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猫猫来报恩拉》九言煮酒

10、十

　　竹九和临欲的比赛并不在一起，后来在竹九故意而为和临欲顺意而为下，两人相处时间变少，临欲也神出鬼没起来。
　　竹九知道自己的变化，每晚盯着那躺在里面的漆黑身影都忍不住吞咽口水，他说不清自己到底是想要把临欲吞之入腹还是什么。
　　但今天他没有看到那人的身影，在早上一大早被拉着上场后，竹九就没再见过临欲。
　　现在已经晚上，还是没见到那人的身影就更奇怪了。
　　竹九很不安，他在屋子里来回走着，焦躁将他包裹，随时准备将他的理智推倒。
　　“去哪了去哪了，不会给出事吧。”他坐在临欲经常躺着的地方，这里还留着对方的味道，这可以让一个失去伴侣的野兽暂时安静下来。
　　但很快这点理智也被人剥夺。
　　如今的竹九身子壮了不少，长期的战斗让他皮肤上布满稀碎的伤痕。以至于叶源来看到那蜷缩在角落的大家伙时第一反应是，真丑陋啊。
　　叶源站在晚安，嘴角勾着，“哟，临欲死了，你还不知道吧。”
　　“！”一个字让将自己困在方寸之间的竹九顿时失去一切理智。他猛然起身，獠牙从短缺的缝隙长出，一双耳朵向后折，尖锐的指甲将平日困住他的牢笼轻易刺穿。
　　鲜红的血液沾染在竹九指尖。
　　叶源破了相，却丝毫没有减淡脸上的笑，他靠近竹九，声音戏谑，“哟，小东西，你被抛弃了啊，他死了，连尸骨都没有剩下，你知道他怎么死的吗，就是被你这样的怪物，一口一口……吞下去的啊。”
　　竹九浑身青筋暴起，顺着被他刺穿的地方直接将栅栏撕开。
　　叶源来了兴趣，眼前的人比他见过的所有兽人更强，他甚至感觉到了精神力的震颤。
　　这种没有实质的能力很少有人真正将它运用在战斗上。
　　叶源曾经无数次刺激他的兽人们将精神力爆发，这种奇异的能力往往可以突破□□直接打击起精神，它无形又有形，其中的能力尚且还在发掘，却在现知的领域有着极其恐怖的攻击力。
　　叶源也有精神力，可惜他是人工而为，那些兽人天生有精神力却不会使用，倒是现在面前的黑猫用精神力想要一击将叶源杀死。
　　叶源哈哈大笑起来，他从腰间掏出一把枪，一把按在竹九额头上。
　　bang地一声，鲜血溅出血线，竹九眼神涣散，身子一摊，倒在地上。
　　叶源收了枪，一脚将人踢开，他擦了擦脸上的伤，感觉到脸颊传来细若的痒，等一会儿后伤口消失，地上的兽人额头上的伤口也差不多停止流血后，叶源挥挥手，一群人涌了进来，抬着竹九跟着叶源走了。

　　竹九感觉自己似乎忘了什么，他脑袋太痛了，那种痛像是脑袋被什么东西击中。剧痛让他根本没有心思关注周围，醒来后只想尖叫，嘶吼。
　　但他出不了声。
　　叶源将人捆在地下室。
　　阴暗的环境潮湿恶心，血腥味在鼻尖环绕，一次次冲击着竹九痛苦的大脑。
　　他悬挂在半空，手腕被锁链捆住，已经发黑发紫，不上不下的动作让他下半身发麻，无论无何动作都极其不适。
　　一桶冰水狠狠砸在竹九的脸上。
　　他睁开眼，向着面前人龇牙，对面却丝毫不害怕他，只是笑着，然后伸手拿了一根带刺的长鞭。
　　啪！
　　带着风的鞭子狠狠抽在竹九身上，连肉带血，竹九惨叫一声，想要用尾巴攻击面前人，却感觉到了拉扯，原来他的尾巴被九根钉子钉在地上，刚刚头痛没注意到其他地方，现在才迟来地感觉到那钻心的痛。
　　竹九眼角流下泪来，不知道为何说不出话的嗓子只能发出嗬嗬嗬声，像个破风箱。
