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欠你一只帕丁顿熊》左扶风

4、第 4 章

　　第四章
　　第二天的考试正常进行，上午物理和英语，下午化学和生物。是的，高二1班是全理班。
　　等考完生物，时间就卡在了17点15分。交完卷，班上学生又开始自觉把教室恢复原状。
　　林觉晓的桌子被江芷月坐着，他走到自己座位时，江芷月还在收拾东西。
　　林觉晓把笔放回抽屉，说：“没关系，不急。我先去搬书。”
　　说完，林觉晓就朝外面走。回来时教室明显变得拥挤起来，不少学生也在搬自己的书。
　　林觉晓一次性搬的书有点多，避开一个同学时却不小心撞到隔壁桌——那是路云辰的桌子。但是上面不巧还有一杯奶茶，还是塑料杯盖密封的那种易撒型。
　　就刚结束考试的功夫奶茶已经出现在了教室，显然想带它进来的人自有办法。
　　奶茶本就被随手放在桌角，林觉晓身体往那一撞，奶茶不出意料的就撒了。
　　褐色的奶茶铺满半个桌面，滴到地板，也把椅子上的外□□脏。
　　林觉晓感到后背一凉，连忙放下手中的书。一转身，就看见陈俊一脸绿色的看着他。
　　下一秒，陈俊骂：“操，林觉晓你找打！”
　　显然奶茶是陈俊的。
　　当陈俊的拳头挥向林觉晓的脸时，林觉晓及时出手格挡。不少学生都往这边看，不过却没有人出手制止这场突发变故。

　　等路云辰上完厕所回来就看到这么一个场景，一群人围观在教室中央。班上却几乎看不见女生，只有角落里还缩着一个瑟瑟发抖的江芷月。
　　路云辰连忙上前，看到林觉晓和陈俊僵持在一起。
　　路云辰下意识出声：“住手，发生什么了？”
　　李远航也在一旁看戏，他说：“姓林的撞倒了陈俊送给女朋友的奶茶，陈俊在教训姓林的呢。”
　　听到是这个缘故，路云辰立即上去拉扯陈俊，说：“陈俊，冷静点。奶茶一会我陪你再去买一杯，等下老刘就要来检查教室。一会被他看见，你铁定会被他训。到时候你别说送奶茶，见人一面都没时间。”
　　陈俊本来还在挣扎，听完后面半句话才慢慢停下动作。然后他向着林觉晓吐了口口水：“去你妈的，给我等着。”
　　林觉晓没有去答理他那句话，本来撞倒人奶茶是他不对。但是对方上来就是找他打架，他也就没有道歉的必要了。
　　路云辰连忙拉着陈俊去校门口买奶茶，走前还说：“你们有谁想喝奶茶没，我都请了。大家伙都消消气。”
　　不少男生听到有人请客，也三三两两的跟着去。没跟去的男生看着没有热闹看也随之散开。

　　林觉晓看着他们离去的身影，轻轻一呵。
　　江芷月见那群男生都离开了才小跑到林觉晓身边，小声关心：“你没受伤吧？”
　　林觉晓对江芷月笑笑，说：“没事，下回你不要再站在那了，小心他们连你一块打，躲远些才好。”
　　此时的林觉晓和以往又不太一样，可能因为刚和人打架，他的眼中还存留着一股平时少有的劣气。
　　江芷月内疚道：“对不起，我应该去找老师的。他们怎么这样，还是不肯放过你。”
　　林觉晓对此倒是一点都不意外，他很清楚那群人想打自己好久了，这次又赶巧被他们找到借口而已。
　　林觉晓没接这话，只是开始赶人。他说：“快6点了，你也赶紧回家吧。晚点叔叔阿姨该担心了。”
　　江芷月一咬牙，说：“我把书弄好就走。”
　　林觉晓没有管她，犹自收拾路云辰的桌子。
　　他把路云辰的外套拿起来时，外套已经湿了。林觉晓在心里叹气，想：我带回家给他洗干净吧。
　　又想到刚刚路云辰的一系列操作，从阻止陈俊到打所有男生都弄走，话语娴熟，动作自然，真是个很会为人处世的角。再回想他与自己的相处，真是两边互不得罪，反而处理的很好，游刃有余。
　　好一个八面玲珑的人，林觉晓在心里想。

