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普通陪伴》昭山玉

3、第 3 章

　　雨点淅淅沥沥地打在窗户上，潮湿闷热蔓延在昏暗的房间里。婆娑的树影张牙舞爪，化作梦里的妖怪一口将要咬住弱小的身影。一个光晕猛地一蹿，怪影消逝，而它融进了她的身体里。

　　书江突然睁眼，从梦魇中醒来。

　　一觉醒来有点不知今夕是何夕，手机屏幕亮起，原来才六点钟，还是周末。

　　躺了一会还是睡不着，她索性起床洗漱，啃起速食玉米就白开。

　　已经一段时间没有跟陈敛再有过联系，她也回到家乡开始寻找实习的旅程。前几天刚进入了一家公司，日常工作很清闲，周末休一天，薪水也不高。

　　她没有和母亲一起住，而是在公司附近找了一个房子。刚毕业时寻找工作压力很大，身心疲劳，稳定下来之后整个人进入一个懒散的状态，胃口也不好。

　　恍恍惚惚总觉得自己忘了什么事情，却死活想不起来。书江的心里总是揣揣不安，工作时暂时抛却杂事，闲暇时又不得安宁。

　　吃完早饭没事可做，她又回去睡了个回笼觉。醒来拿着手机开着小电驴去菜市场买菜。

　　回来的时候电动车储物箱和挂钩都满满当当，她还买了很多甜品的材料，兴致勃勃准备开发新技能。

　　准备从侧门进入社区的时候，她看到一个略显熟悉的身影在大门口徘徊，还时不时拿起手机一副要联系谁的样子，顿时僵住了，甚至想赶快弃车。

　　冷静啊！应该不是来找我的吧！他都没提前给我发过什么消息，而且也没理由来找我啊！

　　这么想着，她还是开车落荒而逃，没有上前打招呼。

　　到家打开门，东西堆在地上，她直接在门口开始打字。

　　“朋友，你在广州找工作还顺利不?”她想了半天，决定主动给陈敛发信息。

　　那边很快就回复了，“很顺利！”

　　“这样啊，祝贺你啊陈敛同志。”

　　“谢谢！不过我现在没在广州了。”

　　书江看到这句话不禁磨了磨牙，但是又不好问他去哪了。

　　脑筋快速转动，她说道：“这样啊，上次我们出去旅游的时候，方向给我们每个人都定制了一个相册你还记得吗？他不知道咋回事把你的寄到我这来了 。”

　　这是真事，不过她已经和方向讨论过了，打算把这本相册就放在她这，他再重新给陈敛订一本。

　　陈敛：“记得，他跟我说了。”

　　书江说：“我还打算这本还是寄给你来着。”

　　陈敛回道：“方向说给我重新寄一本，但是他记性不好，还没给我寄呢。”

　　书江还在打字回他呢，陈敛又说道：“你直接给我吧。”

　　她又删除打好的字，准备问他怎么给。

　　“我在你们社区门口，出差顺便来看看你。”

　　果然。书江又删除没来得及发送的消息。果然是他。

　　她慌忙回“好我马上下去”，把东西提到该待的地方，顾不上站得酸胀的腿，匆匆跑下楼去。

　　喘着气跑到陈敛面前，她平复了好几秒，才开口笑着问：“你怎么突然来啦！”

　　陈敛温柔地让她别着急，先缓缓，然后跟在她身后一起回家去。

　　“你好像没有很惊讶。”陈敛小声地说。

　　“我还是很惊讶的。”书江回头看了他一眼，又转过去专注着看着走过几百遍的楼梯。

　　“你怎么不跟我说，光在下面等。”

　　“我正准备说呢，”陈敛轻声说。“没想到你就给我发消息了。”

　　书江没有拆穿他。待他走进家里坐下后，给他端了杯水过来。

　　双方沉默了好几十秒。书江一会儿觉得尴尬得要钻进地洞，一会儿又觉得有种诡异的泰然自若 。

　　两个人很少有单独相处的机会，因此这一刻两个人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你最近还好吗？”陈敛主动开口，声音还是很轻，仿佛怕惊扰到什么。

　　“我挺好的，回家呆十几天，上个礼拜开始实习了。”她镇定自若地回。
　　陈敛朝她点了点头，一时间又没话说。

　　书江给他拿来他的相册，说方向这相册订的还挺好的，于是陈敛翻阅起相册。

　　过了一会，书江的视线移向他翻相册的手，问道：“你怎么知道我在这住啊？”