　　叶源很满意眼前看到的东西，他站在竹九面前，用带血的鞭子抬起竹九的脸，“临欲让我不爽了，你和他很熟，就让你来补偿吧。”
　　说着，他看了看旁边，一刀切了竹九的耳朵。
　　听着那声嘶哑的尖叫，叶源似乎看到了临欲伏在面前的样子。
　　太棒了吧……那不可一世的家伙，那装模作样的家伙……
　　叶源开心到眯起眼睛，就这么用刀子在竹九身上不断划着。
　　鲜血淋漓，血肉翻飞，一旦竹九有攻击的想法，叶源就会将药剂狠狠扎在竹九身上，看着对方瘫软着身子，像条狗一样垂着头喘息。
　　叶源突然心情不错。
　　临欲那家伙跑了，但留下的兽人挺有意思。
　　他调教了竹九一个月，直到将一只野兽的爪子磨没，将尖牙敲断。
　　现在的竹九已经脱胎换骨，成为一只属于叶源的狗。
　　四肢被锁链捆住，脖子上的锁链被叶源牵着，被人拉着在院子里爬行。
　　叶源喜欢他的狗，但他更想竹九。
　　“还没找到吗。”叶源在花园晒太阳，旁边跪着的就是竹九，此时的竹九没了自己的想法，乖乖跪着，低着头，眼神黯淡没有光彩像个木偶，不过在听到那两个字时他抬了抬眸子，随后迎接他的是叶源满是关怀的一棍子。
　　满嘴鲜血的竹九不再敢对“竹九”两个字有人任何反应，他趴在地上瑟瑟发抖。
　　叶源刚刚漆黑的脸好了不少，他蹲着拍拍竹九的头，对自己的属下说着，“竹九……一定还在临欲身边，无论如何都得给我带回来，对了不要伤了他。至于临欲，跑了一个月了，也该让他知道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了。”
　　“但他现在……”旁人提醒叶源什么，可惜还没说完，就被人毙了。
　　叶源拍拍手，“真吵。”

　　临欲早就知道竹九被叶源带走了，他本来以为是被叶源发现了竹九的身份，对方不会对竹九做什么，但他那次无意间在监控里看了一眼却忍不住握紧了手。
　　叶源……简直是个疯子！
　　临欲的速度更快了，他一定会让叶源付出代价。
　　一周后，叶源带着他的狗去参加上流社会的一种聚会，兽人在人眼前和一只畜牲没什么区别，多的是人养兽人，他们大多以虐待兽人为乐趣，像叶源那样。
　　于是在这个聚会出现的兽人大多衣不蔽体，浑身上下全是伤痕。他们被各种束缚捆住，只能屈服在这些贵人手上，用乖巧祈求获得一线生机。
　　有些兽人乖巧，懂事，学会用身体获得“爱”，有的倔犟，不愿意屈服，被人折了傲骨匍匐在地。
　　竹九是难得穿着衣服的，他低着头，任由叶源攀附在他已经瘦到畸形的躯体上，对于叶源的靠近，他既恐惧又乖顺。
　　“哟，这就是叶大少爷的狗吗，养的可真是太好了啊……”来人牵着一条拉布拉多，兽人趴在地上，一步步走着，不知道这么爬了多久，膝盖全是血，金色耳朵上卡着金属立耳，金属骨架穿透耳朵，他的尾巴被机械控制着一直旋转，
　　叶源看了眼，眯着眼笑着将唇放在竹九耳边，“看吧我对你多好，他们可不配穿衣服，我还给你准备了最好的衣服呢……”叶源的手指在竹九胸前打圈，竹九瞪大双眼，开始颤抖。
　　叶源这才兴致缺缺地把视线落在面前人脸上，“滚开，血脏了地板。”
　　“……”
　　看着叶源走远，这人狠狠踹了一脚自己的兽人，“该死的，不就是因为自己是叶家的少爷吗，拽什么。”
　　叶源带着竹九在聚会里打转，可惜没有他看上的东西。
　　他刚将竹九按在地上，准备坐在角落陪竹九玩玩时视线被刚进门的东西吸引了目光。
　　“！”叶源猛的起身，看到来人拉了拉身边闷闷不乐的兽人，两人身影消失在人群里。
