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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9、第 49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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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未到院中,裴凝便闻到一股浓郁的胭脂香味,他吸吸鼻子,面露厉色,他并不喜欢这种味道,闻多了熏得头疼。
院中站满了官家小姐,听闻裴凝裴将军要来,她们探着头,向外张望。
裴凝今日一身浅绯色长袍,衬着皮肤泛着莹莹的暖色,他之前在战场时,整日风吹日晒,晒得肤色偏深,如今边关已定,他在府中休养多日,渐渐白了些。
他气宇轩昂,剑眉微挑飞如鬓,棱角分明气自华,不由得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他直直地朝悠悠走来,悠悠的目光追随着他,心漏跳了一拍。
王楚香在一旁拉着她的胳膊低声说道:“公主好有福气呀!”
裴凝样貌不凡,但他驰骋沙场的气概更透射着威慑。
他步步向悠悠,王楚香惊叹的表情也渐渐变得害怕,她小步挪到悠悠身后:“我怎么感觉他带着杀气,他不会要打你吧?”
悠悠想起那晚他一手将被子掀开,自己滚到地下的尴尬场景,她微微握着拳头,她不能慌,她不怕他,更重要的是她确信裴凝不会伤害她。
裴凝看着今日的夏霁,换了一身素色的衣服,好像变得安静许多,但总觉得好像少点什么。
裴凝的官阶比在场许多姑娘们的父亲都高,姑娘们微微福身:“裴将军。”
有些面皮薄的姑娘脸都红透了,裴凝让她们起身:“裴某无意讨扰,只是在附近驯马有些渴了,听闻公主在此,特来寻一杯热茶。”
悠悠还愣在原地,王楚香推她一把,指着旁边的桌椅:“快,裴将军请上座,来人上茶。”
王楚香把悠悠推到裴凝的身旁坐下。
悠悠低着头,不知道该如何,但她已少了见裴凝时的那份胆怯,家丁们端上茶盏、茶壶。
悠悠抬手去为他倒茶,正好碰到裴凝抬起的手。
裴凝挑眉回望着公主,她何时如此恭顺,主动为他倒茶?
裴凝把手收回,默默看着悠悠为他斟茶。
他顺着喝了几杯,其他姑娘的目光一直落在他们身上。
王楚香更是毫不避讳,走上前直言道:“你们夫妇二人感情真好,我可从没见过我们调皮的公主为谁亲自斟过茶,想必只有皇上才有的待遇。”
悠悠的手不自觉抖了抖,茶水洒出,一抹浅浅的红色爬上了裴凝的耳廓,他起身:“王姑娘同公主好好聚吧,裴某叨扰了。”
念着今晚宫宴,裴凝走出几步后回身对她说:“公主早些回去,今晚宫中还有宴请。”
悠悠点头应下,然后她们又喝了会儿茶,随意聊聊便放悠悠回去了。
裴国公早朝之后,听闻皇后娘娘知道夏霁风寒,不欲让她入宫赴宴,他带着回府的裴凝先一步走了。
他们前脚刚出发不久,悠悠便回来,夏霁拉着她的手问道:“今日如何?”
悠悠将所有的事如实告知了夏霁,夏霁拍桌道:“你不用对他客气,何必给他斟茶。”
悠悠没有反驳,她把衣服脱下:“我现在回到酒楼还可以帮忙。既然无事我就先走了。”夏霁虽然想留她多玩一会儿,但她行色匆匆,也没有强留。
宫宴上,已坐得满满当当,觥筹交错,因着两位皇子未归,礼部配合杨芷负责张罗宴会各种事项,她谨记夏霁的嘱咐,特意派了身边心腹负责御膳房之事。
每一道端上桌的饭菜均验过三次毒,甚至有些先备好的已经凉了。
夏明帝轻抚着她的手:“这几日辛苦你了,不必如此小心,你办事稳妥,我自然放心。”
杨芷坐在夏明帝身侧,目光不时瞥向沈淮序,能令昭儿如此在意的人,该是何种模样。
沈淮序端坐于大殿中,身姿挺拔,侧面轮廓分明,发丝以一枚简单的玉簪挽起,几缕碎发垂在鬓边,眉骨优越,双眸深邃,偶尔举杯时,唇角勾起一抹浅笑,带着三分洒脱和不羁。
模样俊俏,举止得体,难怪昭儿如此喜欢。
裴凝正对着沈淮序而坐,夏明帝介绍沈淮序时,裴凝举起酒杯,隔空敬他一杯。