　　这事她疑惑很久，忍不住问出口。他怎么知道她家在这，又怎么选在这时候来，万一她不在家怎么办呢。

　　“我……我问了许宋。对不起，不该事先不告诉你，我怕你不让我来。”陈敛迅速看了她一眼，又低头，紧紧攥住相册的边缘。

　　“……没事，我不会生气的。”

　　两人又坐了一会，看陈敛翻相册，期间看到那张借位的照片，她看到陈敛凝视的时间明显长了点，过会又匆匆翻过去。

　　到点了，她决定带着陈敛出去吃饭。两个人都不挑，就去了一家评价还好的火锅店 。

　　书江吃一会就饱了，但是怕他还没吃饱，就捏着筷子时不时加点蔬菜吃，不至于让他一个人尴尬。

　　“你是不是吃饱了呀？”她听到陈敛的声音愣了一下，然后收起筷子。

　　“我吃饱了，你呢？”她问。

　　他点头，然后起身等她，书江说她是东道主得她请客，于是陈敛也没有表示反对意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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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漫步在街道上，书江歪头看着他，“你晚上住哪呢？”

　　陈敛眼镜弯弯地看着她，“我忘记订酒店了，准备等会去问问看。”

　　书江哦了一声，又慢悠悠地跟着他一起走。
　　她在纠结思考，要不要邀请他来她家住一晚上。但是他们本来不太熟，又是异性。

　　再说了现在也不是旅游旺季，酒店肯定有房间的。可是她又不放心，但是话说回来了他一个大男人还是成年人有啥不好放心的……

　　内心如此这般一番，她表情倒是没什么变化，最终还是问他，“大晚上还要跑来跑去有点不方便，你要来我家歇一晚上吗？我家还有空房间 。”

　　陈敛犹豫了一会，问道：“会不会麻烦你？我在外面将就一下也可以的。”

　　“不会麻烦，房间平时都有收拾，你等会拿些东西布置一下就行了。”

　　“那就悉听尊便啦，谢谢你。”他还是笑，只不过这回笑得更开心了。

　　书江囫囵说了句“这没什么”，然后转头看街道上七七八八的招牌和挂着灯链亮晶晶的树。

　　快到小区的时候，她快步走到一个生活超市，一边进去一边对他说，“家里没啥吃的了，我要买些明天的早餐。”

　　陈敛点头，推了一辆推车跟在她后面。

　　虽然是两个人逛超市，但是主要是书江在挑，陈敛负责用推车保存好它们。

　　买了牛奶面包什么的，她又带着他去买他的生活用品。

　　她看着他挑毛巾，突然开口问：“我记得你来这是出差吧？”

　　“嗯，”他放下毛巾转过来看她，“因为是很紧急的事情，所以什么都没安排好就赶过来了。”

　　“这样啊，”书江了然道，“那你住的地方也没着落，行李什么的也没带。”

　　陈敛无奈地摇摇头，又补充道：“这件事已经解决了，公司还给我放了两天假。”

　　书江表示明白。二人迅速买好需要的东西，又转道去买陈敛的衣物，这才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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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夜，书江辗转反侧，把被子堆到一旁，闭着眼酝酿睡意，睡不着。实在心绪杂乱，又爬起来喝了几口水才躺下去。

　　她明白，陈敛来找她，绝不是什么简简单单的同学情谊，友爱探访。可是她又怀疑，他真的是那个意思吗。

　　她不敢去猜想陈敛是不是对她有着别的感情，尽管她在种种细节里已经探查到不同，却不愿意去深思。可是他现在主动来了，她已经不能再装傻。她有一种奇妙的预感，仿佛风暴即将到达，一切未知扑面而来，席卷而上。

　　她很怕什么地方出错，就毁掉她小心翼翼不去触及的东西。

　　她想起小时候一个人在老家跟着奶奶住，期末领奖的时候，老师提前告诉她她获得一份奖状。她兴冲冲地走出校门要去买零食，要跟小伙伴分享喜悦，却在大门口的坡上跌倒，摔破了上嘴唇。

　　于是她带着肿了的上嘴唇去领奖状，回家的时候又拿本子遮住嘴巴，怕奶奶发现会骂她。

　　最后奶奶什么也没说，没有问她伤口从何而来，也没有夸赞她的奖状。

　　她很小的时候就懂得失落是什么样的感觉，并且在长大的每一分钟都在心里告诉自己，怎么才能让自己不再被失落打击。

　　她深呼吸，把见底的水喝光，躺下来，手臂遮盖住自己的眼睛。

　　这回终于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