　　叶源扯着竹九跟着过去了。
　　刚进来的人似乎找了个角落和兽人说话，两人离得很近，像是要贴在一起。
　　叶源看着那场景就心烦，但竹九实在太慢，他回头看了竹九一眼，一脚将人踹飞。
　　“唔。”竹九吃痛，只觉得身体哪坏掉了，失去了知觉，本能让他发出呜咽，向着叶源求救，但对方根本没注意到这些细节。
　　叶源满心满眼都是面前的青年，他说话声音都变得柔和了。“竹九……”
　　“竹九”视线落在他脸上，一时有些惊讶，但愣了许久，似乎有什么难言之隐，他侧开头拍了拍身边的兽人，“要不你和地上的兽人先找个地方休息下吧，我和他说会儿话。”
　　那长着两个角的兽人点点头，看了眼地上的竹九，最后在叶源的同意下带着人走了。
　　竹九好痛，但他不想被任何人触碰，在那陌生兽人伸手来抱他时他就条件反射地后推蜷缩，要不是叶源强硬地把他塞到那兽人怀里，现在的竹九可能在地上瑟瑟发抖。
　　但即使如此我，他对他人的触碰依旧敏感，牙齿摩擦，手臂肌肉几次抽搐，但他终究忍住没有出手。
　　那兽人身上带着香味，多有几分催眠的功效，但竹九靠着意志力坚持到那将他放到秋千上。
　　“竹九，你……”那兽人想说什么，但他发现叫竹九名字时竹九奇怪的反应。
　　“你怎么了。”临欲的伪装不错至少没人看得出他原样，此时在竹九面前他去掉了伪装，却见竹九没有丝毫反应。
　　对方一双没有光彩的眸子盯着一个点，对触碰和声音产生恐惧。
　　临欲手指收缩，忍着没有去抱竹九，“没事了，以后就好了……”
　　他停顿许久，眼角划下泪来，“对不起。”
　　竹九其实已经看不太清楚眼前东西了，他长期处于黑暗，没见过什么光，对于光的感应弱了不少，长期的虐待对他的精神伤害前所未有的大，或许看不见眼前的东西就是他的一种自保。
　　听到有人不停对他道歉，竹九先是疑惑，然后是惶恐，道歉做什么？是不是要对他做什么？
　　竹九害怕，却不敢动弹。
　　他的精神卡在某个点，往前瑟缩不敢试探，往后漆黑一片好似深渊。现在的他保持一个舒适的点，对外界的反应保持在自保的范围。
　　但他的停滞不前还是被自己破开了。
　　或许是熟悉的声音和身体下意识觉得安全，他松动的精神在混乱中缓缓解开一点束缚。
　　他恍惚着顺从自己，在枪林弹雨中精准找到某着身影，尖叫声中被什么狠狠击中。
　　他被那东西打地七零八落，在意识最后一段，他终于知道自己失去了什么。
　　早在临欲将他带出来前，在叶源发现端倪混乱开始前，在他被那等离子枪射中即将瓦解前……他已经死了。
　　“竹九！”临欲尖叫，想要将四散的人聚拢，却只能干看着那人在眼前化做光点消失殆尽。
　　这次行动来的兽人不少，他们的目标是上层几个小辈。这本来是临欲的计划，想要掰倒叶家并不简单，甚至难若登天，但临欲为了救竹九将计划加快又加快，提前又提前却还是没来得及，他目眦欲裂，在被兽人们强硬地抬走离开前死死抓住发愣的叶源，“是你杀了他！你个疯子！”
　　“果然，小鱼，母亲，现在还有竹九，你果然如他们说的那般，是个祸害，我当年就不该心软，我早就该杀了你的！”临欲的脸从来没有这么狰狞过，在贵族的守卫来之前，他被那些兽人们扛着，死死盯着瘫软在地的叶源。
　　叶源愣住了，他抱住自己，喃喃着什么。于此同时他放在兜里的铃铛响了一声，随后裂开一条缝，彻底分成两半。
　　叶源一直恨临欲，却没想到当年的真相如此残酷。他回去后先把那名义上的爹杀了，再去看了那被他叫成“死女人”的墓，这里被他故意挖成那般磕碜模样，红色油漆写着“贱人”。
