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方故事》旅铺桃

14、最美好的回忆

　　很快，杨岳也结束了答辩。离开校园倒数的数字越来越小。

　　“要不要去毕业旅行？”杨岳晚上给李晔发消息，虽然已经确认了关系，杨岳还是觉得两个人应该保持必要的距离，晚上给李晔送完水果就回了自己的宿舍。

　　“不知道去哪里呀，公子有什么推荐？”李晔的经济条件只允许穷游，她已经独自自带干粮去了南昌、长沙，被晒得黢黑。

　　杨岳打开地图，指腹点在屏幕上，以学校为中心，向四周延伸。江西、湖南她已经去过，四川、重庆这个时候太热了，上海她以后会去，甘肃、福建有点远...

　　“要不要去恩施大峡谷？陈晨给我推荐了恩施-宜昌-十堰的路线”杨岳之前去过一次恩施，对那里的环境有基本的了解，感觉有把握照顾周到对面这个小可爱。

　　“啊啊啊！想去，在收藏夹吃灰很久了！”李晔确实很想去那里，但一直觉得路途遥远，国家退堂鼓一级选手。

　　“把你身份证发来吧，我来订票”

　　“那就交给你啦～”

　　李晔很快就收到了高铁订票、青旅预定的消息，有点不敢相信的错觉。之前几次出去玩或者其他事情，都是自己背着书包上路，攻略写了一遍又一遍，网友的叮嘱看了一遍又一遍，第一次只带着头就出发。沉浸在不可置信的状态切换中。

　　“对面这位小姐姐，怎么一点都不兴奋？”

　　“我超级兴奋的，明天我们要去毕业旅行啦”李晔点击朋友圈发送。

　　杨岳看到李晔的朋友圈，一个人噗的笑出了声，真是可爱透顶啊。

　　*

　　杨岳订的是女儿城的青旅，男女分开住。吃过晚饭后，就各自回去休息了。杨岳给李晔发送了详细的项目清单。

　　第一天：白天土司城，晚上女儿城。
　　第二天：恩施大峡谷。
　　第三天：宜昌青旅。
　　第四天：三峡大坝。
　　第五天：三峡大瀑布。
　　第六天：十堰
　　...

　　那一年赶上恩施大峡谷维修，只能爬到半山腰坐缆车。杨岳没想到一路背着大书包，一路活蹦乱跳的李晔会恐高害怕坐玻璃门缆车。

　　“你门票付了多少来着？我们要不原路返回吧。你看这山也看了，水也看了，猴子也喂了”
　　“嗯，不多，170一个人”杨岳面无表情地回复。
　　“去！我们去！谁不去谁是孙子”看着李晔慷慨赴义的样子，杨岳忍不住摸了摸她的头。

　　李晔不是对男女朋友之间的身体接触抵抗，只是杨岳的手轻轻碰到她后脑勺的时候她心里还是漏了半拍。她小心隐藏着这份少女疑惑的情绪，害怕被对面的杨岳识破。

　　“好了，下一对”工作人员对着他们招呼到。

　　“走吧”杨岳不等李晔反应，直接牵起了她的手坐进了缆车。给李晔系好安全带，带着询问的眼神问她是否需要继续牵手。

　　李晔知道杨岳只是想提供给她安全感，但还是直觉地拒绝了，说自己可以，然后整个人坐的僵直，看着对面的大姨微笑。

　　“你们是情侣吧？年轻人一起出来玩，真好啊”对面的东北阿姨打趣道。
　　杨岳微笑回应表示确定，扭头看到李晔的脸已经红到了脖子根，那个雷厉风行的女孩子现在怎么这么可爱啊。
　　忍不住想要拍照记录下她的样子，一路上杨岳的手机上全是女孩子各种样子。想要记录下我们第一次旅行所有的细节，也想要记住你所有的瞬间。
　　“喂，喂，喂，你别拍了，好丑，好丑”李晔气得想去抢杨岳的手机，都拍了一路了，怎么还不放过她。

　　当天晚上，他们在土司城看新娘嫁人的当地戏。

　　“你要是再拍我丑照，等下选新郎的时候我就推你上去”李晔想起杨岳白天的所做作为，气鼓鼓地跟他说。

　　“好啊，谢谢姑娘成全”

