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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4、并蒂双生14 ...

  •   嵇昪答应了慕容清的追求。

      或许可以说是答应,慕容清和嵇昪考到了一个学校。嵇昪曾经和她约定过,如果慕容清可以考到,那么嵇昪会答应她一个要求。慕容清想了很久,她的要求是,要嵇昪陪她参加她的成人礼。

      慕容清,今年二十岁。

      慕容家的成人礼是个很奇怪的东西。若说是旧时的及笄礼,又不像。若说是新式的西方成人礼,又带些古。慕容家的成人礼,是每个慕容家的人都要举办的,女生男生都一样。尤其是主支,更是盛大。先不说慕容清要准备多久,邀请多少宾客,花费多少,只说成人礼的时候要开慕容家祠堂,便是难得一见了。

      慕容家的祠堂只在主支成人礼和死亡的时候开。成人礼意味着这个孩子正式成人,可上族谱。死亡意味着叶落归根,要归属于慕容家。在H国成立之前,族谱只有男子能上,成立之后,响应国家号召,又因为一段时间内主支只有女娃,所以最后变成了只要主支都可以上族谱,开祠堂的流程。

      祠堂是个很掉san的东西,老一辈的人对其满怀敬畏,年轻一辈的都觉得是封-建-迷-信。随着对祠堂的重视程度降低,每年开祠堂的仪式规模也逐渐缩减。慕容家的成人礼分为两部分,一部分是外部的昭告,一部分是内部的祠堂礼仪。外部的昭告越来越盛大,也逐渐分为了两部分,一部分是广邀的宾客,一部分是亲近的小宴。

      今年,不仅慕容清二十岁,陆晞也是二十岁。

      但双生子,只能选一个举办成人礼。

      慕容家,当然选择的是慕容清。

      所以,原主在这样赤裸裸的偏爱下,才越发地疯狂吗?

      陆晞点着下巴,把采购单上的玫瑰划掉,换成了紫蔷薇。

      很可笑不是吗,明明是一天出生,在同一天的生日,一个女儿要为另一个女儿操办成人礼,要亲手布置场地的每一个地方,然后看着另一个受尽宠爱的人享受一切。

      慕容意真的不是故意的吗?

      陆晞回来的原因,一方面是她想要看看慕容意到底在闹什么幺蛾子。另一方面是慕容意给她发消息,说母亲身体还不是很好,需要她的帮助。如果她不顺势回来,之后很有可能会发生一些让她不得不回来的事情。原文并没有很详细地描述这场成人礼,好像一切都很平稳地过去。但也正是在成人礼后,嵇昪被陆晞约谈,告知他将会有人砸他一笔钱。

      也就是说,剧情点十快要到了。

      陆晞漫不经心地把项目单上的条款划掉,换成新的。她很了解慕容清的喜好,所以一切都尽量照着她喜欢的布置,场地在慕容老宅,那里在举办宴会前要进行整新。陆晞在草坪上走着,看到不远处的宅邸如古时宅院。

      囚,陆晞走了一圈,脑子里忽然蹦出这个字眼。她找人来问有没有老宅的设计图,管家说没有详细的,这个宅子是很久之前传下来的。可能家主会知道。陆晞没有多问。她只负责一些表面的外围的东西。

      虽然是表面,但也因为老宅的占地面积,以至于陆晞花了很长时间才把具体的梳理完。趁着这次成人礼,慕容意想要把老宅整修整修,虽然图纸遗失,但是当初建造的痕迹还在。主要是一些风水上的痕迹,陆晞费劲巴拉地找来一样的植物,高度,开枝量,含水量都要相近。等一切工整,老宅焕发出新机。看起来确实威严肃穆了不少。远远看过去,好像一座神秘的府邸。

      祠堂就在这座府邸的最深处。

      而上次开祠堂,还是在慕容利的葬礼。

      时隔多年,祠堂的大门终于又要打开。而这次,满是古老痕迹的族谱上,将会登上又一个新的名字。

      慕容清。

      陆晞撑着脑袋,在想事情越发有趣了。

      慕容清有意识到过这些吗?她慈爱的母亲,敬慕的父亲,烦人的婚约,戏剧一样的爱人。她生活在自己构建的童话小屋里,棉花糖堵着耳朵,薄荷糖塞着嘴巴,麦芽糖捂着鼻孔,薄片糖挡着眼睛。她看到的是满世界的快乐与甜蜜,于是她忽略耳朵饱胀的不适,嘴巴凌冽的凉意,鼻孔难耐的黏腻,眼睛模糊的光怪陆离。她把泵着血液的心脏掏出,换成红彤彤的爱心,那里面塞满了对爱情的憧憬。她日复一日演出着自己的戏剧,看着奶油河自屋外流淌而过。

      于是陆晞看着那被抛弃的心脏的哀鸣,选择了无视。

      这次的成人礼,也有庆祝升学的意思在,

      和陆晞不同的是,在高考之前,家里已经为慕容清选择好学校和专业,她能自己考上最好。考不上总有其他的方法。高考之后,慕容清超常发挥,更是让人高兴,家里围着她选学校和专业,慕容清选了个喜欢的专业。