周围人的目光向他们投去,沈淮序径自取了酒壶,给自己斟满酒,算是接下了裴凝敬的酒,夏明帝拍拍手:“好,都是少年英雄,国之栋梁,彼此多交流是好事。”
阿静扮作宫婢站在大殿内一隅,她往日多以劲装出现,此刻换了身衣服,无人注意到她。
北齐宫宴多以观赏歌舞、戏本子为主,大夏与之不同,多了些嬉戏比试游戏,而且往往有彩头,大家也都跃跃欲试。
若是不愿参与,坐在一旁看着即可。
念着沈淮序身份特殊,杨芷提前换下射箭一类危险项目,投壶用的利箭,也提前去掉箭矢。
之前宴席上,只要有裴凝在,诸如此类项目定是他夺得头筹。
投壶一人十只箭,以投的多者取胜。
裴凝整整衣襟起身,径直走向拿着箭的宫婢,宫婢取了十支递给他。
裴凝一把握住,转身面向投壶,眼睛微眯,抽了一支,抬起手信手一扔,那箭稳稳落在投壶中,壶身摇晃几下,又立在原处。
一套动作行云流水,裴凝百步穿杨,投壶于他而言,闭着眼也能投中,众人的掌声和叫好声还未停,他又抬手扔出一箭,随后连着四发都中了。
宫婢们上前把投壶中的箭取出,毫无疑问,十发全中。
他拱手一礼:“微臣献丑了。”耳边是不绝的叫好声。
夏明帝看向沈淮序:“听闻北齐人才济济,想必投壶也难不倒你吧,可有兴致上前一试。”
沈淮序嘴角扬起一抹轻蔑的笑,大夏在此立下马威,可撞他祖宗头上了。
他这一生游手好闲,旁的事干的不多,斗鸡遛狗,投壶逗鸟,信手拈来。
沈淮序起身,手里接过一支箭,又抽过一支,他修长的手揉捻着箭:“投壶皆以投中为准,那我同裴将军若都投中了,又该如何定胜负呢?”
夏明帝拧眉,裴凝从不会输,他从未思考过这种情况。
话音刚落,沈淮序抬起的手落下,两支箭稳稳落在壶中,壶身轻摇,殿内落针可闻。
两支箭同时入壶,远比一支箭难得多。
他又抽了两支,随手一投,两支全中,若真要以速度来比,裴凝毫无胜算,他不能保证两支箭同时入壶,也许可以,但他未尝试过。
夏明帝思索间,沈淮序已经投完手中的箭,迈着长腿回到自己座位上。
众臣面面相觑,夏明帝抬手缓慢地鼓掌:“好,沈公子果然名不虚传。”大家纷纷起身,稀稀落落的掌声响起。
裴凝低着头,一口饮下面前的酒,重重掷在桌上,接着起身:“再来!”
沈淮序抬手止住他:“如此太过简单,不如我们蒙眼投壶如何,全凭感觉和运气。”
裴凝想也未想,一口答应:“好,就依你所言。”
宫婢们不敢擅自行动,抬眼看向夏明帝,夏明帝点点头让人下去筹备,大伙儿跃跃欲试,放下手中的杯盏,看他们一决高下。
宫人呈上蒙眼的黑色绸带,一共准备十只箭,一人五支,最后以投中数量多者得胜。他们两人起身,走到大殿正中,面对着夏明帝站着。
坐在后排的大臣直起身子,生怕错过一星半点。
他们饶有默契地共同请对方先来,沈淮序见裴凝迟迟不动,收回手,取了绸带,蒙在自己眼上。
婢女拉他走到投壶正前方站定,所有人屏住呼吸,夏明帝和杨芷也不自觉伸长脖颈。
一些老臣悠哉地坐在一旁,他们不信,能投中已是不易,更何况蒙着眼,视若无物,虽他们不屑,但更多的人则全神贯注盯着沈淮序。
沈淮序和身旁的宫人再三确认好位置,接着一声闷响,铜壶在原地打了个转,他摘下绸带,那支箭稳稳落在其中。
“好。”赵家小儿子不住地鼓掌,其他人惊叹声连连,夏明帝也不住地点头,杨芷饶有兴趣地看着沈淮序。
铜壶规制大多相仿,沈淮序早就对投壶动作形成记忆,只要那宫女领的位置得当,没有难度,他刚才经过五次练手,已经足够把握距离和角度。
他微微挪动调整了更准确的位置,蒙上绸带,将手中的四支箭一一掷出,除最后一支卡在壶沿处又掉了出来,其他的箭均稳稳插在铜壶中。
一共五支,竟中了四支。
夏明帝起身为其鼓掌,赞不绝口。
沈淮序大步走回桌前,他儿时贪玩的游戏不料在今日竟派上用场。
裴凝缓步上前,他盯着远处铜壶,又掂了掂手中的箭,深吸一口气将绸带蒙好,周围陷入黑暗,绸布透不出一丝光亮,耳边只有杯盏放到桌子上的轻微声响。
沈淮序是如何做到,将箭准确无误投入其中的?
其他人不觉得屏住呼吸,心里暗道:裴将军可万不能输给北齐质子啊。
窃窃私语声扰乱了裴凝的心神,他驰骋沙场,但如今却犹豫不前,是否刚刚他未争先的那刻他便输了呢。
裴凝放下心中杂念,估量着刚刚投掷的方向,用力一掷,扔出第一支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