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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8、第 58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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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霁再次坐在马车上已然昏迷不醒,阿静用毛毯把她裹住,轻声唤道:“公主?”
夏霁如一根紧绷的弦,终于在最后一刻崩断了,阿静催促车夫:“快,回公主寝宫。”
御医深夜被传唤,惊动了夏明帝和杨芷,杨芷慌张地赶到夏霁寝殿,身上沾了水汽,发丝上蒙着一层细密的水珠,屋内婢女太监乱成一团,杨芷让她身边得力之人上前伺候,问道阿静:“公主怎么了,她怎会在此时入宫?”
夏明帝随后赶来,他坐在一旁听御医回禀,眉毛上好似染了一层霜,眼角的皱纹深深陷落。
寝殿内婢女们匆匆脚步声和杨芷抽泣声被窗外哗哗雨声遮盖,阿静跪在一旁,夏明帝缓缓开口,低沉又富有威严:“公主怎会失血过多,她深夜入宫所为何事?”
阿静跪在一旁低头不语。
夏明帝缓缓抬起眼皮,视线落在一旁的阿静身上:“公主还真是把你们惯得没了规矩,来人,拖下去斩了!”
几位侍卫上前,左右架起阿静,以阿静的功夫可以轻易逃走,但她只低头不语。
“慢着!”杨芷起身呵住,“陛下,昭儿还未醒,等她醒来再说吧,她有自己的想法,阿静只听命于她,您就是把她杀了也于事无补。”
夏明帝单手抵着额头,眼窝深陷,他摇摇头:“先带下去看管,让裴凝速速进宫!”
杨芷端着药碗舀起一小勺给夏霁送药,苦涩的药顺着嘴角滑下,杨芷忙拿了帕子去擦,药送不进口,夏霁高热不退,太医院的人跪了满地,王太医上前:“陛下,古方有记,用冰凌置于膻中可以降温,不妨一试。”
“派人去取。”
临安城设有冰窖,冬季制冰存储以备夏日所需,取冰的空隙,裴凝在传话太监引领下来到公主寝殿,他站在一旁行礼:“参见陛下。”
夏明帝问道:“朕将自己最珍视的昭儿嫁于你,但你就是如此对她,她为何会失血过多,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裴凝:“陛下,公主已同微臣和离,是臣照顾不周,让公主自伤,臣知罪,一切任凭圣上处置。”
夏明帝气得胸口憋闷,仿佛堵着一团棉花,本是一桩好姻缘,虽然年龄差了一些,但门当户对,整个大夏再没有比裴凝更让夏明帝满意的驸马,昭儿虽然顽皮但大事上一向听话,怎会犯了邪一般非要和离呢,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裴凝是最适合她的。
御医上前回禀:“陛下,公主已有所好转,皇后娘娘为其服了些药,只要能服药便能好起来,天色已晚,陛下龙体要紧。”
夏明帝摆摆手让太医和裴凝退下,罢了,小辈的事由她们去吧。
宫内一隅,一女子坐于妆奁前,手拿木梳梳着如瀑的青丝,她保养得极好,但眼角的细纹留下了岁月的痕迹。
“姑姑,公主那已经乱成一团了,据说入宫时已经昏迷不醒,皇后和皇上都去了。”
“这倒是个好机会。”
“公主殿外全是禁军,咱们的人进不去,皇上还不知何时回去。”之前为杀公主身边那四名暗卫,咱们的人已经折损大半,若不能一击致命不能再冒风险了。
“你派人留意那方动静,若有机会直接动手。”
“是。”
杨芷和夏明帝在公主寝殿守了一夜,天明时,夏霁高热退了后,夏明帝终于放心下来,更衣上朝。
裴凝下朝之后,来了沈淮序住所,走至殿外听到小六的声音:“殿下,她昨夜回了寝殿并未出宫,大夏皇上皇后守了一夜,据说已经能喝下药了,她骗你至此,为何还要我去打听,若不是她…”
“行了,退下吧。”沈淮序咳嗽几声,还未起身。
小六退出殿外撞到裴凝,虽心中有气,但仍弱弱道:“裴将军。”
还未来得及通传,裴凝便先一步进了殿内。
他看向床上的沈淮序:“既如此担心,为何不自己去问。”夏霁昨日与他闹了一番后匆匆离府,该是进宫见过沈淮序。
沈淮序不语,裴凝上前:“我与她…只是父亲做主和圣上下旨,她新婚之夜便走了,我当时无暇顾及她,后来她再回到大夏后,便急着同我和离,甚至不惜找一容貌同她相仿的女子替代她,她昨夜以死相逼同我要和离书。”
裴凝顿了顿看向沈淮序,试图从他脸上一探究竟,公主从小千娇万宠,像瓷娃娃般,身上穿的料子都得是最好的丝绸,小时候蹭破一点皮,陪同的人都挨了皇上二十板子,如此金贵的人会为怎样一个人甘愿自伤,他很好奇。
沈淮序脸上神情微动,被裴凝轻易捕捉。
迄今为止,裴凝征战沙场没有打过败仗,甚至从未被威胁,但昨夜却被夏霁拿着刀以性命相逼,他从未如此溃败。
裴凝对上沈淮序的视线,眼中带了一丝敌意和挑衅:“和离之后也并不意味我们不能再次结亲,你说呢?”