　　路云辰处理事情一般都很快，这次也不意外，从请那些男生喝奶茶再回到教室，教室墙壁上悬挂的时钟刚把时间卡在6点。
　　林觉晓没有想到路云辰这么快就回来了，有些惊讶。他放下手中的书，说：“刚才谢谢你了，衣服我带回家洗，后天还你？”
　　路云辰手上还提着一杯奶茶，他说：“不用，我自己洗一下就好。他们刚刚没伤到你吧？”然后把奶茶递给林觉晓。
　　林觉晓没有接，说：“没事，教室那么挤，不够空间给他们发挥。我不喝奶茶，谢谢。”
　　路云辰也不强求，“但是我看你眼角怎么红了？”说完似乎还不够，还上手轻轻一碰。
　　林觉晓往后一仰，不自然地说：“不下心被他擦到了，明天就好了。”

　　这时江芷月回到了教室，她刚去办公室找刘老师检查教室，结果发现办公室早落锁了。
　　江芷月一走进教室，就看到两人一个往后仰、一个往前压，以为路云辰也想打林觉晓，连忙说：“路云辰！你们在干嘛？”
　　路云辰立即站直，看向江芷月，笑嘻嘻地说：：“班长还没走啊。巧了，这里还有一杯奶茶，给。”
　　然后不由分说的把奶茶塞到江芷月怀里，江芷月还没反应过来，下意识就接下。她说：“准备走了，刘老师不在，我回来拿个书包。”
　　离开前，江芷月还充满不信任的看向路云辰。路云辰回以微笑和挥手。
　　林觉晓看着江芷月离开，说：“我把奶茶钱还给你吧。”
　　路云辰摆手，“不用，我不差那点钱。”
　　林觉晓意识到，这还是个八面玲珑的城里人。
　　但即便是这样，林觉晓还是说：“要么我把外套洗了，要么我把奶茶钱还你。你选一个吧。”他不喜欢欠人东西，特别是这种危险人物。和他走太近，对自己没有什么好处，只会麻烦越来越多。
　　路云辰从来都是很随意的，他说：“那你帮我随便洗洗，谢了。”
　　他来这虽然还没有一周，但是已经很清楚这里的消费水平，以及这里的学生普遍都没什么钱。那么多杯奶茶钱，他好心的不想为难人。
　　林觉晓说：“好，那我先走了。”说完，将路云辰的外套叠好装进书包，转身就走。

　　等到第二天放学时，林觉晓和陈俊起冲突的事已经一传十、十传百的传开，并且传到老师的耳中。
　　林觉晓回到家时，就见他那个三舅舅坐在客厅喝茶，林志杰还在那脸色沉重的和他聊天。
　　林觉晓换好鞋，说：“三舅好。”
　　黄高伟往门口一看，说：“哎呀，觉晓回来了。“又抬头看时钟，说：”都这么晚啦。那我先回去了。”
　　黄洁玉从厨房走出来，问：“这么快就走？吃完饭再走呗。”
　　黄高伟把杯中剩余的茶水喝完，说：“不了，你嫂子还在家等我回去。先走了，不用送啊。”
　　黄高伟显然对这里很熟悉，不用送也能独自穿过迷宫一样的小巷。

　　等到黄高伟走后，林志杰将手中杯子往桌面一摔，茶水跳出杯口，弄湿了茶几。他问林觉晓：“昨天怎么回事？”
　　林觉晓书包都还没放下，站在客厅拽了下书包带，一时对他这个三舅舅充满厌烦，他早该猜到，黄高伟来家里铁定不会有什么好事。
　　林觉晓没有往前走，还是背对着林志杰。他说：“我不小心撞到了一杯奶茶，陈俊就借此为由想找我打架。”
　　林志杰说：“还狡辩，你们已经打起来了，还传到其他人耳里！还不给我滚过来。”
　　林觉晓在身后握紧拳头，很快又松开。他慢慢走到林志杰身边。
　　人还没站定就先挨了林志杰一巴掌，“啪”的一声清脆环绕林觉晓的脑海。他想，该是肿了。
　　林志杰骂道：“我说过多少遍，不要和同学起冲突，不要和他们打架。你都听到狗肚子里去了？”
　　林觉晓没有说话，任由他爸发挥。
　　林志杰说：“你就不能忍一下，我前两天才专门和你强调。你那会怎么答应我的？你和人打架，这事都传到你三舅那了。你说你丢不丢人！”
　　期间林安乐悄悄把门打开，他瑟瑟发抖的瞄一眼爸爸，又看向哥哥，林觉晓却只是朝他摇头。
　　“你这是什么态度，你老子在和你说话，你摇个什么头？”林志杰气不打一处来，准备伸手再来一巴掌，看着林觉晓脸上的红印，又收回手。
　　这绝不是出于心疼，林觉晓很清楚，他不过是怕伤在脸上让邻居们看见，林志杰会感到更加没面罢了。
　　林志杰可能冷静了一下，停顿了一会才说：“林觉晓，你要点脸。你高一的事到现在外头还有人在说，我这张脸都让你丢尽了。”边说，边往自己脸上轻轻啪啪两下。
　　又说：“你忍一下会死还是怎么着？你和人打架，把人弄伤了，医药费不用我们赔？我们上哪给你弄多余的钱。”
　　林觉晓终于开口：“我今天——我知道了，我会忍着的。”
　　林志杰这才满意些，又坐回老旧的沙发上。
　　林觉晓不禁在心里猜，要是自己还不开口，他爸会不会去拿皮带。

