎起来。
　　“不说话我就放火了！”燕久高声威胁。
　　黑影大叫：“青林！我叫青林！”

作者有话说

　　工作有点烦心 不好意思来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