　　李晔生气地锤了杨岳肩膀一下。心里想那些小学妹也不知道看上他什么了，知不知道他是一个嘴很毒、很腹黑的人。

　　*

　　第二天，他们在列车发车最后一分钟赶上了去往宜昌的高铁。李晔在手机上写小日记，杨岳在用粤语给家里打电话。
　　“系呀，喺旅游”
　　“唔使担心，我知啦”

　　“你讲粤语有点帅啊，大兄弟”
　　“是男朋友，不是大兄弟”杨岳佯装生气去弹李晔的脑门。

　　他们在宜昌的民宿在滨江公园对面，坐在房间的落地窗就可以看到宽阔的长江。民宿是一对夫妻把上下两层打通改建的，家居气氛浓厚，夫妻两个人都很热情，客厅里的沙发上还爬这一只喂的胖乎乎的布偶猫。

　　李晔从小生活在乡下，自小家里就养着猫猫狗狗，但还是对外面的猫猫狗狗毫无抵抗力。眼下正目不转睛盯着这只打盹儿的布偶迈不开腿。

　　“您好，可以抱一下小猫吗？”杨岳问老板。
　　“有点认生，你们小心点”

　　这边小猫好像也是感觉到头顶上的凝视，缓慢的睁开眼，打了个哈欠，伸开前面两条腿做了个拉伸。李晔跟着小猫的动作也缓缓蹲下，用平行的视线试图看得更清楚一点。杨岳几乎是本能地想提醒李晔保持距离，也向前走了一步。可能是李晔身上还保留着遥远的同类生命的气息，小猫跳下沙发在李晔脚下转了一圈巡视，又突然翻开肚皮等着某种宠幸。李晔没有犹豫地，举起小猫抱到了怀里帮它挠脑门。布偶发出呼噜噜的声音似乎是很受用这种按摩。

　　“哎呀，奇了，它跟你女朋友还挺投缘”
　　杨岳举起手机的瞬间，李晔也正抬头，“咔擦”相机记录下了过去几年杨岳熟悉但又不一样的少女笑容。
　　后来，经过李晔本人的同意，这张照片贴到了民宿进门照片墙的最中间。

　　他们收拾好东西，就去了对面的万达商场一家卖青海菜的店。李晔点了手抓羊肉饭和青稞酒，店里藏族装饰明显，很有感觉。
　　“等我们以后也去青海吧”
　　“好好好，等我们研究生毕业就去”李晔那时候感觉有一种不真实的快乐，只想沉溺在当下，无所谓明天或是两人之间生长的差距。

　　“我以后生了小孩，一定要让他认你做干爸爸”李晔看着旁边还在做旅行规划的人，心里冷不丁冒出一句莫名其妙的感叹。没说出口的腹语似乎又把她拉回现实，这么美好的人我怎么可能留得住。

　　他们这顿饭吃的不中不晚，吃完已经傍晚。走出商场，看见远处两座大楼中间溢出的夕阳。李晔拿出手机记录这满载、超出预期的阳光，害怕它一不留神就溜走。杨岳站在她身后，记录眼前举着手机调节角度的少女，微风轻轻吹起她耳旁的碎发，他的眼中她比夕阳要美。

　　长江千里，烟淡水云阔。顶着中华文明发源地名头的长江本身就自带光环，眼前流入城市的长江水更像历经苍苍面目慈祥的长者，缓缓地向前推开。没人能抵抗这种平静和安心，他们沿着滨江步道跟随着长者的步伐试着去理解当下的人生片段。

　　“给你看我们拍的毕业照吧”李晔看到群里发过来的已经修好的照片。她和室友找了美院一个学弟，力求最真实还原学校的场景，基本上没怎么P图，除了基本光线调整人像基本上维持了原样。
　　“操场在修草坪，不让我们穿鞋，她们穿了丝袜，我赤脚走上去扎死我了”李晔翻到一张在学校操场，她们趴在足球门前面的照片。此刻杨岳有点像摸摸李晔的头，跟她说辛苦了，那天一定累坏了吧，可能是自小的教育和本身的修养，他始终没有做任何亲昵的举动，只是一个眼神都不愿错过地看着眼前的姑娘。

