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幻】屠龙者与龙的乡下生活》休鸟

4、屠龙者与男爵

　　艾雷尔决定辞去剑术指导的工作，这事儿也不是一两天就能成的。

　　第二天，他带着希尔法来到男爵的城堡。

　　男爵是一个四十余岁的中年人，瘦而高，一头卷金发，眼睛明亮，站在庄园入口处热情地向艾雷尔问候。

　　“欢迎您的到来，安什利先生。”

　　他又看向站在艾雷尔身侧的希尔法，青年一头红发热烈似火，身材高挑而挺拔，光是这么站着便令人不由得绷紧了浑身的肌肉。

　　一看就是位强者。

　　“这位是？”

　　艾雷尔不欲多言：“这是我的朋友。”

　　男爵明显对艾雷尔十分尊敬。他见艾雷尔的态度也不多问，笑着将两人迎去城堡。

　　男爵是世俗的小贵族，贵族阶层的倒数第二档，仅次于骑士。他们掌握着千百户农户，治下最多几十个骑士，上百个士兵，也有属于自己的庄园。

　　在贵族群体里平平无奇，在平民中算是位统治者，一般人甚至都见不到。

　　但焰石山男爵心里门清得很。他是贵族，在平民眼里光鲜至极，在超凡的世界里，却什么都不是。

　　温斯特王国靠贵族和官僚来统治平民，而超凡者凌驾于世俗，凡人之间的尊卑在超凡者面前就像是一片葡萄叶一样脆弱。王国的支柱归根结底还是那些超凡者。

　　艾雷尔·安什利这个来自王城的神秘剑士，定然不简单。男爵在第一眼见到这位要求住在焰石山领的青年的时候，就如此判断，后续更是巩固了这个想法。

　　他年纪轻轻，才二十出头，可那一手教导中随意展示的剑术连一些老牌骑士看了都啧啧赞叹，连称神技。而且，面对他这个男爵也毫无卑躬屈膝之色。

　　有可能是超凡者！

　　所谓超凡者，就是超越常人之人。

　　他们往往有着神奇的力量，比如施法者，一些强大的剑士，还有已经销声匿迹了数百年的精灵，塞壬，巨人之类的魔法生物。

　　魔法生物距离男爵很远，但超凡剑士和施法者在王城就有，去年屠龙名震大陆的屠龙者就是剑士。

　　男爵心中思绪电转，热情地将希尔法迎去了城堡会客厅，叫了一个侍女端了葡萄酒来，还有些蜜饯果脯。

　　葡萄酒是只有富裕商人和贵族才喝得起的饮料，是男爵待客必备之物。

　　希尔法对水果不感兴趣，但对葡萄酒却很好奇，看也没看那些蜜饯果脯，抱着杯子吨吨吨开始喝酒。

　　艾雷尔见此便没管他，向男爵说明了来意。

　　此时他们站在城堡二楼的窗前，焰石山领地处偏北，这座城堡为了御敌保暖，并未建筑阳台，取而代之的是巨大的可以挡风的木百叶窗。

　　坚实的石墙阻隔了风雪，两人俯瞰着城堡下校场上，士兵们呼喝着冒着严寒练习战术。场地里热火朝天，年轻人们穿着单衣，浑身的热汗甚至蒸腾起白雾，融化了周围的冰霜。

　　男爵望着这生机勃勃的场景，听闻艾德尔来意，犯了难。

　　“安什利先生，这，我可以多加银币，还请您再多留一段时间。”

　　艾雷尔平静地摇头：“男爵先生，不是银币的问题，我准备今年开始做一个农民。”

　　男爵愣了。他不是一个贪婪的贵族，从不会随意给领内的农民加税，也不会强征他们修建庄园，甚至他可以骄傲地说，他治下的农民比起其他地方的可以说幸福。

　　但当一个剑士，总归比做农民好得多了，剑士大人这是没苦找苦吃呢。

　　不过人家能从王城跑到他这犄角旮旯来，突发奇想要做个农民也不算奇怪。艾雷尔的爱好他也管不着。

　　男爵道：“要做农民当然没问题，我叫克弗兰的长老给您分块地，您放心，一定给您分地肥的。”

　　艾雷尔谢过。

　　男爵又道：“您看，能不能先继续教导一段时间剑术？”

　　他解释：“您教的剑术很实用，士兵和骑士都很感激，最近春天就要来了，我担心可能会有匪患，希望您能再训练一番这些士兵和骑士，至少等春天过去。”

　　焰石山领本身是一片和平的土地，合理的税负和还算英明的男爵让这里少生盗匪。

　　但这个世界上不仅有本土盗匪，还有流浪土匪，后者本质上算是通缉中的逃犯。

　　流浪土匪四处流窜作案，抢完一个地方，等本地领主的士兵气喘吁吁赶到时候他们都跑了二里地了，扑了个空的贵族只能无奈把通缉令散播出去，奈何通信闭塞，抓逃犯的效率实在感人。

　　这些逃犯不仅抢夺农民的酒，钱币和粮食，甚至会袭击一些骑士和男爵的庄园封地。小的土匪团伙只有十几个人，多的甚至有几十上百个人，他们甚至会置备马匹和铠甲，能和具甲骑兵匹敌。

　　普通男爵的卫兵才百号人，每每土匪过境，贵族庄园也会损失惨重，领内的农户更是如此，一些农户甚至会倾家荡产，乃至出现死伤。

　　而要请一个施法者为庄园领地制作牢固的城墙，或是出手施救的价格极其昂贵。从法师塔三请五请把施法者请出来，包了沿途的路费酒水费，施法材料费……林林总总各种费用加起来甚至会让一位伯爵的财产缩水大半。