　　客厅很快没有了动静，林安乐又悄悄打开卧室门，见没人说话，他连忙跑向阳台。
　　因为身体原因，等他跑完这两步就开始有点上气不接下气。林安乐扯了扯黄洁玉的围裙，问：“妈妈，我饿了。我们，什么时候开饭啊？”
　　黄洁玉听完，直接朝客厅喊：“老林，开饭吧。安乐饿了。”
　　林志杰看了眼还杵在那的林觉晓，“哼”了一声，说：“放好书包。吃饭。”
　　林觉晓已经很熟悉他爸的操作了，知道这事暂时翻篇。默不作声的把书包放好，又去厨房帮忙。
　　饭桌上也没人管他。林家夫妇把排骨夹到小儿子碗里，又磕开一个鸡蛋。林觉晓自觉吃青菜。
　　林安乐吃到一半把自己碗里的排骨夹给哥哥，说：“哥哥怎么不吃肉？给哥哥吃。”
　　黄洁玉瞥了一眼林觉晓碗里的排骨，林觉晓自觉把排骨夹回弟弟碗里，说：“安乐自己吃，哥哥不爱吃排骨。”
　　林安乐瘪瘪嘴，说：“好吧。可是排骨明明很好吃啊！”

　　等到吃完饭，林觉晓自觉去洗碗，洗到一半黄洁玉走到厨房。原本就拥挤厨房，现在更是连转身都困难。
　　黄洁玉说：“你弟弟的医药费涨价了。”
　　仅仅十个字，林觉晓就懂得了他妈妈的意思，他说：“我不会再和他们起冲突了，你们放心。”
　　黄洁玉满意的点头，说：“我和你爸商量着，让你晚上去上街的大排档打打工。也不用你担心弟弟的医药钱，只要给自己赚够伙食费和其他书杂费就好。当然，要是有余，给你弟弟添点营养，买箱牛奶就更好了。”
　　林觉晓知道她这难得的一句解释绝不是来和自己商量，只是来通知自己，这事已经板上钉钉了。
　　说完这个黄洁玉就回到客厅看电视做手工了。

　　等林觉晓洗完碗，他又顺手将昨天洗好的路辰的外套收起来，结果路过客厅时却被黄洁玉留下。
　　黄洁玉问：“你怎么把外套洗了？”
　　林觉晓一顿，那件事之后他们就很少关注自己做什么。面对这极其罕见的问题，他如实回答：“在学校不小心弄脏了，昨天拿回来洗的。”
　　黄洁玉一想，说：“那杯奶茶？”
　　林觉晓没有隐瞒，“是。”
　　黄洁玉又开始发言：“刚刚你爸骂你不是没有道理，你也不要表里一套背面一套，这头答应我们忍一下，转头就和人家打起来。你自己受伤那还是小事，这要是把别人打伤了，你赔得起吗？不要再给我们添麻烦，你爸上了一天的班已经够累了，回来好要处理你的事。你也心疼一下你爸，懂事点。”
　　林觉晓对于这种话一直不知道用什么话回答，只是再次点头说是。
　　黄洁玉像是想起什么，又说：“去把脸涂一下，不然明天就肿了。”
　　林觉晓松了一口，见黄洁玉又埋头在那穿麻绳，没有在继续说教，就说：“好。”

　　等林觉晓带着淡淡的药油味坐到弟弟旁边看书时，林安乐悄悄趴到哥哥怀里，小声问：“哥哥还疼吗？”说完，又用小手摸摸哥哥的脸。
　　林觉晓手中捧着一本英语单词，闻言，捏捏弟弟的脸，说：“安乐给哥哥吹吹，痛痛就飞走了。”
　　林安乐立即爬起来给哥哥呼呼。
　　林觉晓看向弟弟，嘴角终于向上微微勾起一个弧度，只是眼底却只剩下苦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