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残月》余一程

40、齐渊

　　齐渊一生，也是苦极。

　　母亲年轻时太貌美，虽地位卑贱，但也有一股清高气在身上，被年少冲动的楚泉看上。

　　楚泉曾说要给他娘一个身份。

　　到头来，他娘有了身孕后，楚泉却不愿再见他娘，驱她出门，嫌弃她身份。

　　但他娘还是不忍心失去这个孩子，一人留在乡间，产下此子。

　　好不容易把孩子抚养成人，楚泉却想要了他娘的命，因为担心他娘会携齐渊来闹，让他丢尽颜面。于是他下定决心，斩草除根。

　　楚泉恶语相向，逼得他娘跳了河，可惜一转眼，齐渊跑了，没了踪影。楚泉想着齐渊应是活不久了，懒得再去追。

　　…
　　齐渊在山野里长大，寻野果，吃野草。困了便睡在树林里，每天要么在希望父亲把他接走，要么希望野兽把他吃了。

　　有一日深夜，他看见了另一个男孩的身影。他亲眼所见，那男孩险些失足落水，让他回想起他娘跳河那日。

　　他心里害怕极了，躲在树后面哭，也不敢去救另一个男孩。

　　直到那男孩走到他面前，他抬头，发现男孩活得好好的。

　　为什么他没有救那个男孩也能活下去？那他娘会不会活下去？可是他再也没见到他娘了……

　　他胆子小，不敢看向那人，只是哭声道：“你恨我吗？”

　　男孩却摇摇头，不解：“为何要恨？”

　　为何会不恨呢？他心里实在太恨楚泉了。不知为何，他好想与这男孩多说两句。

　　可须臾后，那男孩说自己要被救了，还问他要不要一起走？

　　他好想接受那男孩的好意。

　　可是他能去哪里？他哪有家？

　　男孩离开了，周遭又冷清了下来，齐渊抹去眼角的泪，才发觉自己原来也是这么希望与人交流。

　　在这黢黑的地方太久，原来自己心里也这么想见到光的。

　　齐渊幼时的痛苦太多，原是不愿太多回忆，可是他一定会想起那日遇见那个男孩。

　　也一直记得，那个男孩，叫陆祈，也叫白榆。

　　…
　　为了活下去，齐渊只能去告发顾钦。可是走在路上，他心里一阵抽痛，因为自己清楚，选了这条路，就是在害陆祈的恩人。

　　他也不想的，他真的不想的。

　　顾府的人对他如此好，而齐渊却是来害他们的，可他真的……也只是想活命。

　　但之后齐渊再次见到楚泉，他便后悔了，活下去的意义究竟是什么呢？

　　楚泉终究不会认他。

　　他原就不该活在这世间。

　　…
　　齐渊来到上京，最想见的人便是陆祈。

　　见他安然无恙，还觅得佳人，齐渊便满意了。这样，那个男孩，就不会一个人被落在漆黑深林里了。

　　…
　　一个人快死了，自己是有感觉的。

　　齐渊在陆府时，还想见陆祈一面，可是又怕自己挺不下去，倒是让陆祈染了晦气。

　　他只能给陆祈留一封信。

　　“愿你如星。”

　　他这人坏事做尽，这一生，恨了太多人，害了太多人，不配与陆祈站在一起。

　　所以他希望陆祈能成为一颗星，明亮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