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花黎黎》韵乘

31、在文学里寻找传奇

　　夏至仙子如天使般降临人间，她像一位精明的服装设计师，提醒人们准备好清凉的装扮，一场火辣辣的炎热大秀即将隆重登场。
　　一年一度的高考来临了，每年这个时候，考生们紧张地复习功课，父母们贴心地在一旁端茶倒水，牛奶，水果，葡萄糖，应有尽有，营养得跟上。另一个操心到吃不下饭睡不着觉的人群就是媒体工作者了。其中，大家争先恐后必抢的头条新闻往往非高考状元莫属。
　　《双塔文学》杂志也不甘屈居人后，高考成绩刚一出来，他们就在第一时间抢到了山西省文科状元的专访。李海被任命为此次采访的首席编辑，由于这位文科状元来自永济中学，那正是韵河的高中母校，于是曲雅老师特邀韵河一同前往采访现场。
　　坐了三小时的高铁，终于到达了永济北站。这里离永济市中心有三十公里的距离，坐公交得一个多小时。为了赶时间，曲雅老师大手一挥，拦了一辆出租车，半个小时以后，一行三人终于出现在了永济中学的大门口。
　　十年不见，学校大门已经换成了自动门，正前方的教学大楼却没怎么变，还是当初的样子，就是稍微旧了点，有些地方的漆已经掉了，白一块，灰一块，看起来有些不太协调。填好访客登记后，曲雅老师带着他们去找提前联系好的老师。穿过第一座教学大楼，映入眼帘的便是院子里的紫藤树。回忆一下子涌了上来，有多少个日日夜夜，韵河都是在这棵巨大的紫藤树下度过的，想到这里她不由得泪湿了眼眶。忽然一个熟悉的面孔映入眼帘，韵河揉了揉眼睛，定眼一看，这不是高三时候的班主任崔老师吗。令韵河尴尬的是，崔老师竟没能认出她来。
　　上高三那会，韵河很喜欢孙燕姿，为此特意剪了一个很短的发型，只为在外表上能和偶像更接近一点。毕业多年，韵河早就大变样了，也很久没关注过孙燕姿了，现在的她一头披肩长发，长期的文学滋养让她从头到脚散发出一种文静淡然的书卷气。
　　“崔老师，好久不见。”韵河主动上前打招呼。
　　“你是？”崔老师使劲睁大双眼，仔细想了想，还是没能认出她来。
　　“我是韵河，喜欢孙燕姿的那个小女孩，想起来了吗？”韵河努力描述着，想唤起崔老师的记忆。
　　“是韵河呀，我记得你以前是短发，像个假小子，现在变漂亮了，完全认不出来了，真是女大十八变。”一提名字，崔老师终于想起来了。
　　“原来你们认识。”曲雅老师惊讶地说。
　　“崔老师是我以前高三时候的班主任。”韵河解释道。
　　“那太好了，既然是老熟人，事情就好办多了。”曲雅老师一下子放松了许多。
　　“你现在做什么工作呢？”崔老师关切地问。
　　“文学编辑，在曲雅老师的公司上班，不过我还在读研，目前只是个临时工。”韵河说。
　　“考上研究生了，太优秀了，学的什么专业？”崔老师继续问。
　　“古典文学。”韵河回说。
　　“果然不出我所料，我记得上高三的时候，你的作文写得非常好，有好几次考试还拿了满分，现在也算是学有所成了，加油，崔老师看好你。”崔老师开心地说。
　　“真的吗？韵河作文经常拿满分，那可是作家的好苗子。我们这次要采访的文科状元作文也是满分，她同样是崔老师带出来的学生。崔老师太厉害了，名师出高徒。”曲雅老师一边表扬着韵河，同时又称赞了崔老师，简直是一箭双雕。
　　“崔老师不仅是一位优秀的语文教师，还出版过诗集呢。”韵河补充说。
　　“那我可得好好拜读一下这位名师的大作。”曲雅老师惊讶地盯着面前这个看起来普普通通的老师。
　　“您过奖了，别听韵河瞎说，那都是十年前的事情了。”崔老师谦虚地说。
　　“有时间希望能跟崔老师约个专访，我亲自接待您，好好聊聊你的作品，不知道贵杂志有没有这个机会？”曲雅老师不愧是杂志总编辑，立马就搞定了另一个专访。