　　伯爵可不是小贵族。王国的贵族自上而下是国王，公爵，伯爵，子爵，男爵，骑士。伯爵可是正儿八经的中层贵族，整个国也才几百个。

　　艾雷尔正要拒绝，男爵又道：“请问您是因为什么原因拒绝呢？”

　　艾雷尔是一位友善的强者，男爵还是希望能争取一下，有了他的教导，今年领内肯定能和平不少。

　　男爵忽然接触到艾雷尔看向希尔法的目光，灵机一动道：“是因为那位先生吗？”

　　他看向希尔法，后者此时正在大快朵颐，从两人的位置看不见吃的什么，总之一看就很快乐。

　　男爵连忙说：“您可以带这位先生一起过来，可以让他在旁边旁观，或者留在城堡里也行，城堡里很暖和，这里牛奶羊奶，烤肉，水果，蛋糕什么的都有，可以随便吃。”

　　末了，男爵说：“您看，这位先生挺喜欢仆人做的果酒的，您走的时候可以带一壶。”

　　确实喜欢，都续了三四杯了。

　　希尔法没有理那边谈话的两人，他的眼前只有餐桌上的餐盘和酒杯。

　　作为一条心理年龄一岁的龙，希尔法第一次吃到这么好吃的东西。

　　美味的果酒，带着细微的凉意，每一口饱含着沁人心脾的葡萄味。不怎么甜，却散发着沁人心脾的果香，一口进肚葡萄香简直要钻进脑袋里，伴着酒的气味眼前的世界似乎都朦胧了一下。

　　切得薄薄的火腿，晶莹的肥肉，还有瘦肉那一根根拉丝的质感，软硬适中便于咀嚼的猪皮，每一块肉刚好肥瘦各占一半，腌制时长正好，既不腻又不咸，肉香甚至浸进了骨头里，令龙欲罢不能。

　　希尔法一口火腿，一口葡萄酒，不知不觉吃了两盘子的火腿，灌了四杯葡萄酒。

　　艾雷尔回到会客厅，一眼就看见青年瘫在沙发上，吃得肚子溜圆，再多吃一口就站都站不起来。

　　他站在沙发边看着这条吃货龙，无语扶额。男爵领自产自销的一点火腿和农家酒就让这条龙吃成这个样子，过去那几百年他到底过的什么日子啊？

　　“我们走吧。”

　　希尔法打了个嗝，瞪大眼睛瞅着眼前三个一模一样的人：“以后还来吗？”

　　艾雷尔摇头。

　　希尔法泫然欲泣：“可是这里的肉好好吃。”

　　艾雷尔走上前拉他起来：“以后我们自己做。”

　　他准备种些小麦燕麦，还有些蔬菜，以后可以吃到自己种的粮食，等有闲钱了还可以养些牛羊。到时候一些简单的食物都能自己做。

　　希尔法瘫在沙发上：“不要……”

　　说着一抹眼睛，他有种敏锐的直觉，就像父母和孩子说今天不给你买鱼肉饼，以后再买一样，这个“以后”就永远是“以后”。

　　不是，你还装哭？艾雷尔惊了。

　　下一刻他发现，这条龙居然真的哭了。

　　这下他才发现不对，希尔法的眼睛里雾蒙蒙地，眼珠子一个劲乱转，脸颊也带着一点酡红，眼角噙
　　着一点泪意，嘴角向下撇。这种与他外表毫不相符的表情却丝毫不会显得滑稽。

　　只是不让来吃饭，至于吗。

　　艾雷尔深吸一口气，对身后跟来的男爵道：“以后，我一周来两次吧，每次来指导半天的剑术。”

　　男爵喜出望外：“多谢您了！”

　　他看出来希尔法已经喝醉了，说：“哎，我家酿的葡萄酒啊，味不浓，但劲大，不能多喝呢。”

　　艾雷尔没有说话，沉着脸把醉鬼龙抱起来，把他的胳膊横过来挂在自己脖子上。

　　男爵主动说：“艾雷尔先生，我叫车夫驾马车送你们回去吧。”

　　艾雷尔看了眼外面泥泞的路，又看了眼小龙人呼呼大睡的睡颜，颔首。

　　马车整个男爵庄园也就一辆，是男爵的专座。从他把自己的专座借给艾雷尔也能看出他对这位剑士的看重。

　　艾雷尔没觉得有什么，剑士平淡视之又让男爵再次肯定了他的身份不一般，更加坚定了自己尊敬对方的心。

　　第二天一大早，克弗兰村长老贾斯伯来找到艾雷尔。

　　贾斯伯长老在村中德高望重，是一位白发苍苍的老人，这也是他能被村民推举为长老，并获得男爵认可的原因。他负责村民管理，土地管理和代男爵收税的工作。

　　贾斯伯长老带艾雷尔划了一片地：“这一片是以前村里开垦过的荒地，后来没有再用，长了不少杂草，但土地很肥沃，你看怎么样。村里还有两块地，离河近些，就是没这里的肥。”

　　艾雷尔在周围看了一圈，正如男爵许诺，这块地很平整，地里长满了枯死的杂草，散布着些碎石但很好打理，美中不足的是离村比较远,几乎是村田块的外围。

　　没有超凡力量的平民很少会到远离聚居地的地方去，否则可能会被徘徊在荒野的野兽袭击。

　　当然这样的危险对于艾雷尔这样的剑士来说不算什么。