      她想去嵇昪所在的专业,但是分不够。

      而陆晞,稍微近些的都知道,陆晞因为受到陆阮病情的影响,最终选择了医学院校。家里没有人限制她的专业选择,也没有人关心和过问。或者说,等到陆晞开始长时间不回家,在学校的解剖室里泡着的时候,慕容清才意识到陆晞已经上大学了。

      这并不是什么让人开心的事,就算陆阮得知陆晞的选择,也只是沉默了一瞬,转而开始继续画画。她当初得了乳腺肿瘤,医生说长期情绪压抑也是发病原因之一。本来是简单的手术,但是检查的时候发现有恶化可能,要做进一步的治疗。医生问陆阮要保乳还是全切,陆阮了解了两者的复发概率后,选择了全切。

      这一次的疾病让陆阮意识到了许多事情,她之前从未想过自己会遇到这样的事。好像她的身体就应该健康,只会有一些金钱可以解决的小问题。疾病初期,她是那样自得,好像终于能够再一次确认选择的正确。她认为问题不会很大,就算是肿瘤又怎么样呢?金钱会解决很多问题。然而这方面最好的医生告诉她,恶化会导致很严重的后果。这些后果再多的金钱也无法填补,她找遍了所有乳腺领域的大拿,他们给出的结果并没有太大差别。金钱让她找遍所有医生,于是医生告诉她无可辩驳的事实。

      至少,她可以拥有最好的防护与术后疗养。

      这个结果并没有带给她多大的慰藉,她陷入一种极其浑噩的状态中,然而清晰的图像不允许她沉溺于此。她沉默地听着医生的话,内心在想什么,任何人都不知道。出于各种原因,医生建议她保乳,但是陆阮在了解过后,坚持全切。她没有犹豫一丝一毫,在生命面前,好像什么都不需要考虑了。

      切了之后慕容意并没有表现出很明显的抗拒,但是陆阮察觉到了,她的丈夫待她并没有以往那么亲近。她今年才四十岁,慕容意也并不是没有身体需求。陆阮一直很清楚自己的定位,她知道自己如今无法满足慕容意对于家庭和爱情的幻想。或许对于慕容意而言,如今的她甚至不能算是一个女人。

      有些可笑,陆阮带着假体穿着漂亮的衣服在镜子前,她的心情如此平和。平和中似乎要含一丝焦虑,可她并没有。她焦虑抑制了前半生,也只不过带来了乳腺疾病。医生在切除手术时告诉她,乳腺癌有单侧和双侧之分,目前还没有在另一侧找到发病痕迹。

      可是切一个和切两个有什么区别呢?不过是要再焦躁一次,她了解过,看过那些术语,知道乳腺疾病的种类,如果真的是她想的那样,也不过是为了短暂的可能承受长时间的折磨。她不想怀揣着保住一个的希望,每日焦躁,直到等待上天的判决。她选择了两侧全切。

      镜子里的女人很美,皮肤白皙,身段窈窕。但是看着看着,她有些奇异的眩晕,陆阮把手伸进领口,抽出假体。她看着霎那空下去的罩杯,假体在阳光下清透得诡异。她忽然笑了笑。

      手术后,陆阮陷入了很长一段时间的无欲无求期,便是慕容清来找她撒娇也不例外。慕容清还不理解陆阮的异样是因为什么,妈妈只是生病了,病好了就可以。至于切除,那不是治病的手段吗?她心中的爱情感天动地,不会因为小小的身体残缺而变心,反而这是又一次的验证。她宽慰母亲,又抱怨父亲为什么不陪在母亲身边。

      陆阮看着她天真的女儿,用一种很奇异的眼神。她嘴里的话语是那样无邪,爱情在她口中仿佛成为了长生不老妙药灵丹。什么都可以解决,慕容清搬来一系列的书,都是身体残缺的主角的爱情,他们的爱情没有什么区别,反而更感天动地。时间在书页翻动中流逝。直到有一天,陆阮再一次听她读书的时候,听到了这样一段话。

      “他们的爱情是多么的伟大啊,所有人歌颂着,残肢的疤痕越是鲜明,她的不离不弃就越是显得那样美丽。她无微不至地照顾着残缺的丈夫,频繁地带着他上街。每个人看到她都会抱以最敬佩温和的笑容,那是对她人品的敬佩和爱情的肯定。她沉醉在这样令人骨酥的气氛里,心仿佛坐在十五万里外的高空,俯瞰着这一切……”

      陆阮看向了慕容清。

      慕容清还是那样读着,仿佛没有意识到有什么不对。好像还是之前那些身残者的爱情故事。陆阮安静地听她读完,伸手把那本书拿了过去,问她换了一批新书吗?慕容清欢快地回答是的,是姐姐推荐的。

      陆阮顿住了。

      陆晞?