　　“能被曲雅老师采访可是我莫大的荣幸，一切听您的安排就是。”崔老师利索地答应下来。
　　“那就一言为定。”曲雅老师兴奋地说。
　　“我们现在去找那个孩子吧。”崔老师着急地说。
　　“办正事要紧，你瞧我，光顾着聊天，竟然把这茬给忘了。”曲雅老师感到非常抱歉。
　　四人一行来到崔老师的办公室。只见一个亭亭玉立的女孩坐在那里等着大家的到来。众人一进来，女孩连忙站起来迎接大家。
　　“这位是太原《双塔文学》杂志的总编辑曲雅老师，其余两位是杂志的文学编辑李海跟韵河。”崔老师为女孩介绍道。
　　“老师们好，很开心能够接受你们的采访。”女孩落落大方地说，非常的理性，娴熟的样子看起来完全不像一个涉世未深的高中生。
　　“那我们开始吧。”李海催促道，生怕被别人抢占了先机。
　　采访过程进行得非常顺利，做完采访，大家来到楼下的紫藤花园，李海为女孩拍摄了一组照片，后续将作为杂志的封面来使用。韵河看到这个熟悉的场景，也想做个留念，于是悄悄地走到李海身边，请求他为自己拍几张照片。两人避开大家，来到一处僻静的角落，李海特意认真地指导她摆了几个优雅的姿势，紧接着咔嚓一顿狂拍，直到听见曲雅老师的呼唤，两人方才慌慌张张地跑了回去。
　　“你们去哪了？我喊你半天，也不答应。”曲雅老师着急地问。
　　“韵河带着我四处转了转，顺便参观了一下她的母校。”李海解释道。
　　“赶紧走吧，一会赶不上高铁了。”曲雅老师催促道。
　　三人告别了崔老师和文科状元后，匆匆赶往永济北站，所幸最后十分钟终于赶上了，还好永济北站是个小站，坐车的人不多，总算及时上了火车。
　　韵河跟李海的座位挨着，曲雅老师在隔壁车厢，正好为二人制造了单独相处的机会。
　　刚开始两个人都困得不行，火车开动之后，他们很快就睡着了。
　　一觉醒来之后，二人面面相觑，看见彼此狼狈的模样，默契地相视一笑。李海想找个话题来聊聊，却不知该从何说起。韵河倒是对曲雅老师蛮好奇的，于是，她首先引出了话题。
　　“曲雅老师可真厉害，三言两语就搞定了采访。”韵河惊叹于曲雅老师的能力。
　　“那是，再怎么说，她也是作家，名气和地位在那里摆着呢，不出意料的话，一般人都会给她面子。”李海解释说。
　　“我冒昧地问一句，曲雅老师是不是挺有钱的？我那天看见她开了一辆白色的宝马车，很拉风，这就是传说中的精英人士吧。”韵河好奇地打听道。
　　李海本来还纠结要不要把曲雅老师个人的详细情况告诉她，考虑再三，看在两个人一同经历过这么多事情的份上，还是决定痛快地讲给她听。
　　“我告诉你，你千万不要跟同事们讲，曲雅老师最讨厌搬弄是非的人了。”李海郑重地警告她。
　　“你放心，我对天发誓，肯定不会告诉别人，天知地知你知我知。”韵河爽快地答应道。
　　“曲雅老师之前办了一份报纸，赚了很多钱，她现在住的那个房子和开的宝马车就是那会买的，我去过一次她家，独栋复式别墅，超级大。”李海悄悄地说，生怕别人听见。其实他完全多虑了，周围坐的都是陌生人，根本没人在意他们所说的话。
　　“那个报纸还在吗？”韵河问。
　　“不在了，她用办报纸赚到的钱创立了这家杂志社。”李海说。
　　“之前来单位那位高大帅气的阳光男孩是不是她儿子？”韵河追问道。
　　“没错，她不但送儿子出国留学，还在上海市中心给他买了一套房子。”李海继续说。
　　“那得大几百万吧？”韵河带着夸张的语气。
　　“她买得早，那会房价还没涨起来，现在可不得了，一平米得十几万，她儿子算是赶上好时候了。”李海回道。
　　“她儿子在上海工作吗？”韵河问。