　　第二天他们因为路人指错路误打误撞坐上了去往三峡大瀑布的大巴车。杨岳本来打算带李晔去看三峡大坝，李晔倒表示无所谓，大瀑布没准儿更好看。
　　三峡大瀑布在宜昌更偏远的城镇，他们到达的时候景区门口已经停止售票，陆陆续续都是坐景区车出来的人。
　　“拜托您了，我们坐了好远的车才过来，我们肯定在闭园之前出来”李晔眨巴着两只委屈的眼睛跟售票处的阿姨撒娇，几番进攻下，阿姨在李晔夹带着哭泣的哽咽声中，不情愿的拿出了最后两张票给他们。李晔几乎是在拿着票从售票窗口扭头的第秒内，就换了一幅得逞的样子拽着杨岳往景区门口走。
　　对于李晔这种不达目的誓不罢休，可以放下一切脸皮的手段，杨岳不是第一次见到。他好像也是很吃这一套，能屈能伸，不问过程只求结果的精神，谁能想法到常年位居学校告白墙第一位的高岭之花其实也很为直球心动，只不过限定了主语。
　　过去多少次，和各种学校以外社会上合作的组织合作志愿活动，杨岳即使觉得对方的要求再不合适，也没有办法红脸说出不好听的话，李晔总是能适时地打破这种尴尬。他觉得很难说出口的话，李晔从不问他是不是想不想，直接给出他心里的答案。那些年，谁又能知道，李晔也拉了少年一次次。

　　他们逆着人流向景区走去，可能是因为赶上快要打烊了，反而能更好的欣赏两边的风景，避免了人头攒动。在三峡大瀑布下面，他们留下了一张唯一的合照。背景右下角有一条浅浅的因为阳光折射在瀑布水面的彩虹，李晔胁迫杨岳和自己一起对着彩虹许了愿。
　　杨岳没有许愿，在李晔双手合十闭眼许愿的时候，用手机拍下她了几乎被瀑布打湿的半边侧脸。

　　第二天他们去了宜昌更出名的三峡人家景点。这是李晔第一次坐客船，为了风景好一点，杨岳买了甲板的票，顺便带了晕车药给她。李晔倒是给力的很，一路上活蹦乱跳，船头船尾的拍来拍去。
　　满载200人的两层客船沿着预定目的地向前开去，留下张开角度是38度的开尔文尾迹。好似我们的人生，有人顺风顺水有人曲线救国，但最终都会到达同一个目的地，沿路足迹亦是不可磨灭。

　　今天跑了一整天，李晔的体力在爬最后一个景点时候已经完全透支，说什么都不愿意上去了。
　　“就只有一个台阶就到了”
　　“你已经说了八遍这句话了”李晔坐在半山腰的石凳，又喷了一遍防晒。

　　“走吧，我背你”杨岳把手伸向李晔。
　　“鬼才信你”李晔怨声载道地拍了一下杨岳的手，又抬脚向山包的凉亭走去。

　　白帝高为三峡镇，瞿塘险过百牢关。眼前三角汇流又奔赴远方的景色让李晔觉得被忽悠也值了，中学课本上三峡的图片这一刻变得真实了。脑海里一句一句关于三峡的诗句飘过去，心中的所有疑问，身体上的疲惫好像都随着眼前奔流的三江水
　　一起流向了远方。跟大自然的鬼斧神工相比，人类始终都是如此的渺小啊。

　　回去的路上，李晔一直在看着手机里拍摄的风景照片感叹。杨岳则默默地把头像换成了给李晔拍的一幅背影。

　　晚上，杨岳带着李晔去了宜昌的CBD。李晔有时候对杨岳固执的大男子主义无语，白天杨岳的手机已经拍照没电了，也不允许李晔刷二维码付款，坚持要用他的现金付款。

　　辅导员突然发来消息，通知办离校手续，旅行计划不得不提前结束。
　　列车沿着长江的支流，从鄂西开往鄂东，李晔沉沉睡去，心底不愿从这美好的梦境中醒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