　　他当年怎么听信那人，是临欲和这女人毁了他的人生呢。
　　原来他被骗了。
　　怪不得小时候他无论多讨厌临欲，如何折磨他，临欲都忍着，这不是那家伙脾气好好欺负，居然还有这么一层关系。
　　叶源自己觉得自己也不是个什么好人，但叶家也没必要存在了，当年的欺骗和叶家做的一切，终归该补偿。
　　叶源到底还是个疯子，他默默回家，看着什么事没有，却一瓶药，一把活，将叶家用兽人做的一切都焚烧殆尽。
　　在火焰中，皮肤发出滋滋声响，叶源又想起和竹九刚见面的时候了，当时那人站在火堆旁，他冲进去，一脚把火踩灭。
　　现在火不会灭了，它会一直烧，直到竹九看到他。
　　兽人被欺压太久了，他们和人本井水不犯河水，却因为一些人的自大和狂妄被迫成为畜牲。备受欺压那么多年，本以为人已经忘记当年的合约，没想到居然有人提出想要帮助。
　　或许是对方眼里的仇恨，又或者是他身上的气息，那些兽人轻而易举接受了他。
　　于此尘埃落定，罪人得到了该有的惩罚，兽人回到了森林。
　　人这边也该处理下他们的原本问题。
　　临欲站在林子外面，不知道在想什么，从上次搭救后他就整个人都不对了，像是被抽空了，连带着报仇的欲望都不深了，在看到叶家死于火中时他没有太大情绪，像是在看什么小草小花。
　　但当初帮他伪装成一只羊兽人的梦兽却踌躇着站在林子里，“你要和我们去森林里吗？”他知道临欲在这没有了任何念想，当初受的屈辱轻飘飘一把火解决，留在这也无处可去。
　　临欲终究还是点了点头，但他是想去林子里看看其他的。
　　当初他和竹九就是在这林子里相遇的。
　　“……”对了，竹九好像还有个事没做。
　　临欲垂着眸子，是啊，那人为了报恩出来，最后还是没报成。
　　在路过某处时，临欲踢中一串铃铛。
　　裹着泥的老旧铃铛声音发涩，咕噜噜滚了几圈被一只猫按住。
　　临欲抬头看去，那猫叫了一声躲在树后。
　　一个老头忽的出现在面前，“小九，回来。”
　　那猫爬到老人头上，在老人脑袋后面一个劲摇。
　　临欲愣住，下意识跟了上去。
　　周围兽人看到这一幕，想要说什么，却发不出声，眼睁睁看着人消失在眼前。

　　几年后梦兽在森林深处发现一大片奇异的花，沟壑遍地却被花布满，看不出什么狰狞甚至有些归于梦幻。
　　他走进了几步，看到两具尸骨。
　　淘气的小兽人在地上捡起两个铃铛，一个开裂了一个裹着泥。
　　“哥哥，这是什么？”小兽人仰头问梦兽。
　　“铃铛。”
　　“刚好两个也，给小小一个，我一个，他就不会走丢了。”
　　“另个都坏了，不响了，没什么用，而且这是别人的东西。”
　　“但他们都死了。”
　　“放回去。”
　　梦兽还想说什么却被突然出现的老头打断，“孩子喜欢就拿去呗，居然遇到那就是缘分。”
　　梦兽下意识觉得不好，但看孩子已经把东西揣到兜里，那小心翼翼的眼神让人心软，他也就让人带走了。
　　临走前小孩向老人挥手，“爷爷再见！”
　　老人笑着，摇摇头，多少带着点悲伤，“作孽啊，什么是个头呢？”
　　风一吹，花被吹弯了腰露出下面更深处的尸骨。
　　这里密密麻麻都是骨头，它们都成双成对，显然一个先死一个后死，裹在尸骨上的魂灵悲伤痛苦，居然一个个都心有不甘。
　　远处铃声响起，万千魂灵移去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