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我不想再见到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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乌遥原来也活了千年，这样多的记忆不知他要多久才能理顺。
第一日，乌遥的见月阁没有动静。
顾寒生通过莫妄给予的传承之力，学会了海族的语言。这花费了他一整天。
传承结束后，他几乎是倒头就睡。醒来时发现莫妄贴心地给他准备了辟谷丹。
第二日，见月阁的结界依然紧闭。
顾寒生被授予一族之长的权利，进出藏书阁，研读返祖病相关古籍。
他在书中读到，莫寒生竟是唯一的广招各族客卿研究返祖病的尊主，他直到死也没有成功研制出药方。
不过，他在研究过程中完善了《百草纲要》妖族版，也无意炼出许多其他功效的丹药，也算努力没有白费。
他去世以后，事业无人传承。他们都说，返祖病是天罚。
顾寒生才不信什么天罚。既然返祖病存在，就一定有它的成因和解决办法。
莫妄夸他勇气可嘉。
他还读到，乌遥与莫寒生私交甚笃，莫寒生在蛟族谋逆一事中去世以后，乌遥为其复仇，把蛟族上下有罪的无辜的全杀了个干净，在史书中留下相当浓墨重彩的一笔。
传说那一日，海水都被染成了浑浊的红色，许久才恢复。
世人对他的评价褒贬不一，有说他忠义的，也有说他残忍嗜血的。
总之没人敢小觑他就是了。
第三日，见月阁的结界消失了，里面的人也不在，不知去了哪里。
顾寒生找到了自己前世的研究手札，其中记载了世间所有对返祖病有效果的灵药。
那人如何得到灵药、在自己身上试药后有何种效果也写在上面。
手札中字迹算不上很工整，也并不都是公事公办的口吻，有时还会写上“今日公务繁忙，无暇顾及”或“此药副作用过大，卧床休息”之类的，让人觉得他有几分活人气。与其说是一本实验笔记，其实更像是日记。
而且看得出来，他真是位努力且不怕死的尊主……什么药都敢往自己嘴里送。
这些伤身的药中，就包括了幽冥莲花。
他写道：“幽冥莲花生于魔界峡谷之底，魔气极重，凶险难得，药性全无记载。幸得一客卿取之予吾。食之，虽病症显著缓解，却药性过烈，致修为大退，险些筋脉寸断。”
“养伤时，客卿以莲心火变戏法于吾床前。”
这句话后面有几个被划去的字：其笑颜灿烂甚于莲火。
虽然他没有写明客卿的名字，但顾寒生知道，这就是乌遥。乌遥也曾用幽冥莲火取悦别人。
刚想到这人，房门就被敲响，打断他的思绪。
“谁？”
顾寒生合书起身。
“是我。”那人没等顾寒生让他进去，径自把房门打开，欢快喊道：“寒生！”
乌遥在房内张望，想寻个花瓶，插上他藏在背后带来的一枝梅花，却没有找到，便只能把梅花搁置在了桌上。
春日将尽，那梅花定是特地上岸去，找遍了最高最寒冷的山上才找到的一枝，用灵力小心护着，才让它在海底也鲜嫩地盛开。
他还是披散着墨色的长卷发，还是那双带着笑意的桃花眼，走起来环佩叮当，好像什么都没变，但是他的称谓和动作叫顾寒生感到无比陌生。
乌遥从前从不叫他的名字，刚见面就是吊儿郎当地唤他“小鱼”的。
是把他当成莫寒生了么。
他的心瞬间凉了半截。
是啊，乌遥与“小鱼”的相处不过月余而已，这么短暂的时间恐怕早湮没在他与“寒生”数年甚至更久的相伴的记忆中了。
如果乌遥以前对他的示好，全都是因为灵魂之间的熟悉感，因为他的相貌与前世的那人九分相似，那他算个什么东西？
即便他是乌遥口中“寒生”的转世，即便灵魂是同一个。
经历不同，出生成长的环境不同，造就的就是不同的人。更别说顾寒生没有前世的记忆。
他与那高高在上的、悲悯众生的海族之尊天差地别，怎么可能相同呢？
顾寒生淡淡开口道：“拿走吧，我不喜欢梅花。”
其实他喜欢的。他很喜欢梅花笑看苦寒，风中傲立。
可想到莫寒生画像上的梅花枝，他觉得浑身不痛快。
乌遥显然愣了愣，但他很快又轻佻地笑了，道：“怎么，谁惹你生气了？”
顾寒生躲开那只想搭在他肩上的手，吐出一句：“我不想见你。”
他如愿以偿地看到乌遥受伤的表情。
那人嘴角一垂，泫然欲泣道：“为什么啊？”
“没有为什么。你别再来找我了。”
“我是想来告诉你，我都想起来了……”
“不用了，我不想听。”
“……”
“我不知道你为什么生我的气。但如果这能让你消气，那我现在就走。”他别过头，避开顾寒生冰冷的眼神。
乌遥真的走了。
他在门口回首看了一眼顾寒生，随后把门重重关上。
那枝梅花还留在桌上。顾寒生将它插在了自己的水囊里。
没想到先难以面对现实的、先逃避的人是他。
刚与心悦之人两情相悦，就得知他把自己当做是另一个人来爱，他如何释怀？
他总要觉得，乌遥在透过他看向另一个已故之人。
不如不见，省的他伤心。
他想继续去看那本研究手札，又担心在里面看到那人的旧事。
不对，这可是事关全妖族与人族的大业，怎可因他的儿女情长而荒废？
顾寒生有些咬牙切齿地继续读。
乌遥帮莫寒生去人族门派中取得珍贵的七瓣果与雪莲草……
乌遥和莫寒生一同奏乐和鸣，莫寒生赠他一只琉璃箫，他回赠一把陆地上的鲜花……
琉璃箫是莫寒生用自己半颗内丹炼成的。
乌遥还将它作为了本命灵器。
当真是“私交甚笃”！
顾寒生“啪”地一声合上书，深呼吸。
他去院子里舞剑了。
海底终日黑暗，而夜明珠永远明亮，难辨日夜。
海族用摆钟计时，灵摆旋转一周，钟响一次，指针便移动一格，是为一刻钟。
钟响六次后，顾寒生平静下来，把自己开导好了：不能在一起便罢，没有谁离了谁不能活。就此别过也好。
要说他多执着于乌遥，也不至于。他又不是什么话本主角，没认识几天就可以爱得撕心裂肺命都给他。
……只是，心底有些舍不下。
他回去读那手札。
修者有神识可辅助阅读与记忆，但手札有他手掌立起来那么厚，直到送辟谷丹的小妖又来了一次，他才堪堪读完。
一句“蛟族似有异动，研究暂缓”之后，便是空白的了。
他开了门，那小妖除辟谷丹外还送来了别的东西，道是月见阁吩咐的。
最上面的，是一封很长很长的信，沾染了一丝花香。
像是乌遥爱用的熏香，顾寒生有时会在他头发上闻到这个味道。
顾寒生拿走辟谷丹，道：“辛苦你了。剩下的，就送回去吧。”
小妖战战兢兢地不敢离开，怕是已被恐吓过了。
顾寒生只好把东西收下。
作者有话说
第17章 我不想再见到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