      那个为了她,报考医学院的大女儿?

      陆阮怔然,慕容清还在她身边说什么,她却在想上一次看到陆晞是什么时候。然而印象很是稀薄,她这些年一直在忙,忙些什么也不知道。她对陆晞最深刻的印象,是那年她想要陆晞去顶替慕容清去荣家道歉。她那时第一次认真看她的大女儿,因为陆晞的身高和体型不符合她的需求。

      那之后呢?好像没有那样深的印象了,陆晞就像她人生中的npc。就连陆晞报考了医学院,也只是在某次聚会上听人说起。

      陆阮认真地看着这篇文章,看着看着忽然笑了起来。她总是平静无波的心泛起了波澜,她抚摸着书页,忽然抬头对慕容清道:“清清,今年,你要和荣密订婚。”

      慕容清睁大了眼睛,好像在辨别母亲的话。看到陆阮不容置疑的神情后,她意识到妈妈在说真的。慕容清猛得起身,情绪激烈,“妈妈!我不喜欢荣密!”

      “你要和荣密订婚。”陆阮慈爱地看着慕容清,“这对你而言,是最好的。”

      慕容清疯狂摇头,她马上就要追到嵇昪了,嵇昪最近对她的态度越来越好,她马上要获得她所需要的爱情,她不可能在这个时候抛下他。

      “妈妈。”慕容清在陆阮眼里看到了不容辩驳的冷酷,她不想跳舞,不想节食的时候,反抗父亲的时候,她总是在陆阮眼里看到的冷酷。那样让人双腿发软,浑身无力的冷酷,好像六七个月的胎儿被迫从温暖的羊水中离去,来到生死不知的外界中。

      她没有一次能够坚持下来的冷酷。

      可是这次,在这样的冷酷中,她品到了一丝温暖的味道,是爱吗?谁的爱呢?但是这样的暖意燃烧了她,带给她力量,慕容清跪下来,爬到陆阮身边,满眼是泪,她抽噎着,“妈妈,我马上要成人礼了,嵇昪很好的,他辅导我功课,陪我成长。我从他身上学到了很多东西。如果不是他我考不到这个学校,妈妈,我把他带来给你看好不好?你看了他,就会知道他有多好。妈妈,我是真的爱他……”

      陆阮只是抚摸着女儿的头发,温柔而坚定,她没有拒绝,也没有同意。然而就是在这样模棱两可的态度中,慕容清仿佛获得了某种支持。她紧紧抓着陆阮的手,抓得陆阮都有些痛,她重复着,要把嵇昪带来给陆阮看。

      成人礼那天,嵇昪陪着慕容清来了。

      在这样的场合,男伴意味着什么,大多数人都清楚。不怪慕容清认为嵇昪爱她,嵇昪肯在这样的场合和她一起,不是默认了是什么呢?

      那天,有些人的面色很难看。但不包括刚回来的荣密。

      荣密变了,这是所有见到他的人的共识。

      以前的荣密,还可以看出一些少年的天真,在矜贵的外表下是最常见的青少年。可是如今的荣密,身量长开,总是刻薄的嘴唇里也能吐出虚伪的敬贺。他的一身气质像极了荣盛,两人站在一起,或许都会有人认错。

      比起三年前,荣密变得更危险了。

      就如此时,面对慕容清挽着嵇昪的情况,荣家有些人的脸色已经沉下来,荣密却还是一点反应都没有,他甚至冲着慕容清举杯示意,仿佛一点也不生气。

      慕容清牵着嵇昪来到父母面前,她面上带着激动的红晕,像是一只掉入狼窝的小羊,开心地带着爱人来参加自己最重要的日子。

      谁知道这个爱人,皮下是人是鬼呢?

      人影憧憧,衣衫鬓影,人们端着酒杯在宴会间穿行。那些人物都很给慕容家面子,一个小小的成人礼,来了荣家,盛家,云家,能够叫得上名姓的,能来的都来了,来不了的也言辞恳切地奉上一份厚礼,表达惋惜和歉意。

      美丽的少女,优雅的少妇,身着西装的企业家,无数个人,无数个身份,无数的金钱。他们凑出这盛世的一桌,在其规整的画皮下,藏着的是怎样的真实?

      慕容清晕红着脸,带着璀璨的宝石皇冠,穿着蓬松的礼服,那礼服白偏粉,从腰线处往下荡出层层的光波,粉色的波浪由浅转深,在雪白的层叠间若隐若现。那裙摆如水波流摆,片片粉花藏匿其间,或零或散,展开一副窈窕春意。

      周围人夸赞着,奉承着,身边是爱人,面前是父亲,朋友叽叽喳喳艳羡着,空气中仿佛飘满了棉花糖的糖丝,纷纷扬扬落在每个人身上。她的心砰砰跳动着,在这一刻,她仿佛变成了熬煮的糖,咕涌咕涌冒着热意,被风一吹就涨开,裹到世间每一处。

      大好时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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