　　“海归都喜欢去上海工作吧，她儿子是做金融的，工资挺高的，养活自己完全没问题，不用她过多地操心。现在曲雅老师只想专心做好这个文学杂志，其实曲雅老师早就实现财务自由了，办这个文学杂志完全就是因为对文学事业的热爱，这个杂志本身赚不了多少钱，毕竟是私人创办的，不像那种公家杂志，有上面的补贴。曲雅老师完全就是为文学献身，即使自己贴钱也要为读者们创造一个良好的沟通平台。”李海滔滔不绝地说。
　　“我觉得她可以考虑办一个电子杂志，这样才能紧跟潮流，现在的年轻人都喜欢上网，不怎么看纸质书了。”韵河忽然想到了一个很好的建议。
　　“你这个主意好，等回去我立马告诉她，或许还能挽救一下杂志社现在的窘境。”李海兴奋地说。
　　“这就是之前那几个编辑辞职的原因吗？”韵河问。
　　“咱们这儿的工资水平你又不是不了解，确实吸引不了年轻人。”李海深深地叹了口气。
　　“那为什么你还坚守在这个岗位上呢？没想过跳槽去别的地方吗？”韵河问。
　　“怎么没想过，我前前后后大概有过几十次想要辞职的冲动吧。你也知道这点工资养活一个人还过得去，要是以后结婚生孩子的话，完全满足不了一个家庭的开支。索性现在还是一个人，在哪里工作不是工作，先干着再说。一边工作一边寻找合适的机会，等有一天遇到更好的工作，时机到了，或许就会离开了吧。”李海对韵河可谓是掏心掏肺，完全没把她当外人看，他把自己的烦恼全都告诉了她。
　　“确实如此，难为你了，不过你能在这儿工作这么久，可见你对《双塔文学》杂志还是有感情的。”韵河体贴地说。
　　“我承认确实是这样，每次杂志一印出来，就像看见自己的孩子似的，充满了成就感，它跟工资没有关系，那是自己努力的结晶，也是对我工作的肯定。”谈到对杂志的感情，李海两眼放光，炯炯有神地看着窗外，天空中浮现出杂志的影子。
　　“希望老天保佑杂志社能够顺利地渡过财政危机。”韵河对着天空许愿。
　　“曲雅老师的爱人不止一次劝她关掉杂志社，安心养老就好，何必要去遭那份罪。曲雅老师是一个对文学很执着的人，她坚持一定要留下最后的阵地，为她的读者们保留最后的尊严。”李海继续说。
　　“曲雅老师太伟大了，咱们办公的这栋别墅每年光房租也得不少钱吧？”韵河问。
　　“要是按照这个地段的正常价格来讲，说出来肯定会吓你一跳。好在这栋别墅的业主是她的好朋友，同时也是她多年的书迷，因此房租减一半，给的友情价。”李海说。
　　“那是曲雅老师人缘好。”韵河羡慕地说。
　　“曲雅老师人脉很广，而且扶持过不少的青年作家，很多新人要想在那些文学名刊上发一篇稿子简直比登天还难。曲雅老师遇到好的作品就会帮忙推荐给那些杂志的编辑，有些也会发在《双塔文学》上。很多现在有名的作家都是从咱们杂志上走出去的，为了回报曲雅老师的恩情，每当她向那些名家约稿的时候，他们都会毫不犹豫地答应下来，这就是你能时不时地在咱们杂志上看到很多名家作品的缘故。”李海详细地解释道。
　　“原来是这样，我还纳闷这么一个名不见经传，没怎么听说过的杂志怎么会有那么多名家来投稿，原来一切都是曲雅老师的功劳，果然是在文学里寻找传奇。”韵河恍然大悟。
　　“曲雅老师能够取得今天的成就靠的就是业内的好口碑和过硬的人品。”李海欣慰地说。
　　“我正在酝酿一部小说，等我写出来了，一定要第一时间投给《双塔文学》。”韵河兴奋地说。
　　“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到时候一定第一时间欣赏您的大作，提前预祝你的作品一切顺利。”李海微笑着说。
　　太原南站离许西只有十几分钟的路程，告别了李海跟曲雅老师后，韵河决定步行回家。她迈着轻快的步伐，走在朦胧的夜色中，曲雅老师的故事在她的耳边不断回响，一个美丽的计划悄然成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