从小到大,只要他想便没有他做不成的事,沈淮序是个很好的对手,与这样的人较量激起了他内心胜负欲。
沈淮序失声笑笑:“武我不如你,但情之一事,没有所谓的较量,勉强不来。”
裴凝轻嗤一声:“你先休息吧,我改日再来看你。”
沈淮序:“等我伤好时,记得你答应过的,教我习武。”
*
夏明帝下朝后,先回御书房休息片刻,他疲累时爱在此独坐,闻着淡淡墨香能让他平静下来。
殿外太监小声通传:“陛下,尚衣局定了今日来为您量身,她们已在外候着了。”
“进来吧。”
佩兰一身胡桃色衣袍,身后跟着的婢女手里端着托盘,从容地跟在其后。
佩兰是皇后杨芷之前的陪嫁丫鬟,心灵手巧一直在杨芷身边伺候,到了出宫年龄后,她仍愿意留在宫内,杨芷不愿委屈了她,请夏明帝开恩,让她当了尚衣局一名女官,她自身争气,两年时间从一名负责裁剪的主衣成了尚衣局的最高奉御。
夏明帝身旁女侍很少,唯一能近她身的便是佩兰,佩兰手拿尺子虚放在夏明帝手臂上为其量身,步步拿捏分寸不敢逾矩,量完腰身后她笑着说:“陛下近来消瘦了些,可得当心身体。”
这话不提便罢,一提便又让他想起夏霁,杨芷从小把她娇惯坏了,前朝事务繁多,他昨夜一夜未眠,郁结涌上心头,他随口抱怨道:“怎的就如此不让人省心。”
佩兰:“陛下得先看顾好自己的身体,才能顾着旁人。”
佩兰身上淡淡沉香和屋中融融暖意让他不禁犯了乏,眼皮也越来越重,佩兰走后,他让人摆驾先回了寝宫,放下帷帐补眠。
公主殿内,杨芷趴在床塌旁打瞌睡。
一婢女端着药碗轻手轻脚地走入,杨芷撑着眼皮看向她:“公主不是才服下药,怎的又端上来了?”
婢女轻声说:“这是陛下刚刚交代,熬给娘娘喝的,说娘娘照顾公主辛苦,熬了一碗补药。”
杨芷看着她的身影虚晃,已经疲乏至极:“我怎么没在宫中见过你?”
婢女低下头:“公主宫内人手不足,奴婢是刚从尚食局里调来的。”
“放下吧。”
婢女将药碗放在一旁,连礼也忘行,匆匆退下了。
婢女走出公主殿,走到拐角处被巧香拉进一僻静处:“让你看着皇后娘娘服下,她喝了?”
婢女神情恍惚,结巴道:“奴婢不敢。皇后娘娘让我放到一旁。”
巧香是佩兰身旁的宫女,她掐着婢女的胳膊扭了一下:“没用的东西。”
杨芷虽有三个孩子,但心心念念全扑在夏霁一人身上,佩兰本想借夏霁上次出逃,在路上趁机把夏霁杀了。
夏霁一死,杨芷必身心受创,如此她才有可乘之机,且不说阿静寸步不离让她无法得手,她派出的人险些让夏霁带走的四个暗卫杀光。
后来夏霁入了北齐皇宫,她的人手不足更不能冒然在北齐生事,只得作罢。
没想到,这公主一日也不安分,回到大夏后想出替身一招,正巧被佩兰身旁的婢女看到,只是可惜乡野丫头毕竟没那个福分,明明同她们合谋就有享不尽的荣华富贵,偏偏不上道。
此时夏明帝已回了寝殿,只要杨芷喝下那杯酒,她便会在无声无息中死亡,太医诊治不出原因,只会以为她忧心夏霁,也许是积郁成疾,总之会编出一个合理的原因解释她的死亡。
而她,便可一直陪在夏明帝身边,她不急,她有一生的时间可以等待,等夏明帝忘记杨芷,她就可顺理成章地永远在他身边。
她不要名分,只要能待在他身边就好,但因为杨芷的存在,她连这唯一的小心思也被抹掉。
佩兰吩咐身旁巧香:“你去看看,若她还没喝,趁无人时给她灌下去。”
寝殿内,夏霁还未醒,杨芷趴在一旁又睡下了,那碗药还在桌上未动,门外的侍卫放巧香进屋,屋内只有昏迷的夏霁、熟睡的杨芷和巧香三人。
巧香蹑手蹑脚走近,心虚地回头看看并无人注意她,她上前端起桌上的药碗,内心忏悔道:皇后娘娘得罪了。
手伸向床边的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